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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以达赶忙喊住他:“黄政委这样不合适吧,我和宁副市长的方案你根本都还没听呢”
“你是一把手不假,可是你也管不到我头上,我只听军队首长的命令。我倒是奇怪,人家市政府那边的事情,你一个党委领导操的哪门子心。至于宁副市长,恕我直言,你还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上下级关系?你们觉得你们的方案我有什么必要听么?话说的很清楚了,我那一票记在石为先市长身上,谁要是觉得不妥,可以向省军区或者干脆向吴东军区投诉我。”说完,一转身,黄帆真的就走了,只是那些强硬到几乎不讲道理的话,着实敲在众人的心头,让一干人一时间根本无法消化。
就算你是军分区的,也不至于如此强硬吧?而且他的话里,似乎隐隐约约有所指的样子。难不成石为先不光是个单纯的空降干部那么简单,他在省里有极为强硬的靠山?他这次上位,也是省里谋划已久的?——这是在黄帆走后,除了石为先张同训之外其他人心里的共同台词。
到了这个份上,原本就不想明确站队的其他常委,此刻心里就越发不愿意站队了,他们必须要仔细思考这其中的关节。最关键的是,石为先现在竟然拥有了四票,而且这四票都显得极为强硬。是谁,给的他们这样的底气?
一个更为意外的情况出现了,市委秘书长陈六民笑着开了口:“军队的炮筒子真是可怕,震得大家都是一愣一愣的啊。黄政委是急性子,不发言,一开口就石破天惊。态度上值得商榷,不过这也是我们政府部门跟军队之间的协作关系没有处理好的缘故,我有责任。他把票记在为先市长身上,至少表明了态度,他这一票似乎还从来都没用过吧?这也算是个进步了。关于碧波建筑的问题,我觉得方副书记言之有理,我也看完了为先市长的报告,无论是企业整改还是人员安置等问题,都考虑的很周到。虽然提出了需要银行方面的配合以及今后在政策上给予一定程度的照顾,但是这也是为了大局出发,毕竟一个接近十年的本土明星企业,在遭受了一系列重大变故之后,市里给一些帮扶也是正常的么。碧波建筑的问题是不少,不过最近三年每年都有超过千万的利税上缴,这可是我们润扬的利税大户啊。”
他这番话,虽然没有明确的表明立场,但是也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他似乎也在倒向石为先的那边。
反观石为先,依旧不动声色,面前摆放着自己的报告,旁边有个小笔记本,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点点刷刷,反倒像是置身事外一般。
赵以达彻底明白局面已经有些失控了,如果陈六民这一票也投给石为先的话,他在常委里岂不是拥有五票了?而刚才组织部长吴向阳那模棱两可的和稀泥的表现,就更加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也投向了石为先。
“这个石为先究竟是怎么个情况?第一次行使常委的表决权,他竟然隐约已经拿到超过半数的支持了?”赵以达开始有些惶恐,担心润扬变天了。
只是石为先表面上平静,心里却也跟惊涛骇浪一般。他今天的举动更多只是在尽人事,并没有把握能够得到其余常委的支持。张同训和黄帆当然没问题,只是黄帆刚才那种强硬的姿态,浑然没把赵以达放在眼里的表现,也着实让石为先惊愕不已。
至于纪委书记方大同为什么会突然表态,并且公开站在自己这边,石为先一头雾水。市委秘书长陈六民的表态,更是绝对出乎石为先的意料。他石为先的小本子上,陈六民的身上绝对是深深的刻着周伟顺的烙印啊。就算是周伟顺的倒台不会让他恨上自己,却怎么也不会反过头来支持自己吧?
由于这种不受控的局面出现,石为先手里隐约掌握了五票的事实已经几乎彻底让宁报斌对常委会不报指望了。他颇有些怨恨的看了陈六民一眼,却发现陈六民连看都没看他。
其余的常委就开始彻底的和稀泥,他们心里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在搞清楚状况之前,谁也不敢轻易的作出判断。虽然只是碧波建筑的问题,但是由于是石为先上台之后第一次的常委会,这时候的态度,往往就代表他们今后的站队问题。而为官之道,第一条就是不能站错队,并且往往屁股决定脑袋。
在场的常委之中,恐怕也只有方大同和陈六民这两人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如此,这一切,显然都跟一个省城的少年有关。
就在润扬的常委会几乎到了进行不下去,赵以达无奈之下只能宣布暂时散会,午饭之后继续讨论的时候,省城吴东的江东省委大院里,一个少年一个老者正面对面笑着侃侃而谈。
从屋里的摆设能够看出,这是一间书房,深褐色的松木地板,虽然木质松软却保护的很好,几乎看不见什么坑坑洼洼。四面墙倒是有三面墙都立着书柜,书柜上摆满了各种书籍,稍看两眼,就会发现这些书籍当中,倒是颇有一些古籍孤本,虽然比不上那些古董字画值钱,但是也都价值不菲。最主要的是,古籍这种东西,其价值多在研究其中内容,以及书写者的亲笔誊抄,和赏玩古董又有不同的意味,比起古董而言,更多了几分文化的气息。
书房中央有一张宛如寻常人家单人床大小的书桌,桌旁有个大大的笔架,上头悬挂着各式不同的毛笔,无一不是精品。
老者和少年坐在屋里用来招待客人的小茶几两旁,这屋子里的家具,数这张小茶几最不起眼,但是却又数这张茶几价值最高。海南黄花梨木的,并且是明朝留下来的玩意儿。谁都知道,吴东做过明朝的首都,后来虽然朱棣迁都平京,吴东也一直都是陪都,许多古文物都随着年代湮灭在滚滚红尘之中,可是这张据说曾经是某位王爷府上的茶几,却流传了下来。
在这样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里,这一老一少却有点儿不务正业的居然在下着军棋。
“看我还逮不住您的军旗哈哈扛旗咯边伯伯,您可是又输了。”少年哈哈大笑,从棋盘上把边扞卫的军棋捏在指头间。
边扞卫无奈的一推棋盘:“不玩这个,小孩子的游戏。石磊啊,你真该学学围棋,那东西才是我们老祖宗的玩意儿。”
“我又不是不会,只是不精而已,跟您这种业五业六的高手对弈,您是打算让我三十个子儿么?”
“臭小子,哪有让三十子的,最多就四子。”边扞卫笑着骂,但是看得出来,他并没有丝毫的恼意。
石磊嘿嘿一笑,围棋这东西,石为先也会下,小时候石磊也跟着石为先打过一段时间的谱。但是他很烦这种一两个小时都下不完的一盘棋,初中之后孟秋华说石磊学习紧,不肯让他继续跟石为先打谱,正好合了石磊的意,从此也就搁下了。否则到现在的话,无论如何也该能考个业余二三段。
“有机会让我父亲跟您手谈一盘,我就不献丑了,您要是下次还抓我到您家里来下棋,军棋您不喜欢,咱们可以下跳棋或者飞行棋。”
边扞卫被石磊逗得哈哈大笑:“臭小子越说越没谱,以后不找你下棋了。你也不用老到我这儿献殷勤,来了还骗我的饭吃,也没看你带个礼物来什么的。你父亲那边的事情,你跟我说过了,我也就放在心里了。”
石磊赧然一笑,心思被揭穿总是有些抹不开面子:“嘿嘿,瞧您说的,好像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似的。”
“少跟我来这套,我是老了,但是还没糊涂”边扞卫站起来,端着茶杯想要去加点儿水,石磊赶忙抢过茶杯,屁颠屁颠的去倒水。
边扞卫重新坐下之后又说:“昨天晚上润扬那边来过电话,说是碧波建筑的事情要上常委会讨论。本来么,这样的一个企业,如果他们都本着为民做主的考虑,拿到常委会上讨论倒也无可厚非,可是这几个人明显是把碧波建筑当成一个博弈的场地,相互较着劲,就看谁能掌握主动。这样很不好”
坐在边扞卫这种位置上的人,肯定是不会说出什么骂骂咧咧的话的,一句这样很不好,就已经充分的显示出他心里的不满。
石磊把紫砂的茶杯放在边扞卫的手边,也不吱声,只是听着边扞卫继续说。
“润扬纪委的方大同,算是归我直管,我跟他还有个同窗之谊,他跟我是一间中学毕业的,高我几届。这个人看上去似乎很糊涂,但是做事不含糊。他要是真能像他表现的那么糊涂,恐怕现在少说也是个省部级,未必是实权部门,但是总能熬到那个位置。就是因为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清楚楚,三年不动声色,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往往搞得中央都很头疼。别看他就是个副厅级的干部,中央可都是挂了号的,不少大佬都知道润扬有个方大同,是个不咬则已咬上就不松口的主儿。我跟他提了一下你父亲,方大同也只是给了我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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