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此时心里是稍稍有些不快的,从进门到现在,他几乎没太参与案情审问,两个翰林院的新进官员三言两语就把案件梳理的差不多了,他们找自己来到底是干嘛,让他旁听吗?
当府尹这么多年都没受过这样的憋屈,要不是在场的得罪不起,他早就甩袖子走了。
大理寺卿倒是老神在在,他少参与点正好,虽然没审出正主,但从作案动机和手法上再明确不过了,也就那几位,他巴不得自己再透明点。
文熙城将画像恭敬的递给了府尹,“上官,在下能帮忙的也就这么多,后面还得您来主审。”
府尹见断案的主动权又回到了自己手中,刚才受的窝囊气只能发泄在几个嫌疑人身上。拿出全部官威,大声质问二个侍女:“这两个贼人已经如实交代了作案动机,你们今天是插翅难飞了。说!致幻药是不是你们下的?这个画像上的人是谁?你们打算如何行事?是谁指使你们的?”
事已至此,两个侍女已经认命了,反正死路一条,她们决定什么都不配合、不交代,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屈打成招吧。
府尹见二人视死如归,什么都不说,更为恼火,再次请上刑具,\"今天不让你们尝尝衙门的手艺,你们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两个女子见到血迹斑斑的刑具,面如死灰,身体就像风中落叶一般瑟瑟发抖,却坚持一声不吭。她们还有家人,今日她们死了家人才能安全,若是说出口就是灭族之罪了。
一直沉默的赵晚晴淡定的开口:“府尹,恕我多言,这个案件里还差一个环节。”
这是汴京府尹第二次用刑被人打断,到底是谁在审案,这活没法干了!
可是眼前这位郡主是在官家和皇后面前都说得上话的,他着实不敢得罪,只能悠悠回道:“长乐郡主请讲。”
“她们只是两个女子,就算是我们被迷晕了如何引走我们的侍女,如何能做出作案现场?这两个混混只是藏在假山之中,说明还没有人和他们对接,对接人又会是谁?这两个混混只有画中人才认识,为了让所有事情连贯起来,这个人一定还在现场。”
崔容时补充道:“从发现异常后,我就已经让府兵把寺庙围了起来,任何人都出不去,所以他一定在。”
赵晚晴坚定的看向三公主,“那我们就让他自己出来”。
三公主是在场身份最尊贵的人,当机立断:“就按你说的做,一切听从长乐郡主安排。”
“既然这两个侍女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那其他人就是通风报信的,我们将计就计,传出去三公主中毒,犯人扛不住酷刑已经招供,我们即刻要回京面见官家。届时谁私自脱队,谁就是同伙。”
大理寺卿深深的看了一眼长乐郡主,人人都说安郡王要止步于这一代,但今日静观,一个女儿冷静睿智、有勇有谋,一个儿子敢做敢说、为家族利益毫不退让,还有崔家这样的姻亲以及这些未来的朝之重臣做朋友,只怕安郡王府现在只是起点,以后必将成为顶流的勋贵人家。
现在藏拙也没用了,今日之事一定会有个了断,大理寺卿终于开口:“长乐郡主说的有理,住持你这可有空的房间,既然是引蛇出洞就要把声势做大了。”
一直被众人忽视的住持突然被点名,“有的有的,我这就让人带你们去。”
因为从审案开始内外院都被严格管控,众人也只知道出事了,具体发生什么没人清楚。
只见一个医师从寺庙正殿跑了出来,神色慌张的招呼皇家侍卫,“快来人啊,三公主中毒了,郊外环境简陋,我也只能简单处理,赶紧去请太医。”
侍卫统领听到立刻急了,带着一队人马疾驰而去。
殿内陆续被拉出两个被打的浑身是血的平民,在侍卫拖拽下划出一道血线。
侍卫交代门卫,“有人行刺三公主,汴京府府尹和大理寺卿正在审案,你们去后院收拾两个空屋出来,马上要刑讯逼问。”
随后又有两个带着夹刑的宫女被带了出来,均送到寺庙后院。
一时间整个寺庙都在讨论,“这是招谁惹谁了,好好的郊游也能牵出来行刺”、“听说三公主中毒了,现在还在抢救”、“你没看到刚才拖出来的几个人,那叫一个惨,浑身都是血窟窿”、“可不是,听说还要刑讯逼问,也不知道能不能审出来主使。”
门口一个侍卫听到了讨论,神色慌张,悄悄离开了。
后院的两个房间惨叫声此起彼伏,男声和女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人间炼狱,不时还有衙役一盆一盆的端出血水,撒的满地都是。
过了一炷香功夫,就听守卫后院的侍卫讨论,“听说犯人招供了”“这种酷刑谁能抗的住,烙铁把那个男人的肉烙滋滋冒油,以后我都不敢吃烤肉了”“你们听说主使是谁了吗,居然......”
一个太监从地窖爬了出来。
他生来瘦小,自从发现寺庙守卫变得森严就知道要坏事了,赶紧藏进门房附近的地窖里,侍卫来来回回搜索了好几遍都没人发现他。
过了很久,他听到刑讯的惨叫,再偷听到侍卫的谈话,心中大乱,大公主怕是要被人供出来了,他得提前回宫做打算。
哪知刚从地窖爬出来就被人扣住了,抓人的正是赵青宸。
“曹谦,你看看这个眉尾的痦子,再看看这个画像,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
曹谦点头,“确实是一个模子扒下来的,错不了。”
瓮中捉鳖,果然百发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