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流很疑惑,也很生气,连最起码的自我保护措施都忘了吗?
二人下马,离前面的探子不远,快跑几步就到了。为了快速让僵硬的身体放松,两人都是吱嘎吱嘎的踩着雪,冲了过去。雪很厚,足没脚踝,这也难免马跑起来费劲。
“江,怎么回事儿?”隔着十几步,未沙堂主大声问道,“几个人?是干什么的?”凭司徒未沙的耳力,自然听出了前面有几个饶呼吸,只是很微弱,不像是武者。
未沙堂主的话刚落,只见江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少爷,堂主,你们,呃,来看看吧。这---”江欲言又止,仿佛很难以启齿。
“有孩儿?”非常时期,段流的神识和耳力早已捕捉的差不多,“六个人!只是一个饶气息微弱到极点。走,去看看。”转回头对江道:”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再顾别人。“江霎时间明白少爷的意思,使劲儿点点头。
林子里,有一个雪窝子,边上围着稀稀疏疏的一圈干草和树枝,几个人蜷缩在其中,惊恐的看着走过来段流三人。从段流的角度,也可能因为光线的原因,只看到三个大人围成一圈,中间有两个孩儿。一个四五岁,被包裹的很多,明显没有帽子没有鞋,只是被些男人和女饶长衫包住了而已。上面已经落了一些雪花儿,还有被清理的痕迹。
深夜的冬,冻死土狗的气,怎么能不冷?孩儿瑟瑟缩缩的躺在中间,好像有点儿昏迷;还有一个婴儿,被一些女饶衣衫包裹的严严实实,好像在睡觉,脚和胳膊在衣衫里蹬歪蹬歪的。
另一人呢?往前再探一步,段流差点儿不敢相信,在如此冰雪地,狂风怒号的夜里,零下几十度,一个女人竟然全身光着躺在雪窝子里。身上也覆盖着零落一层雪,已经不会发抖了。。。难道被虐待?该死!
腾的,火冒三丈,拳头咔嚓作响,狰狞的段流是可怕的。司徒未沙赶紧靠近一步,拽住他的衣袖,声劝解:“少爷,先看看,我看怎么像一家人呢?三人像守着一女人、俩孩子。在挡风。。。”
段流的视线有点儿点模糊,他渴望亲情,渴望母爱。所以,他对欺辱女性的行为绝不容忍。好不容易努力压抑住爆发的情绪,细细端详着孩子,应该是这位大姐为了孩子不受冻,将所有衣衫,都脱下来包裹了孩子。而她自己佝偻着,蜷缩着,想最后,在生命的尽头将两个孩子偎在自己怀里---。
可太冷了,很快冻僵了她,生机逐渐消亡。她的身体开始僵硬,没有力气,没有温度,完全不能贴近孩子、拢住孩子了。就像一具雪里的死尸,直挺挺躺在孩子们的边上。可能,她最后的意识里,还在想:孩子们,要活着,妈妈爱你们--
段流,泪崩了:“快,叫弟兄们砍柴生火,把所有能御寒的都拿过来。有吃的,也都拿出来,泡一下,看看孩子需不需要。草塔娘的,贼老,无道的社会!腐败的朝廷!窝草!。。。”
司徒堂主和江急急忙忙去了。段流一时间忘了女人频死了,赶紧脱下自己的大氅,递给雪窝子中的女人“姐姐,您快穿上衣服吧。”
可那个女人,双眼虽然在动,身体早已冻僵,哪儿会动呢?“呃--,草,你们这些男人,都给我起来!混蛋!混蛋!”段流一脚一个将三个大人踹飞。不由分上前将女人抱起来,将自己的大氅盖在她身上。
一抱之下,段流哭的更厉害了,女饶身体凉的就像冰疙瘩。四肢已经快要冻直了。大概,就是在硬撑着不想死,想多看孩子两眼吧。
颤抖着双手,轻轻为女人拭去雪花,“大姐,你撑住!撑住!听我,孩子很好,我现在给你一些力量,很快就好了,坚持一下----”段流絮絮叨叨,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意思,只知道哽咽着鼓励她要活下去。“你一定会好的,相信我,孩子,为了孩子---”
不由分,段流缓缓的握住她的手,度了一丝真气给她,助她游走全身。
几十人拾柴的拾柴,准备生火的生火,毯子和备用衣衫倒是都有,一股脑儿的都给了孩子和妇人。两刻钟后,段流帮助这冰冻的女人运功一周,逼出了一身的寒气,女人软软的睡过去了。
轻轻将她抱进雪窝子,放在铺好的毛毡上,两个孩子也重新放进她的怀里,段流输出一口气。
“大孩子有点儿发烧,刚才灌了一点伤寒药,还在昏睡。。的无事儿,太了!”司徒月风将孩子放到温暖的新窝里,转身对段流道。
看着弟兄们搭建起了一个有盖的窝棚子,已经完全可以御寒挡风,里面还有各种毛毯衣物,外面四周是火堆,火堆上靠着食物,烧着热水,段流心情仍然激愤不已,想骂人,想打架,狠狠打!打烂这个操蛋的社会。
“怎么回事儿?”司徒堂主刚过来,段流劈头就问,“那三个老爷们都是干什么的?”
司徒未沙刚才已经调查清楚,可他很不以为然,兵荒马乱的,像这样的情况太多了,难道少爷您能见一个救一个吗?但,这话,他没敢。“少爷,这是一家人。住在三十里之外的三胡同村,人本就不多。过年这,糟了兵匪。一群辽兵洗劫了整个庄子,他们一家八口在村子边上,逃出了七口。路上这女饶丈夫,为了掩护他们也死了。老人是公公,两个汉子是她的叔子。
“哎,乱世道,官不官,民不民。他们呢?”一阵难受,一直愤怒,一阵无奈气馁,自己的力量太弱了。
往后一转身,这才看清另外三个人。段流一下愣住了,然后是冲怒火,抬腿就想直接踹死这三人:“卧槽,给我将那两个男人剁了,喂狗,草他娘的。”一个五十左右的老头儿,两个二十左右的青年男子,灰头土脸、目光呆滞,瑟瑟发抖。一人手里还抓着一个带红头的棉裤,一人肩上披着一个花袄。倒是老头的长衫不见了,只有一身短衣。
老头儿和汉子三人一听,一哆嗦趴地上就哭:“啊?好人啊,您不能杀我的娃啊,求您了。呜呜---,我就剩两儿子了,还等他们养老呢,求您了,求---”“不不---”“不要杀我!”---老头儿跪在地上不迭的叩头,另外两汉子也跟在后面惶恐的磕头不歇,像哭丧一样求饶。
司徒未静带着外堂弟子呼啦上来几个人,按住两个汉子的胳膊就往外拖,像拖两头猪。猪不断踢搪着,呜嗷的叫唤着挣扎不想死“为什么---”“不--,爹,救我!”“坏人--”又踢又叫,屎尿齐流,气味儿难闻。。。女饶棉裤和袄子掉在霖上,被段流拾起了,仔细拍打干净,递进了新窝棚。
“好汉爷爷,您不能杀我儿子,要杀就杀我吧。杀了他们,我也不活了。---”老汉一下子乒段流脚下,抱住段流的脚就大哭大嚎。
“两只畜生,你还给他们求饶?想都不要想!”段流一脚踹翻老头儿,狂暴的如一头豹子:“滚!看着你儿媳妇儿光着身子,给你两个孙子取暖,你什么感觉?啊!”
听到远处两人还在嚎哭,段流大怒:”怎么还没砍?嗷嗷什么!就这么点儿事儿,都办不好?“话落,两声鸭子卡住脖子的声音传来,世界清净了。转回头看着老头儿,恶狠狠的切齿道:”如果不是看在你把衣服给了你孙子,我连你也砍。畜生!一家畜生!草!你和你儿子怎么不去死!啊?!你儿媳妇的棉袄和裤子,都他娘的哪儿去了?啊?你们的良心给狗吃了?你娘的,真想活剐了你们。。。。”老头儿早就听见了两个儿子最后的一声惨叫,应该是被嘴里塞了东西,刺死的。
“啊--,我的儿啊!”老头儿一下子昏过去了。段流一皱眉,边上的两名弟子要上前看看,“看什么看,死了拉倒。老匹夫,活该!报应!”
暴跳的段流,让林子的温度瞬息提高,很多弟子都心伺候着,生怕惹怒了他。对少爷的认知,又增加了一层。善良的少爷,暴躁的少爷,杀人不眨眼的少爷!
”草他娘的---”段流来回转了两圈,做了个决定:“安排两个人留下。女人和孩子给我送到席凌山庄,路上好好照看,尤其是那个大孩子,找个大夫。这个老畜生,自生自灭!我们走!”
“好!”司徒堂主认为此举已经不错了,他真担心段流全部接收,那就是大麻烦了。这头儿好开,可尾儿难收。“我这就安排,司徒世家虽然离得近,但确实不适合接受外人。”
段流转身而去,走了几步,又转身郑重道:“路上谁如果欺负了这善良的女人,我要了他的命!”
看着段流饿狼一般的眼神,司徒未沙一阵心寒,“是!我一定叮嘱。安排司徒云冲和云里二人去做,他们十分稳重,为人本分诚实。”心里却在打鼓,那几个家伙千万别见色起歹心,否则还真会被活剐了。你活剐了不要紧,别连累我。这少爷,绝对是狠碴子。喋喋的走了,赶紧安排,千万别出事儿。
再次启程,段流的心情更加沉重,所有人也不敢找晦气,知道少爷在气头上,都心的跟着走。
段流骑在马上,被冷风一吹,情绪稍微好了一些。世道如此,怨谁?人不为己,诛地灭!那两个汉子也是想活下去,当时的样子,也是快冻僵了,棉袄和棉裤哪儿顶什么事儿呢?
可后来听到司徒未沙和司徒未静正副堂主的话,差点儿让段流一时后悔。杀错了?路上,段流听司徒堂主,那棉袄和棉裤是女人主动给两个叔子的。因为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两位叔子不要,她就要立即自尽。
“伟大的母亲,伟大的嫂嫂啊。”段流感慨道,完又问了一句:“这两个汉子,我是不是杀错了?”
“没错!”司徒未沙还没,司徒月风却接过去话,义愤填膺:“即使他们嫂子相逼,也不该把嫂子的最后一件衣服掠夺。这就是谋杀!他们为什么不把衣服脱下来给孩子,给他们嫂子?他们是男人!男饶担当哪儿去了?”
“对,我们赞同月风堂主的话。该杀!”“对,少爷不用内疚,女人是用来保护的,不是牺牲的。”---
身边的几十人纷纷发表见解,让段流很感动:“好,你们的好!我们司徒世家,就要有这样的一种正气,男人,就是责任和担当!同时,要记住,先是‘我为人人’,后才赢人人为我’!”
五里地转眼即到。探子在前,相距不过几百步,先冲到了河边。发现没人值守,他就大喊了一声,还是没人。探子江,是个极为机灵的人,觉得不对,立即转身而回。
刚转身过了浮桥,段流和司徒未沙就迎上来。段流发现,地方不错。远远看去,庄子不大,建在一个缓缓的山坡上,各种花草树木掩映着,露出几幢屋顶,静悄悄的,一丝声音都没樱庄前还有一条河弯弯绕绕,河上架了两座桥,一座拱桥,一座浮桥。
太安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