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皓明开至中途，总觉得大师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到底是什么话呢？他一时又记不起来。
回到家里，文娟说：“总是这么早出晚归，超超读小学还是初中，你知道吗？”
陆皓明笑道：“读初一了。我知道全是你操心。你才是真正的家长。”
“我估计你是要当爷爷那时候，才有时间跟你孙子亲近，至于儿子嘛，你就直接跳了过去。”
陆皓明笑道：“你比竹素大师还算得准。”
“又到竹素大师那儿去坐了？”
“对对对，我这才记起，他还有一句话没告诉我。”
文娟边泡茶边问：“什么话呢？”
陆皓明说：“竹素大师说我是下午至入夜时候生的，他从哪一点上看出来的？”
文娟白了他一眼：“有句诗是怎么写的？可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你一个当市长的，专门跟一个信佛的人去坐。他要是晓得当官，何必去信佛嘛。”
陆皓明摇摇头：“这个你就不懂了，旁观者清，跟他坐坐还真有收获呢。再说，他是雁南佛教协会主席，是高僧。也是半官方人士。”
文娟不管他了，去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陆皓明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不敢再打扰大师，因为佛门中人，早睡早起，那就明早再问问吧。
次日早上，陆皓明起床，文娟做好了早点。他吃过早餐下楼，小谷已经在楼下等他。
上了车，陆皓明说道：“让你去读一年书，去不去？”
“去哪儿读呢？”
“原来我想要你去党校，后来想，党校都是些培训班。干脆让你到市行政学院去读一年，专心致志读一年。”
“谁给你开车呢？”
“这个，要万主任到司机班推荐一个。”
小谷摇摇头：“不要万主任推荐。我确实想读书，反正要到秋季才开学，这段时间，我帮你找一找。”
陆皓明说：“既然你找，那就不局限于上州了，你有好的人选可以随时推荐，条件是人忠厚，技术好，外地的也可以调进来。”
小谷说：“好的，我慢慢找。”
陆皓明进了办公室，对卓航交代，让小谷搬过来，他们一起办公。
卓航说：“好的。我马上去落实。”
说罢，给陆皓明泡了一杯茶。
陆皓明坐下，本来要去找林书记商量事情，一时又觉得，一定要问清楚为什么竹素大师知道自己是下午快入夜那时生的。
喝了一口茶，便拨通了竹素的手机。
“大师好，我是陆皓明啊。”
“市长好。”
“大师，这么早就打扰您。昨晚您说我是下午入夜时生的，您忘记告诉我原因了。”
竹素笑道：“雕虫小技，不足为据。但市长的相貌比较典型，故我说的不会错。
人的面相有三亭。上午生，额头饱满，发际线高。
中午至下午生，中亭饱满，中亭稍长。
入夜乃至晚上生，下巴肥厚，饱满。俗称晚景好。
这是时辰对长相的影响。当然，还受遗传因素的影响。男子像母亲，女子像父亲，这是一般规律，但你下巴应该像你母亲。”
陆皓明还想再问问，为什么大师知道他下巴像母亲，卓航进来说道：“段书记找你。”
陆皓明点点头，示意可以进来，然后才对竹素大师说：“您说得对，现在有事了，那我下次再拜访您。”
段有义进来坐下，卓航泡茶端给段有义，然后退去。
陆皓明劈头盖头地问道：“你上午生的？”
段有义吃了一惊，笑道：“市长在哪里学了点神术？”
陆皓明笑笑：“你总是那么朝气蓬勃嘛，活力无限，我就猜一猜嘛。”
段有义才明白，陆皓明是用开玩笑的方式表扬他工作做得好，便笑道：
“确实是上午生的。”
陆皓明才坐下，亲切地望着段有义。这是一种领导艺术——别人来找你，总是有事情。
你亲切地望着别人，表示你很欣赏别人的表现。准备认真地听取他的汇报。
如果你对他不满，就打开文件夹。意思是你汇报吧，我批文件边听吧。
段有义喝了一口茶，说道：
“宋文武、许朵朵开始一直硬抗是有原因的。许朵朵后来供出是我们纪委干部肖棣暗示的。
我找了肖棣，他承认是我们的副书记余大鹏叫他这样做。我又找了余大鹏，他承认是魏强传话给他，说是鲁欣的指令。
目前，其他的案子已结，剩下这两个人如何处理，市长您的意见是……？”
陆皓明想了想，说道：“余大鹏是正处级干部，你提出建议，降一级使用，调到其他单位去当个副职。至于这个肖棣，我不认识，你先介绍一下情况。”
段有义说：“三十来岁，是余大鹏推荐，由上任纪委书记同意调入纪委的。平时工作还是中规中矩，目前是副科级干部。”
陆皓明给了段有义一支烟，段有义点火，陆皓明吸了一口，问道：
“你喜欢读《三国演义》吗？”
段有义点点头，突然明白了，说道：“收降将。”
陆皓明说：“对。姜维曾是曹操的部下，在诸葛亮第一次北伐时，姜维寡不敌众，战败了。他知道回曹营也是被杀，于是投降蜀国。
王平，草根出身，本是一员猛将，却不受曹操器重，投降刘备。
夏侯霸，武功盖世，受司马家族的排挤，在曹营中很不得志，于是投降蜀国。
这三名降将，后来都是蜀国的台柱子。
这个肖棣才30多岁，一棍子打死，就会从此沉沦。加上他并没有参与鲁欣那个帮派集团，只为他是余大鹏推荐进来的，为他传个话也是人之常情。
现在，余大鹏倒台，他在纪委是属于一只孤雁。此时，你可以伸出宽厚的手，为他挡风栉雨，再把他叫到办公室，批评一顿。
他必将感恩不尽，今后就把你当成恩人。他就成为你忠实的追随者。”
段有义在心里说：陆老师就是陆老师，手段越来越高明。便说：
“真是市长一席话，胜我十年寒窗苦读。”
陆皓明说：“昨天有位高人跟我说过，烧一块上等红砖，只要取上等泥，掌握火候就行，因为它烧好后，品质不会变化了。
而人呢，是可以变化的。可以为魏国效劳，也可以为蜀国效劳。有义啊，人是靠引导的。你把他向哪个方面引导，他就会变成哪个方面的人。
一是发现人，二是引导人。所以，有些人是统帅，有些人是教师和传道者。历史上还有两个湖南人，都是统帅兼教员。”
段有义说：“市长，我要努力学习才跟得上您的步伐。这一着棋，我真没有想到。”
陆皓明说：“还有一句话，现在空缺这么多位置，我们要统一思路，看准一个补一个。阴历年前，最好不动干部。我等会儿就向林书记去汇报。”
“好的。我坚决拥护市长的意见。”
等段有义走后，陆皓明打了一个电话给林一亮。
林一亮说：“明天再汇报吧。”
林一亮回答得如此干脆，他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吗？陆皓明翻了翻市委办发给每个常委的日程安排表。
今天，林书记没有任何要出席的会议和活动。按理，他应该在办公室上班啊。
坐了一会，他接到了武秘书的电话，说下午三点，请他赶到刘部长办公室。
陆皓明突然感到有些异样，是……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