刘思赉看到夏允彝在这骂街,气的浑身发抖。刘思赉在崇祯朝是御史,向来是骂人的行家里手,真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骂的一天。现在被夏允彝指着鼻子大骂,那还能镇静下来。
“夏允彝,你胡说什么,本督这也是为了陛下的大业!现在武昌外无救兵内无粮草,你说怎么守?”
其实刘思赉说的很对,武昌这一府四县完全突出于朱宏三的地盘之外,以前有海军保护侧翼还好,现在海军没了,武昌东南西北都是敌人,还不如收缩防线撤到九江的好。可是夏允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才不管什么大局,只要看到有人要逃跑他就要阻止。
章简是崇祯十三年进士,身份地位比刘思赉和夏允彝差得很多,他自然不敢指着总督大人的鼻子骂街,但是夏允彝做了白脸他就要做红脸。
“制台大人,你想想,武昌是皇帝龙兴之处,太上皇和太后的陵寝就在城外十里处,如果咱们力战不敌,武昌丢了也情有可原,可是一枪打不就撤退,陛下哪里你怎么交代?”
这句话可真说道刘思赉心中去了,他正怕的是这点,如果皇帝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章简看到刘思赉心思松动,赶紧接着说道:“还有,城里有很多陛下的亲藩,现在咱们船只有限,这些亲藩必定不能全都运到九江,如果他们都死在武昌城里倒好,万一有几个活了下来,到皇帝面前告你一状可怎么办?”
刘思赉一想对啊,那帮宗室亲藩可是颠倒黑白的好手,做糖不甜做醋可是酸的很。
就在刘思赉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外一个总督府护军进来通报。
“报!制台大人!嘉鱼县令军报!”
刘思赉一愣,叫道:“快拿来我看!”
刘思赉抢来军报一看可傻了眼,这份军报被鲜血染红了半边,上边写着:嘉鱼县急报,神武三年三月初四,清军前锋在平西王吴三桂带领下,渡过长江,清军用红夷大炮轰击城墙,嘉鱼县城告急!请总督大人速派援兵!
刘思赉一看日期,是三月初四,今天已经初七了,嘉鱼县城大概守不住了。
夏允彝看到刘思赉愣在当场,上前拿起军报一看,叫道:“制台大人,现在还不组织军队守城更待何时?”
章简也说道:“大人,嘉鱼距离武昌不到二百里,顺江而下几日就到,现在不准备就晚了!”
刘思赉本来还举棋不定,但是看到军报上清军有红夷大炮,心中更是坚定了撤退的决心。武昌城是天下坚城不假,可是明末被多次祸害,城墙早已经残破不堪。清军就在眼前,哪有时间在整修城墙?
刘思赉拿定主意,站起来说道:“都听本督命令!马昆,你下去立刻组织军队上船,所有辎重全都不要,能烧毁就烧毁,不能毁的都投入江中!夏大人,你们三个立刻组织城中官员上船,什么金银细软都不要带了,咱们今晚就走!”
夏允彝听到刘思赉今晚就要走,气的张嘴就要骂娘。
刘思赉一沉脸喝道:“本督奉天子圣旨督师湖广,有什么责任本督一力承担!来人!”刘思赉说完门外冲进来一帮总督府的护军。
刘思赉指着夏允彝、章简二人说道:“给本督将他们二人拿下,关入船中!”
说完对着还剩下的武昌知府徐孚远说道:“徐知府,你也想反对本督的命令吗?”
徐孚远一个举人,现在的官职只是四品知府,哪里敢反对总督大人,赶紧表示一定按照总督大人的要求办。
刘思赉点点头,说道:“记住,只带走官员的亲属和士兵!”
徐孚远小心的问道:“大人,那城中那些宗室亲藩呢?”
刘思赉本来就不待见这帮家伙,现在为了灭口恨不得清军进城将他们杀光才好。那能带上他们!
“一个不带,有浑水『摸』鱼上船的驱赶下去!”
总督大人的命令一下,整个武昌城里鸡飞狗跳。本来武昌就被张献忠和左良玉祸害够呛,现在好不容易刚有了点人气,听到清军到了家门口,总督大人准备让城别走后,整个武昌城里如同开锅一样。
城里那些朱宏三的爷爷叔叔,一个个自持身份,听总督大人要走,赶紧跑到总督府衙门打算跟着一起跑路。哪知道刘思赉硬得很,直接派中军将这帮倒霉亲戚用鞭子驱赶开。所有宗室在总督府前大骂,说要禀告皇帝,杀了刘思赉全家。
城里的居民倒是已经麻木,这十多年你杀来我杀去,这些居民照已经习惯了。在武昌城门开放后,城里二十多万居民立刻带着家中老小,大车小辆的逃出武昌城,去城外山里、湖中躲藏,希望这次还能躲过兵祸。那些宗室看到总督大人不带他们逃命,没办法只好跟着城中居民出了城,心中保佑自己能活下去,等着看这个刘总督不得好死。
武昌城外码头运粮船和商船足有三百多艘,城里要运走的人也有三万多人,好在刘思赉命令将不必要的都扔了,这三百艘船将将装上,在三月初八离开武昌。
清军在三月初四攻破嘉鱼县城,先锋官吴三桂根本没有停留,直接带人穿城而过,赶往武昌。在路上用了五天,在初九这天来到武昌城外。
吴三桂带着三万人马来到武昌南门,正看到南门城门大开,一个守门的卫兵都没有。
这下让吴三桂『摸』不到头绪,他害怕这是明军的计策,弄不好是骗自己入城,然后抓个老实的。
可是在城外三里处等了半个时辰,城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吴三桂叫来自己的亲兵队长,让他带上十个人去城门处看看,最好能抓两个人回来问问。
一会儿的功夫那亲兵队长带人回来,禀告说城门处真的一个人没有,除了这个还抓了两个没逃跑的老汉。
吴三桂看着这两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问道:“说,城里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已经吓得半死,一个大着胆子说道:“大将军,在两日前明军就已经撤走了,城里的居民也大部分跑了,现在城里是一座空城!”
“你们二人为何不跑?”
“回大将军,我们俩无儿无女,年纪也大跑不动了,反正要死,还不如死在家中!”
吴三桂听城中没人,自己不用拼死就能立首功,心中很高兴,对那两个老汉说道:“好!你们不用死了,本王还要赏你们!来人,给他们每人一百两银子,逃命去吧!”
吴三桂说完带着人进入武昌,这座长江重镇彻底落入清军手中。
占领武昌的消息传到后面的济尔哈朗处,济尔哈朗心中大喜。按照他的估计武昌怎么说也要打上半年,虽然自己手中有红夷大炮,但是武昌城墙也不是摆设。现在没想到明军根本就没守,直接跑了。济尔哈朗心中想道:看来这明军也不是传说中那么善战,那些流言也不可信,当年豫亲王在江西必定有什么其他原因,才被明军捡了便宜。
第二天济尔哈朗进入武昌,占了武昌整个湖广就占了一半,清军士气大振。
济尔哈朗命令在武昌修整五日,并且命令湖广水师提督马蛟麟接收明军在城外的船上,将那两艘损坏的炮船修好,毕竟下一步要攻占九江就需要这些船。
刘思赉带着三万人在三月十二日逃到九江,下了船刘思赉派出信使通知在南昌的江西巡抚张家玉,自己躲入城中一处房屋中不再出来。刘思赉知道,明代的官员讲究守土有责,他身为湖广总督现在却跑到江西来,看来皇帝是不会饶了他的。所以刘思赉也没打算上自辩折子,而是将所有事物都交给夏允彝,自己等候皇帝的发落。
夏允彝看到刘思赉这么低沉,心中也不太好受,但是他一个布政使哪里能管了朝廷大事,只能在九江这等候处理。
作为江西巡抚的张家玉这半年来可真是意气风发,张家玉本来只是崇祯十六年进士,这才不到七年就升为巡抚,难免心高气傲。在得知以前总打压自己的刘思赉倒了霉,武昌一枪没打就送给了清军,张家玉心中大喜。这下刘思赉落到自己手中,那还不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搞倒刘思赉自己是不是也能弄个总督当当,一想到自己四十不到就能成为封疆大吏,张家玉心情十分不错。
想到就要办到,张家玉拿出纸笔,将刘思赉弃守武昌之事汇报给朱宏三。在折子上张家玉什么话重说什么,说刘思赉贪生怕死、失陷亲藩、一枪没打就丢弃所有辎重,将火炮等重火器全部丢在武昌!还有刘思赉的贪生怕死致使太上皇和太后的陵寝落于满清之手,为了中兴大业,臣请处斩总督刘思赉以正国法!
张家玉写完心中十分满意,他久在皇帝身边,知道这个皇帝对太后感情深厚,只要加上这条,刘思赉必死!
张家玉将奏折用匣子封好,派出八百里加急入桂,争取将奏折早日交给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