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只知南疆人擅蛊,其实并非每个南疆人都会使用这门秘术。
两百年前,南疆地区还只是由大大小小数十个不同的部族分散居住,并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统一的国家。
不同部族之间矛盾冲突不断,几个势力强大的部族首领都希望征服其它部族,统一整个南疆,并称王称霸。
其中有一个名为兰苗的部族,它的首领天生血脉异于常人,拥有神奇的能力,能召唤蛇虫鼠蚁,更掌握了神秘而恐怖的养蛊秘术,其蛊虫能操控人的神智,令人听其号令。
在几十年的部族斗争中,兰苗族首领最终胜出称王,统治了整个南疆。
南疆王的继任并不以男女做区分,而是以天赋论断,他们的血脉虽都异于常人,但对秘术的敏感及运用却有显着的差异,往往天赋远超他人的人就会被任命为下一代南疆王。
女王还记得,当年她的阿弟虽年纪小,但他的天赋连他们的父王都惊叹不已,他仿佛生而知之,对学习和使用各种秘术都手到擒来。
月上柳梢,夜色静谧。
这样的美好的夜晚,却有人睡得很不安稳。
顾璟熠突然从梦中惊醒,脸色煞白,额间细细密密的冷汗直往外冒,胸腔因急促呼吸而起伏剧烈。
他又做那个噩梦了。
梦中,她眼神冰冷,手执寒芒要杀自己!
她认为皇叔的死是自己为夺回兵权一手谋划陷害,她认为他是个为了权势谋害忠良,滥杀无辜的昏君!
梦里,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也不信任他,总是对他生出诸多误会。
而他做为高高在上又骄傲无比的一国之君,自是不屑于跟她多做解释,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一腔真情倾诉给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人,他们就这样渐行渐远,一再错过。
“你怎么了?”一双温暖的手臂从身后抱住他。
梦中那个顾璟熠的痛苦和悔恨太过深刻,他过了许久才从中剥离出来。
他心有余悸的转过身,一下子就撞进了她那双灵动的杏眸里,那里面盛满了显而易见担忧和关切。
他激动的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住,感受着怀中的温暖和真实,鼻尖氤氲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雅香气。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还好,只是一场梦,他现在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她的身心都只属于自己。
他问:“安安,我是谁?”
“你是我的夫君啊!”明安毫不犹豫回答。
顾璟熠追问:“你的夫君是谁?”
明安虽有些奇怪他的问题,但还是很快回答:“是你呀,我的夫君当然是你顾璟熠!”
她的话说完,就感觉拥着她的力道又紧了些,只听头顶上方传来他低哑的声音:“安安,记住,你的夫君是我顾璟熠,我们是指腹为婚,是父母之命,是两情相悦,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良缘。”
“当然!”明安回答的坚定而果断,又抬起头看向他:“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又是那关于另一个苏明安和顾璟熠的梦吗?”
顾璟熠将头深深埋在她修长的脖颈间,默然了片刻,才轻轻点头:“嗯。”
明安心中泛起无限疼惜和酸楚,他在外人面前一向冷若冰霜,强势又骄傲,想不到却会因为她而满心害怕,惶恐不安。
她觉得,或许是连日赶路,他精神紧张的缘故。她努力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安慰道:“都说了,那不是咱们的故事,你别总想那么多了。
等将爹爹救出来,咱们就回京城,继续咱们蜜罐子般的日子。以后咱们再生一个小小的你和一个小小的我,你教他们读书识字和那些风雅之事,我教他们习武,好不好?”
顾璟熠被安慰到了,十分动容,视线落到她的脸上,眸光逐渐幽深,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将目光飘到了别处。
虽然他现在很想将她揉进骨血里,通过强烈的占有来感受甜蜜的现实和真实,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岳父深陷敌营,尚不清楚安危,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只顾自身欲念。
他低低的笑了:“好,我便当这是你对我的允诺,一定要说到做到!”
“我虽不是君子,但说话向来驷马难追!”明安拍着胸脯保证道,模样可爱又俏皮。
顾璟熠的心仿佛要被融化了,再度被甜蜜和温暖包住,忍不住低头,亲吻她的唇。
两人都深深陷进了这个深情的吻里。
良久,顾璟熠修长的指尖擦过她红润的唇瓣:“好了,继续睡吧,一会儿天就亮了。”
明安熟练的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他嗅着怀中的香甜,不知不觉睡着了。
顾璟熠没有睡,这几场梦都很模糊,只有他和她的事,没有旁的事,但他还是记得,梦中大齐和南疆一直相安无事,似乎关系甚是融洽。
难道是梦里的她来到南疆后发生了什么?改变了一些事吗?
她似乎总有化险为夷,将一件事的关键提早暴露,避免一场祸端的本事……
接下来几日,顾璟熠一直忙碌而紧张的筹划营救苏侯爷之事。
关押苏侯爷的敌方军营离玉沧城不远,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便能到。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地区戍防长官会将一个地区的政治、军事中心,也由此将会形成的经济、文化中心直接设置到与邻国接壤处。
因为边境城市一向偏僻、落后、交通不便,不利于行政管理和人口交流,同时也面临着巨大的军事威胁。
但肃王接手这里以后,直接将他的王府和安南都护府都设在了此地,既然要让他守卫国土,守护一方百姓安宁,那他便直接守在大门口!
所以,在肃王的治理下,经过近十年的发展,玉沧城人口大增,经济繁荣,早已形成了热闹繁华的大都市。
这一日,恒清带着一名男子来拜见顾璟熠。
男子名叫容策,是肃王的亲信,对南疆与大齐接壤的数座城池的敌营都很熟悉,且肃王在敌营中发展的细作也皆归他管控、指挥。
恒清恭敬道:“殿下,王爷知晓您正是用人之际,特意将他召了回来,关于关押苏侯爷的军营中的情况,他都再清楚不过了,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问他。”
顾璟熠并不惊讶或意外肃王会在敌营中安排细作,他早就知道,皇叔心思周全缜密并不逊于自己。
他问了容策几个问题,对方一一解答。
他轻轻颔首,这与他这几日派人去打探回来的情况相差无几,甚至更为精细和准确。
最后,容策甚至从怀中掏出一份卷轴,双手呈上:“殿下,这是敌方军营的驻扎布置图,请您过目。”
顾璟熠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轻轻摆手。
季彦会意,来到容策面前接过布置图。
展开那份布置图,敌营中的步军都尉营、骑军都尉营、射手都尉营、水军都尉营、辎重都尉营等皆一目了然。
顾璟熠轻蹙了数日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很快就在心中构思了一个营救计划,几经推敲和琢磨,计划愈发完美,最终他做下决定,召集所有人上前商议。
当然,这番计划离不开肃王的细作的配合,所以容策也被邀请加入了这场重要的议事中。
经过御医的及时处理,肃王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对自己侄儿这场胆大的冒险,肃王既震动又无奈,还有些欣赏和佩服,果然是个有胆魄的人!
他所为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岳父,还为大齐的功臣良将,还为面对即将爆发的战争,不会因此被敌方拿捏而陷入被动。
但他帮不上太多忙,只能尽他所能提供些绵薄之力。
只是,他并没有料到,他这番安排差点害顾璟熠和明安双双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