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刘公公宣布今科进士任职:“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任今科状元崔容时为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榜眼文熙城、探花曹谦为正七品翰林院编修,二甲传胪万明坤为从七品右司谏......望尔等恪守职责,勤勉为国,为大越王朝创千秋伟业而奋身。”
所有今科进士跪拜接旨谢恩,“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朝后,各路大臣纷纷向崔太尉和安郡王报喜,“崔太尉双喜临门啊,状元郎深得官家看重,初入仕途就任职翰林,以后必将入阁”、“安郡王恭喜啊,你这女婿才貌双全,举世无双”......
待人群散去后,崔太尉将安郡王拉到一角,悄声说道:“安郡王,前日谢喜宴容时求亲,多有冒昧,但三月之期已过了一个月,着实没有更好的时机了,所幸官家赐婚,这一步棋走的有惊无险。为顾全郡主名声,昨日已安排廖媒人行采纳之礼,也交换了定帖。至于这婚期,你看何时为好?”
安郡王挠了挠头,“之前我在大殿上胡乱说了十一月初一,我家王妃看了也是好日子,总不能殿上失言,要不就定在那天如何?”
崔太尉算了算,距离婚礼还有两个月,时间应该来得及,“就依安郡王所言,三日后我就派人去送聘礼纳征。”
两人密谋完,状若无事的各自办公去了。
状元楼。
今日朝堂上,今科进士前途已定,不日就将各奔东西赴任,故在状元楼内设学子宴,一是共述同科情,二是为以后入仕做好铺垫、留下人脉,毕竟一任三年,以后还是要互相助益的。
宴席散去,崔容时酒喝的有点多,头晕晕的,勉强压下涌上的吐意,快步走出酒楼。随从谢筠见状立即牵过马车,准备扶公子上马。
崔容时摇摇头,胸腔内酒意翻腾,唯恐坐马车吐出来,便顺着长街独自漫步,哪想走着走着,竟走到了上次送安郡王回府的路上。
谢筠:公子您这哪是要随意走走,是想未婚妻了吧,不能回回都用酒醉当借口啊。
崔容时望着眼前的安郡王府,大门紧闭,四下一片安静,想来里面的人已经安睡了。
忽听几声大喊,“大寒、小寒,快扶我从侧门进去,不要惊动母亲,今天买了这么多漂亮首饰,我要亲手交给姐姐。”
大寒扶着主子惆怅的说:“我的世子,都这个时辰了,人都睡下了,你就回屋睡觉吧,明日再给郡主也来得及。”
来人正是宿醉回府的安郡王世子赵青宸。
赵青宸不干了,指着崔容时几人,说道:“谁说人都睡下了,这不还有人嘛,你们惯会敷衍我。”
说完晃晃荡荡的来到崔容时面前,定睛一看,这不是他的准姐夫嘛。今日喝的如此多,还不是因为各家子弟都向他敬酒,夸赞他有个状元郎姐夫,说的他飘飘然。
“姐夫,哦不对,还不是,对对崔公子,你来我家干嘛。”
这个情形崔容时也没料到,只能干巴巴的说:“同科进士们摆学子宴,喝多了四处走走,不想走到这了。”
赵青宸是喝多了,但没喝傻了呀,“状元楼离我家十条街,七拐八拐的,四处走走就能到这?”随后又贼兮兮的说:“听我爹说在谢喜宴上,你当着官家面说对我姐一见倾心,再见难忘,一日不见,思之若狂,可是想的紧了?”
崔容时一下被戳中心事,竟有些扭捏,安郡王父子素来打直球的性子简直不要太像了。
“咳咳,世子果然聪慧,是崔某孟浪了。”
赵青宸本来装模作样地嘲笑准姐夫两句,但看准姐夫这么诚恳,到嘴边的话竟然咽下去了。
“诶呀,都是男子,我懂我懂。我姐姐别看面上文文弱弱的,其实内里坚强的紧。”
崔容时眼睛一亮,“世子此话怎讲?”
还没有察觉被人套话的赵青宸滔滔不绝的讲起了姐姐的日常,“我姐姐自小体弱不假,但从来不哭不闹,母亲说是极好教养的小孩。小时候姐姐喝药,我好奇尝了一口,噗,比黄连还苦,姐姐却从来不吱声,都是一饮而尽。还记得五岁时,姐姐偶感风寒,一个冬天都不能出门,我就在姐姐门口堆雪人,她坐在窗口对着我笑,笑得比红梅还好看,我就想以后定要日日让她高兴。”
崔容时眼前仿佛看见了一个清丽少女,侧坐窗边,拈花浅笑,情不自禁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心里越发的想了解更多,继续问道:“你姐姐喜欢什么?”
赵青宸随意的拉着崔容时坐在郡王府门口的台阶上,杵着下巴说着:“也没见姐姐特别喜欢什么,可能喜欢和冯先生在一起聊天吧。其实她学问特别好,连冯先生都说她不弱于寻常学子,只不过不喜欢八股文,看的杂书比较多。我姐姐真的与旁的大家闺秀不同,她不是很喜欢梳妆打扮,着装都是舒适就好,但常让我买游记、话本,我想她大概是想走出去看看吧。”
崔容时想着谢喜宴上光芒万丈的女孩,确实与寻常女子都不同,说不出的娴静自在,能道出“丰昌酬汗水,岁晏酒飘香”的女子怎么会喜欢金银俗物。
“郡主心中有民生社稷、四海九州,还有大仁大义,若能为男子,一定能为建功立业。”
“你这点说的对,冯先生也常说姐姐若为男子定能功在社稷。但姐姐说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无关男女。”
“郡主日常爱吃什么?”
“你别看她行走坐卧都规矩,其实她爱吃鱼,爱吃辣的,鱼要自己去钓,辣的母亲不敢让她多吃,但每次吃酒我都会偷偷带点辣卤给她。”
两人一问一说,竟然聊到了三更天,赵青宸实在挺不住被大寒、小寒搀扶回去了。
崔容时看着月色如洗,心情格外的好,这个小舅子是个可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