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容时和卫眭相伴从文德殿的后门走出来。
卫眭感叹道:“因为我见不得光,连累崔翰林还得跟我走后门了。”
崔容时十分佩服卫眭这种无时无刻都能调侃的精神,不过细想一下,大越朝之所以能一步步走向昌盛,正是因为这些人的默默付出。
“心若向阳,在哪里都能光芒万丈,卫统领自谦了。”
卫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只有在阳光下成长的人才能说出这些光明磊落的话,竟让他好生羡慕。
他们一直尽心尽力做的事情,就是让大越朝的子民都能一心向阳生长,让那些发霉的、腐烂的恶臭都暴露在烈阳之下。
“愿不得官家喜欢听你说话,像我这般泥泞的人听起来都格外顺耳。”
然后他又贱兮兮的问:“你是怎么做到一面一本正经的说话,一面干着人厌狗嫌的事?”
这些日子,他可是把朝里这些老臣们查了个底朝天,尤其曾经与崔府和安郡王府有积怨的那些人家,哪个也跑不了,估计收拾完乱党之后,这些大臣们都得整整齐齐回老家。
他暗想,崔容时这个人面上风光霁月,实际心黑的很,颇有崔太尉的真传。
崔容时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近日与卫统领学习,受益良多。”
卫眭有点发愣,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正说话间,一个暗探递给卫眭一张纸条。
卫眭看完后再次贼笑起来,转头跟崔容时说:“看在咱们俩相处愉快的份上,我再卖你一个好,你们家的小丫鬟去红粉佳人胭脂铺了,咱们要不要也跟去看看?”
每次与卫眭在一起,崔容时都深感官家密探办事效率高。他也派人跟踪了翠儿,等他能接到消息的时候,估计翠儿都回到府里了,可做不到这般现场抓人。
他拱手作揖,“劳烦卫统领了。”
话说翠儿去前院报到后并未直接回玉香院,而是拿着玉娘的牌子出府了。她明日就要调去前院帮工,再想出府恐怕难于登天,在此之前,她得再见一次韩老板。
作为府里夫人的大丫鬟,门房都是认识的,他们简单问了一下翠儿出府的缘由就把人放了出去。丫鬟们出府的理由无非就是买胭脂水粉、给主子的亲眷们送东西,尤其到了年底,都是常有的事。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随着翠儿出门,有三伙人同时跟在她后面,其中一伙便是卫眭的暗探。
翠儿一路小跑到街口,一闪身就钻进了胭脂铺的后门。
她用三长三短的手法扣门,不一会就有门童开门,并将她带入内室。
胭脂铺的后院别有洞天,有三间厢房,她径直走向最里面的房间。
门童说道:“翠儿姑娘,您在这稍候一会,韩老板正在忙,我去叫他。”
翠儿笑着应下,随后又认真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衣裙,心里十分后悔,冬天穿的夹袄太过臃肿,都没法显出自己的窈窕身材,也不知道韩老板看了会不会喜欢。
再想到韩老板英俊伟岸的模样,她有些羞涩,韩老板上次还夸她姿容秀丽,并送了一枚金钗给她。若是能帮韩老板成事,没准她也能做个富家夫人,谁还惦记做一个被官家责罚将军的妾室。
况且崔府这些女人,说的好听说是夫人,却个个独守空房,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夫君,哪能体会到做女人的乐趣。
不多时,一位身着华丽锦袍的男子走进屋子,只见他容貌俊朗,脸上还挂着春风细雨般的微笑,尤如春日暖阳一样让人见之忘俗。
翠儿娇娇怯怯的侧身行礼,问道:“韩老板近日可好?”
“有翠儿姑娘里外帮忙,自然事事都好。”
他没有直接问玉娘的事,而是关心起来她的妆容,“上次送给你的胭脂水粉可用完了?这次我从西域商人手中买到一些稀罕颜色,一会给你带回去。”
翠儿被他关心的心头乱撞,为他粉身碎骨的心都有了。
“韩老板送给我那么多胭脂,我怎么用的完。”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讲她办事不利的事。
韩老板好心替她解围,“可是我上次麻烦你的事,让你为难了?”
翠儿赶紧摇头,“不为难,我家夫人也有意与您合作,只不过她近段时间身体不适,还需过些时日才方便见您。”玉娘坐月子的事大家都知道,她先拖韩老板一些时日,总会有机会见到夫人,到时候再想办法说服她。
韩老板从袖口里掏出一沓银票,“本想当面送给夫人做贺礼,既然夫人暂时不方便,那就劳姑娘帮忙转交一下吧。我也给姑娘准备了一个荷包,上次说的事还请你多帮忙转圜。”
翠儿从来没见过百两这么大面额的银票,这一沓就是一千两,还只是贺礼......
再捏了捏她的荷包,里面也是沉甸甸的,可近韩老板真的富足。
“哦,我这还定制一款能显得面色红润的胭脂。夫人如今气血两亏,用这款胭脂最合适,还请姑娘一并带给夫人。”
翠儿连连点头,她已经被金钱攻势打败了,韩老板说什么在她耳朵里都是圣旨。
她走出胡同时,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破天富贵就在眼前,她必须得抓住!
门童送完翠儿后折返,不解的问道:“你给她这么多银两干嘛,我看她这样够呛能成事。”
韩老板脸上的春风细雨都已散尽,谦虚的说:“先生说了,银两只是障眼法,那几罐胭脂才是主菜。”
门童点头,嘴里不忘讽刺:“你也真是荤素不忌,长成这样的也能勾勾搭搭,我可干不了你这活。”
韩老板有苦不能言,开胭脂铺日日跟女眷打交道,不出卖点色相怎么行,以你的长相还真干不了这个活。
“只要能为主子和先生分忧,做这些又有什么打紧的。”
无非是夸夸人,笑一笑,又不能掉二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