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锦衣卫衙门外自称是赵孟关二大爷的正是钱遗爱,锦衣卫衙门在千步廊,这地方是国家各部委办公的地方,虽然没说不让普通百姓通行,但是来这地方散心的普通人也极少,往来通行的大部分都是中央各部委的官吏和办事人员。
因为锦衣卫在官场上的名声不好,能来锦衣卫这办事的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很多官吏宁可绕路走,也不想走锦衣卫衙门前的白虎街,所以在锦衣卫衙门站岗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锦衣卫守门小旗徐同就是这么想的,徐同家里祖上就是南京城里的锦衣卫世职,朱宏三入城后立刻重抄旧业,成了锦衣卫衙门的一个守门官。
当这个守门官久了以后徐同发现也不错,虽然锦衣卫衙门不像财政部、人事部、组织部门口那样熙熙攘攘的人群,但是锦衣卫这里还是有些发财门路的。
要知道朱宏三重新改组的锦衣卫明面上可能没有以前的锦衣卫权力大,毕竟朱宏三将批捕权收回。可是背地里的权利锦衣卫有增无减。除了监视各地方官员外,还可以走私、倒买倒卖,所以各省的派驻千户绝对是个肥差。
有油水自然大家为了一个职位要打破头,但是派驻千户这种重要职位都是指挥使钱礼德一手把持,这样自然指挥使大人每年的寿诞、府中各个姨太太的寿辰、小公子小姐们的生日,这帮手下自然要孝敬。
这样作为锦衣卫门官的徐同就有了受贿的机会,那帮土财主到了南京这种大城市自然两眼一抹黑,指挥使大人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下班、喜欢去那个窑子嫖『妓』、府中那个姨太太吃香、都喜欢什么金银首饰,这些就成了徐同发财的门路。
这样下来,徐同一年除了俸禄外,还有个七八百两的额外收入,日子过的很是逍遥,所以徐同还是十分喜欢这个看大门的本职工作的。
今天锦衣卫的好门官徐小旗,吃过午饭后迈着方步来到衙门口的牙房,这里早有守门的力士为小旗大人准备好最爱喝的茶水。
小旗大人点点头,刚要夸赞这个懂事的力士几句,发现大门外来了一顶小轿,里面施施然走出来一位翩翩佳公子。
来的正是钱遗爱,他抬头看了看锦衣卫衙门的招牌,“大明亲军都尉府”,钱遗爱走上前去刚要说话,守门的几个力士骂道:“你这个吊颈秀才瞎了吗?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想活了吗?”
钱遗爱本来只想到这找赵孟关,让他帮忙出个手续去诏狱,但是没想到还没见到赵孟关呢就被临时工为难。钱遗爱在马明远那里吃瘪,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看到这帮临时工还敢为难自己,气的血气上涌。
钱遗爱走到台阶上冲着为首的那个力士就来了一个大耳光,骂道:“你们这帮混蛋王八蛋,知不知道爷爷是谁?爷爷是赵孟关的二大爷!”
那个被打的力士看钱遗爱这么嚣张,反而不敢说话了,他一个临时工,就是锦衣卫中最低的检校都比他厉害,赵同知的二大爷那还得了?
就在那个力士犹豫怎么办的时候,徐同从门里走了出来。徐同上下打量一下钱遗爱,笑着问道:“你这个秀才,不知道不要『乱』说!你知道赵大人是谁吗?竟敢说是他的亲眷?你不想活了吗?”
“哦?怎么?你们以为我骗你们?你们可以进去问问赵孟关,我是不是他二大爷!”
徐同看到这个读书人胡搅蛮缠不讲理,也不想和他纠缠下去,对身边的力士说道:“将这个家伙撵走!”
徐同原本将这个家伙打发走,但是钱遗爱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我什么关系?耽误了赵孟关的事情你付得起责任吗?”
徐同听钱遗爱这么说心里也犯合计,这可是京师,金水河里的王八都有品级,徐同只是一个九品小旗,可不敢随意得罪人。
徐同这一犹豫就被钱遗爱看到眼中,钱遗爱抓住这个机会说道:“怎么样?你不敢不报吧!如果你去禀报最多挨一顿骂,但是不报耽误你们同知大人的事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钱遗爱最擅长把握人的心理,这几句话说的徐同心犯合计,对啊!即使这个家伙说的是假的,自己最多被骂一顿,如果真耽误了同知大人的事那可不是丢了官帽子就能完事的了。
这几年赵孟关在锦衣卫中掀起反腐风暴,很多锦衣卫倒霉,身为门官的徐同自然都看到眼里。现在听钱遗爱这么说打定主意还是通报一下吧!
“哼!本官就要看看你这个书生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来人,看着他,不要让他跑了!”
徐同让守门的力士看住钱遗爱,自己赶紧跑进去通报同知赵大人。
钱遗爱一笑,反而走进门里的牙房,坐着等候赵孟关。
过了一会儿赵孟关带着一堆人来到门口,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竟敢冒充自己二大爷?
钱遗爱看到赵孟关来了,赶紧起身说道:“赵大人,在这里!你二大爷在这里!”
赵孟关一看是钱遗爱这个祸害,心中大骂:怎么是这个手狠屁*眼儿黑的家伙,看来老子要倒霉!
赵孟关皮笑肉不笑的拱拱手问道:“原来是钱大人,不知道钱大人不当你的县令,为何到锦衣卫这里消遣赵某?”
赵孟关说的不客气,但是听在一系列锦衣卫大小官员耳中如同震雷一样?这个县令什么来头?为何赵大人竟然任他侮辱?刚才看到赵大人只是表达一下不满就没了,这帮家伙自然心中震惊。
钱遗爱身为正统士人,向来看不上这帮朝廷鹰犬,所以也不准备和赵孟关客到,直接说道:“赵大人,这次本官有些事情求赵大人帮忙!”
赵孟关哼了一声,他自然之道钱遗爱来找自己有事,但是还不能不帮,谁叫他们二人都是太子一系,一个倒霉另一个也跑不了!
赵孟关看了看周围,指着牙房说道:“正好这里有空房间,你我二人就在这说吧!”
钱遗爱也不想进锦衣卫衙门,点点头和赵孟关走进牙房。
赵孟关将屋中人都撵了出去,低声问道:“钱大人找我何事?”
“嘿嘿,简单!本官要去诏狱探望一个人,但是你知道诏狱没有圣旨外人根本进不去,所以本官只能求到赵大人这里了!”
赵孟关看钱遗爱那高高在上的样子气的牙根痒痒,明明是他来求自己,现在弄的如同自己求他一样。
“哼,钱大人你太高看赵某了,没有陛下的圣旨赵某万万不敢放你进诏狱!”
钱遗爱知道赵孟关讲的都是屁话,没圣旨不敢放人进去?那你们锦衣卫还指望什么吃被告?大概是这个赵孟关不想为自己办事。
钱遗爱还不能说破自己为马明远办事,那样利用张居正的名声就会落空,到时候南直隶的士人一定会有抵触,只有做的像张同敞自愿为了新政摇旗呐喊才行。
钱遗爱想了想站起来在屋中转了转,这个牙房是给值班锦衣卫准备的,除了两个床铺、一套桌椅外在没有任何家具。钱遗爱看了看周围,拿起桌上的粗瓷大茶壶,在手中掂了掂,还行,重量不错。
这种茶壶自然不能是官窑出品,就是街边两个大子一个的那种茶壶,讲究的是结实耐用。
赵孟关看钱遗爱拿起茶壶,不仅心中暗笑,书里说的果然对,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你钱遗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拿茶壶干什么?想要威胁我吗?
赵孟关比钱遗爱虽然大上十多岁,但是赵孟关是武将,真动起手来还是不怕钱遗爱的!
钱遗爱拎着手中的茶壶,对着赵孟关说道:“赵大人,你答不答应我的要求?”
赵孟关冷笑道:“怎么?想要威胁本官?本官告诉你,绝对不答应!”赵孟关说完同时加着小心,他虽然不怕钱遗爱,但是被那个茶壶打一下还是没必要的。
哪知道钱遗爱笑了笑说道:“呵呵,赵大人,看你的样子害怕本官打你不成?你想错了,本官一介书生如何是你的对手!本官这是要打自己!赵孟关,你为本官开具驾帖吗?你不开就看好了,本官要打自己!”
赵孟关听钱遗爱要打他自己,刚开始一愣,但是接着冷笑道:“干什么?跑这里玩命了?你动手吧,看看本官能受你胁迫吗!”
“赵大人,你自然不害怕,但是你知道本官是太子府的主簿,如果传出去你打伤了太子主簿,你说太子能什么反应?朝中各位大人能有什么反应?”
赵孟关没想到钱遗爱手段这么恶毒,赵孟关知道这帮书呆子的『尿』『性』,他们自己内部人脑袋打成狗脑袋都没问题,但是传出去自己殴打士人,那『性』质就变了。
赵孟关都不用细想,只要这件事传出去,自己在锦衣卫牙房打破钱遗爱的头,明天早朝所有文人都要上书攻击自己,到时候能不能活命都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