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旬转瞬即逝,文会已完成参会人员邀约,再过一旬仁宗便要动身去江陵府。
比起崔府的热火朝天,朝堂内的官员们反应颇为冷淡。哼,他们不泼冷水就不错了,想让他们一起兴高采烈地参与,异想天开!
为奏报文会进程,崔容时再次参加了朝会。
等待仁宗上朝时,官员各自聚成一团,不时有冷言冷语传出:“说什么居家筹备,我看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到现在也不见什么动作”“是呢,之前顾尚书拟定好的人员和流程非得变更,再有两旬就文会了,我们连章程都不知道”“可不是,官家去江陵府,我们这些老臣不得跟着一起随行吗,咱们一家老小都住哪,也不给一个提前量。”
安郡王听着这些人的闲言碎语,老大不开心,他扯着嗓门跟驸马都尉说:“诶呀,你说我们皇亲贵胄都不好意思说陪驾的时候带家小,怎么就有人厚脸皮拖家带口去呢。况且有些人小妾都纳了八个,再纳一个就九九归天了,他要带上家小,朝廷不得准备一个行宫才够住啊。”
驸马都尉曹显源鄙视的瞪了他一眼,“那叫九九归一,归天我们就得去吃席了。”
安郡王恍然大悟,“哦九九归一啊,我还以为女人多了容易精尽人亡呢。你看我出门就带着王妃,啥麻烦没有,一个屋子够住了。”
曹侍郎怒不可遏:“安郡王你不要仗着身份信口开河!”
安郡王疑惑的问:“我都没说是谁呢,曹侍郎你站出来干嘛?这叫什么,哦对,就叫对号入座、自告奋勇、当仁不让。”
曹侍郎脸气的涨红,他有病才跟安郡王对话。
仁宗就坐,大臣们例行奏报。
有官员呈报二皇子赈灾的功绩,称柳谷口灾民已全部转移,二皇子为百姓修筑新屋舍,妥善安置伤员,得到西北官民的一致好评,更有民众自发撰写万民书,歌颂其仁德。
仁宗欣慰的说道:“二皇子如今长大了,办事也稳重了,能为朕分忧,很好。”
他特意看了太子一眼,太子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御史谏言:“文会是我朝万众期待的大事,但现在只见请函发出,朝野上下未有反应,崔翰林若因为受伤就拖延进度,恐伤国之重典。”
殿内不少大臣的附和:“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年轻人办就是让人放心不下”、“天天都闭门不出,也不知道他进展到哪了”、“做的比科举都严密,也不知道防谁呢”。
仁宗招呼崔容时上前,他心平气和的问道:“崔翰林,你今日上朝,可有什么要禀告?”
崔容时行礼,沉稳的说:“臣有四样东西要呈给官家。”
仁宗也多日未听到文会的进展了,好奇的说:“快呈上来!”
刘公公让太监们呈上四个托盘,这是崔翰林刚才特意委托他的东西。
崔容时恭敬的说道:“臣等一直在讨论如何能让文会成为我大越朝文人的盛典,能让会场众志成城、整齐划一,让所有文人欣逢盛世,不负这盛事。”
朱太傅中肯的说道:“你们考虑的方向对,但人心是最难控制的,我大越朝御宇四海清,尚且要包容不同文化,求同存异,你们如何能短短几日就做到整齐划一?”
崔容时目若朗星眸带笑,颇为自豪的说:“臣正踌躇之际,见到臣妇在摆弄一个丹桂花的玉簪,爱不释手。”
兵部尚书听的不耐烦了,他略微粗鲁地说:“闺房之事拿到朝堂上说什么?”
太子少见的发声:“陈尚书刚刚还跟大臣们说令女又学了新舞,如何惊艳,怎地别人的事就听不得了?”
兵部尚书不敢当面顶撞,嘟囔着说:“那是没上朝的时候。”
安郡王最听不得谁说自己女儿不好,理直气壮的讲道:“没上朝你站的地方就不是朝堂之上吗?”
兵部尚书竟无言以对......
仁宗最不愿意听这些扯皮的事,让崔容时继续讲。
“臣就问她,为什么喜欢这个花簪?臣妇说这是三公主亲手为她挑选的,上面雕刻的丹桂花象征着她们无暇的情谊。她还告诉臣玉必有工,工必有寓,寓必吉祥。臣仿佛被醍醐灌顶,智者谋势,文会确无先例,无以借势,故臣想赋文会以荣誉感,让参与其中的人全情投入,让无法参与的人也与有荣焉。”
众大臣恍然,太子愿意为崔翰林发声,是因为这事的源头在三公主,果然朝堂上不适合乱插嘴。
崔容时掀开四个托盘,详细地解释道:“黎民百姓离不开衣食住行,因此臣等一直潜心研究如何将这份荣誉感融于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件事情还得益于三公主、穆小姐和李小姐的献策,她们巧思设计出这四样物品。”
第一个托盘中放着男女各一套衣服,男子为襕衫,用白细布织制,圆领大袖,腰间有襞积;女子为缟衣,以绢布织制,入手绵软。
“我朝太祖曾言要以俭素为美,称朴素是天下莫能与之争的美,文会上与其身穿锦衣华服,不如身着素服,好时刻提醒自己要心无旁骛,躬身治学。”
第二个托盘中放着竹制的碗筷、茶具。
“臣妇喜欢在餐具上雕刻名言警句,故臣想若是能将自省自励的话刻在文会用具上,是不是也会让人用之忆初心。”
仁宗让人拿过一个茶杯,上面刻着“六合同风,九州共贯”八个字。
这八个字正是他心中所愿,仁宗点头说道:“我若用这茶杯饮茶,定无一日敢懈怠。”
第三个托盘中放着厚实的布衾。
“冬日阴冷,若是殷实人家尚可御寒,普通人家远行恐难带厚重被褥行李,若是能以平价出售布衾,更能彰显官家心怀民生、体恤民心。”
最后一个托盘放着铁质汤婆子。
“如今市面上的手炉和汤婆子多为铜制,造价颇高,若是能以铁量产,无论是学者还是百姓均可受益,是惠民之举,这样他们出行便再不惧寒风。”
崔容时最后总结道:“这些用品均刻以盛世文会四个字。臣等设想,若是与会人员和百姓都能身着此衣,使用统一的物品,就是最好的口耳相传,就是最好的品德风骨,就是官家的听民声知民情解民忧,届时便会无势而热。”
宰相质问:“距离文会不过两旬,怎能让大众都用到此物,就算是少府监通宵达旦也制作不出多少啊。”
崔太尉出列,“臣府内女眷和丫鬟仆从都愿献出绵薄之力。”
安郡王也出列,“臣府里的仆从都不用干别的了,全参与赶工。”
其他大臣也跟着呼应:“臣等也愿意。”
仁宗欣慰的笑了,“崔翰林所提之物都是寻常物件,若是举全城之力制作,应当能批量定制。既然诸位大臣都有大义,愿意雪中送炭,那朕就一旬后看你们的诚意了。”
“崔爱卿,这事还得辛苦晚晴多费心思,想到什么好办法及时共勉,各府女眷若做的好也论功行赏。”
虽然崔容时没居功,但这些主意应该出自赵晚晴,既能不费朝廷一分一毫,又能让官员们自发出血,仁宗决定以后要大大的记她一功。
那些被迫出血的官员们也记恨上了这两口子,这得烧多少银子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