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居内,哗哗啦啦的骨牌声此起彼伏。
崔大夫人连输十余把后终于要凑齐了一副麒麟种,神情格外肃穆,她就靠这把翻盘了。
崔二夫人调笑:“怎么,嫂子终于要开张了?再输下去你们大房冬天的金丝碳可就得换成银丝碳了。”
崔太夫人抓了把牌:“老二家的,你也好意思说别人,统共你就赢了一把。”
赵晚晴也不与她们说笑,默声捉牌,百子开冲,红万冲出,双手一推,笑着说道:“散花天女,我赢了。”
崔太尉和崔容时进屋时就见到崔大夫人和崔二夫人蔫头耷脑,桌上一块银子都没有,崔太夫人和赵晚晴身前高高一堆银子和银票,胜负昭然若揭。
崔二夫人见公爹回来,赶紧告状:“父亲您可回来了,再打下去我都得把自己院子抵了。您这孙媳妇太厉害了,一手牌都不让。”
崔太夫人坚定的声张正义,“她让也得你接得住啊,眼睛瞪得像铜铃,就知道抓不知道吃。”
崔大夫人可怜兮兮的说:“好不容易抓了把麒麟种,怎么就让晚晴截胡了呢,差不点就赢了。”
众人......从上桌你就没赢过!这真是人菜瘾大!
崔太尉显然已经习惯了女眷们马吊后的小情绪,慈善居四季银钱都是这两个儿媳妇持续贡献的,一如既往的输,一如既往的掏银子,锲而不舍的精神颇有崔家将风骨。
崔家将表示不服,他们的风骨跟打马吊有毛关系,您老绝对是被银子糊了眼!
崔太夫人见天色已晚,赶忙让仆从们摆饭,“老二家的,你也别回去了,一起用吧。”
刚输的兜比脸干净的人欣然接受,“还是娘心疼我,以后牌桌上也请多心疼心疼我,要不下次来不带银子了。”
崔太夫人将儿媳妇拿的死死的,“你从嫁进来就这么说,孩子都三个了,还不是越输越勇。”
崔二夫人:好气,但是她无力反驳......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崔太尉颇为感慨的说:“今日殿上容时能得此机缘是崔家之幸,但你身处低位却屡受官家赏识,必然会招来怨怼,万事还要小心呐。”
崔容时理解祖父的担忧,但已身在棋局中,只能见招拆招了。
“孙儿定会克己慎行。祖父,朝会后在文德殿见到了贤亲王,一身道士打扮,看起来像是方外之人。”
崔太尉回忆起了五年前,仁宗以雷霆手段镇压了两个弟弟,自他登基后,贤亲王便不再上朝,与镇国公主相伴去道观了,其中细节他们并不是很清楚。
他沉思一会说:“在我们这些老臣记忆里,贤亲王谋略心计都不错,不知道为什么官家即位后就隐退了,当年又是政乱又是先皇去世,很多事情都淹没在纷乱中了。”
崔二夫人看向赵晚晴:“侄媳妇,你出生在皇室,这其中的事你可知道?”
赵晚晴略微思索一下,“父亲曾说过皇叔有大才,可惜是嫡非长,古往今来没有帝王能够宽容才思敏捷的兄弟,闲散王爷才是最好的出路,那时我也小,很多事情并不清楚。”
崔太夫人见几人都各想各的,出言打断道:“都用膳吧,朝堂大事再重要也不能饿肚子。”
崔二夫人附和:“娘说的对,今日在慈善居我可得好好吃一顿,天天让那两个臭丫头气都气饱了。”
崔太夫人不解的问:“莹丫头和雅丫头不是在学规矩吗,如何气你了?”
“说起我就生气,嬷嬷说她们吃饭像饕餮、走路像螃蟹,礼仪粗鄙,说什么都不愿意教了。这都是被劝退的第二个嬷嬷了,外面都传再好的嬷嬷也教不了武将家的小姐,那是金盆里装泔水,可惜了材料。”
赵晚晴听崔二夫人说话总觉得莫名的好笑,安慰着说道:“有的嬷嬷太教条了,咱们府里的小姐都是聪明伶俐的,想来还是她们教法有问题。”
崔二夫人尽管嘴里嫌弃,但谁要真说自己闺女不好,估计她第一个不同意。
“哎,她们平日里练武一点就通,怎么就读书、仪态学不来。”
“二婶,我听三公主说她的教养嬷嬷年事已高,那位嬷嬷通透又豁达,与我们姑娘定能合得来,要不我去请一下?”
崔二夫人眼睛顿时锃亮,有公主的教养嬷嬷指导,不论学的好坏,说出去都是个金字招牌。
“诶呦,我就说侄媳妇是个福星,自从你来了咱们崔府好事接连不断,那婶子可就太感谢你了。”
“二婶过誉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自小教我的冯先生也在玉清筑,倘若二婶不嫌弃,两位妹妹尽可来听课。”
崔太尉点头,“教养姑娘们是大事,三公主的教养嬷嬷必然是极好的,冯先生我听容时提过,是白鹿书院冯山长的女儿,学问也是顶尖,不如夫人安排一处院子,让府里的姑娘们一起听学,学礼、明辨是非,这是兴旺家族的好事。”
崔太夫人自然是高兴,看自己孙媳妇的眼神更加柔和了,“明日我就操办起来,以后求娶我们姑娘的人怕是要踏破门槛了。”
崔太尉说完之后有点难为情的看向崔容时,“今日在朝堂上,诸位武将见你进退有度、端方有礼,都想让自家儿子来府里听孙先生授课。我想既然你已入仕,以后也会需要这些叔伯们的帮衬,不知道孙先生能不能也设立个学堂?”
其实这些武将们散朝后的原话是,武将堆了终于出了个文曲星,他们近水楼台,必须得让自家兔崽子沾沾书本气,省着出去让人笑话《三字经》都背不全。
崔容时想了想孙先生的挑剔劲,有点拿不准,只应道:“明日我就问问先生的意见。”
事实上,崔容时猜错了,孙先生欣然接受,隔壁冯先生都开堂授课了,他怎么能居于人后!不仅要教,还要再教出个状元,男人的本事就是干事创业!
殊不知,崔将军府一个武将门第,最后成了汴京城最知名的男女私学,彻底颠覆了世人对武将世家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