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的侍卫宫女太监很多,再加上皇宫构造特殊,众人齐心协力,很快就将火扑灭了。
房屋结构哪怕烧了一遍,也依旧十分坚固,已经有太监宫女进去搬没烧坏的东西出来。
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人发出看见尸体的惊呼。
看来,那具尸体是真的不见了。
但宋亦安还是在院正诊脉之后,亲自进去了一趟,一寸寸搜寻检查,重点看了床下。
床下没有残肢断臂,其他地方也没有烧焦的肢体。
甚至于,之前的血迹也没有了。
仿佛之前她所见所闻,都是一场幻象。
宋亦安清俊的脸上浮出笑意:“妙啊!”
季青临看着满身清贵,温润如玉的少年王爷,总觉得她眼底深处有恶兽被挑衅般的戾气。
明明对方笑得温和,他却竟有种透过神仙皮子,看到了魔物的感觉。
那样可怕的尸体。
这样凶猛的大火。
这个人,怎么会半点儿不怕?反倒像是被激起了凶性?
季青临护送她出了烧坏的寝宫,看看影壁方向,低声提醒道:“王爷,皇后娘娘过来了。”
宋亦安立刻撇开研究半晌的门板,转过身,笑得一脸无害:“娘怎么来了?吓到了没有?”
匆匆进门的皇后娘娘俏脸含煞,快步走到了宋亦安面前。
她沉默着打量了一番,见宋亦安头发烧焦了一缕,衣裳也多有损毁。
再看季青临,身形狼狈,衣裳烧毁更多,便知道当时情况之危急。
皇后抿了抿嘴角:“这案子你还要查吗?”
宋亦安含笑点头:“当然要查。”
皇后挑眉:“确定?”
宋亦安勾着嘴角,笑得和气:“先想砸死我,再想烧死我,这样欺负到我头上来,便真是闹鬼,我也得亲手扒一张鬼皮出出气才行。”
皇后竟是笑了:“好!”
她本就长得极美,明艳雍容如同牡丹,只是往日不笑的时候,那一身气场总是压得人忽略她的美貌,这会儿笑了,才见真容。
她点点宋亦安的额头:“去我那儿洗漱。”
宋亦安点头,乖宝宝似的应了。
皇后冷眼看跪了一片的众人,沉声道:“等本宫用完了饭,便要知道这火是如何起来的!”
满宫的宫女太监侍卫们齐齐应诺,头死死抵在地上,无不脸色发白,惊恐不已。
大白天的,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着这么大的火,说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宋亦安向太医询问了杨林福安几人的伤势,又安排了几人养伤,这才叫了甜杏和季青临去追皇后。
皇后正跟院正李林说话,知道女儿无事,但也要吃药休息,缓缓放松了神色。
等宋亦安带着季青临和甜杏追上来,皇后温和地看向了季青临:“今日多谢你,本宫记下你这个人情了。”
季青临腰弯得更厉害了:“这是奴才的本分。”
皇后笑了一声,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年轻的锦衣卫奴颜婢膝得完美,但眼神清透,眼底深处没有半点儿卑微。……是个极骄傲的人啊。
一行人很快到了坤宁宫,分别之际,宋亦安才开口跟季青临说话:“让甜杏带你去洗漱,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烫伤药和药酒。”
季青临垂眼道:“只是些许皮外伤,奴才没事。”
宋亦安笑了一声:“别仗着年轻就糟蹋身体,小心哪天肉都夹不动了,那可就来不及咯。”
季青临看着宋亦安走远,迟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
他之前带宸王出来的时候,被烧红的窗棱砸了一下,如今整个左肩都是木的。
可他自认伪装完美,这伤从外面又不易看出,宸王又是如何知晓的?
还是他理解错了?宸王并不是在说他的肩膀?
宋亦安自是不能解决他的疑问了,她这会儿正在洗漱。
皇后沈织翼就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脱衣裳,目光里含着凝重。
宋亦安去了外衣,一撩衣摆,顿时皱眉。
小腹光洁干净,之前那一串儿脚印,竟是消失不见了。
再看里衣,衣裳干净,没有半点儿血迹。
皇后问道:“发现了什么?”
宋亦安把里衣脱掉,凑到鼻子下面细细闻了闻,除了烟火气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味道。
她摇了摇头:“暂时还不好说。”
皇后挑眉:“你当着季青临的面儿掀衣服了?”
宋亦安笑眯眯把衣服放好:“看个肚子怕什么,是叭?”
她动作麻利地转了个圈儿,以示自己真的没有伤到:“这下娘该放心了吧?我好着呢,皮光水滑。”
皇后美丽的脸上滑过无奈心疼之色,没好气地瞪她:“胡闹!”
她犹豫了一下,想问问孩子是不是看上了季青临的颜色,又忍住了。
她看了一眼宋亦安胸口勒着的束胸,怜惜地摸了摸女儿的脸颊:“娘会想办法的。”
宋亦安笑眯眯地点点头,认认真真的洗了好几遍手,这才进了浴桶。
既然明知道那尸体奇怪,自然就要完全清洁自身,免得糟了算计。
一边洗,一边道:“今日的火烧得蹊跷,那般劲头,说是为了遮掩什么也可,可要说是想烧死我,也可。”
皇后眼底划过一丝厉色:“你是正统嫡子,母族又过分显贵,如今成年了出来活动,自然会有人按捺不住。”
她冷笑道:“秽乱宫廷,这个罪名有的是人想扣到你头上!”
宋亦安掬了把水洗脸:“有人传流言了?”
皇后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这些不用你操心,娘拿宫规就能玩儿死他们。”
宋亦安笑弯了眉眼:“我娘就是厉害!”
皇后被逗笑了。
宋亦安趴在浴桶边儿,仰头看她:“能把黄磷和火油弄到我宫里不容易,我还得住我那儿,娘这儿太密不透风了。”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明知道女儿想以自身为诱饵钓鱼,却还是应了:
“好。你先住偏殿,最迟三天,娘让人把正殿重新整理出来。”
宋亦安忍不住笑:“娘,我今天特别想吃您做的松鼠桂鱼。”
皇后笑出了声来,柔声道:“娘去给你做,等你洗好了就能吃到。”
她比任何人都跟更知道女儿有多聪明,也因此,她更内疚让女儿背负了不该她背负的东西。
所以,只要她能做到的,她都会竭力满足女儿的心愿。
不论是吃的,还是什么人,只要女儿想,她就会让女儿顺心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