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感受
二月初二,龙抬头,已至春耕时节,酒郎城外拖家带口的农人忙着今年最早的活计。
一辆马车经官道而过。
埋头田间的农人抬起头,擦去脸上汗渍,望向道路的目光微微有些诧异,一辆囚车经过,里面是一个穿着白色囚衣的女人披头散发,纤细白皙的脚踝赫然拷着一对脚链,偶尔散乱的发丝间,惊鸿一瞥,是美艳的脸庞,双眸带着丝丝冷意。
“哎哟,这般俊俏的娘子是犯了何事?”有好事的农人拄着锄头站上田埂,与走过来的同村一起瞧着车里的女人。
没别的想法,就是喜欢看美丽的风景。
“又是锁又是囚的,定然犯了什么大罪,哎哎,你看那女人望来的眼神,真够瘆人的。”
“别看了,押送的差人都望向这边了!”
几个农人挥着手,招呼村人赶紧回去继续忙活,那边的官道上,囚车‘吱嘎吱嘎’缓缓前行,两侧压刀的衙门捕快,回头看了一眼囚车,朝里面的女人笑道:“你也别看了。”
“要砍妾身的头吗?”女人的声音在车里响起,窈窕的身形靠近栅栏,微微吐出的气息吹拂散乱的发丝,干裂的嘴皮、汪汪的大眼,一副我见犹怜的神色。
撑在身下的袖子里,手掌微微曲爪。
原本靠近过来的捕快忽然止步,他身后的同僚将他拉住,示意的摇了摇头,前者愣了一下,想起什么,赶紧回到原位。
囚车里的女人有些不甘的收回手,刚刚只要那捕快靠近,她就一把将捕快拉到面前,掐住他颈脖将钥匙抢夺过来。
她已经杀了好几个男人,都是比她高大有力气的。
可惜对方竟然后退回去了。
‘倒是机警,不过到了地方,你们总要开门的吧……’
女人这样想着,随着车身摇晃,她盯着押车的捕快背影,进入酒郎县,她曾经跟着丈夫来过这里,那时还是脏旧的街道,街边房舍破损陈旧,如今却变了一个模样,街头干净整齐,摊贩在街边吆喝叫卖,人来过往间,竟还看到箩筐放在街边供人丢上不要的东西。
然而女人很快发现,经过县衙时,囚车并未停下,押车的捕快只是进了衙门报备画押,然后继续带着她往前。
‘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她看着越来越远的衙门,微微蹙起秀眉,不久之后,囚车终于停在一座宅院门口,看模样似乎只是侧院,随后就听押车的捕快说了声:“各自安命,望你们有福重头再来!”
手中还有一根柳枝沾了水,朝女人挥洒。
随即,掏出铜钥匙,将锁链上挂着的铜锁打开,女人一双小腿都绷紧起来,就在她准备发难的一刻,侧旁的院门吱嘎一声打开,走出两个青墨衣袍的男人,身材高大,腰间挎刀,女人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惧的寒意从背后攀爬到后颈窝,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危险!
她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觉,出来的两个男人绝对非常危险,这时,囚门已经打开,捕快提着锁链正叫她。
“还不下车,往后你就是这府邸的人了,莫要生事端,这可不好惹的。”
女人眼神复杂的看着没有牌匾的侧院门扇,小心翼翼的从车里下来,还没等她反应,双臂就被那两个青墨衣袍的男人架起,径直走进了院落。
“到了这里,不得起歪心,不得私自乱跑,不得互相残杀……徐月花这个名字,往后你不需要用到了,司提会另外给你们取名,从今往后,你们只能以新名字过活!”
来到一处偏院的厢房,门扇打开的刹那,里面有身影冲了出来,浑身酒气,大喊大叫。
“老子来当家仆的,不是当畜生,凭什么把我跟一个肺痨鬼关在一起!”
那身形高大,又是喝了不少酒,陡然撞出来,徐月花也被波及到,只感肩膀剧痛,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屋檐下,看着那个浑身酒气的魁梧男人径直朝外跑去,她刚想起身跟着逃走,下一刻,旁边穿青墨衣袍的两个男人当中一人,随手捡起花坛边的石子,轻轻一弹。
呯!
石子精准的打在魁梧男人膝盖窝,直接让对方半跪到了地上。
另外一个青墨衣袍男人过去,想拎一头死猪般,轻描淡写的拖在身后,不顾对方如何挣扎,反手一抛,将醉酒的男人丢回了房里。
女人偏头看向房间,墙角还有瘫坐的干瘦中年男子,另一个角落,同样也是穿着囚服的老头,山羊胡,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观察刚刚发生的一切。
“不听话是要挨揍的,不用想着能从这里跑出去。”
门口的看守重新捡起一块石子,当着四人的面,两根指头轻轻一夹,‘啪’的一声压的粉碎。
这一手放在江湖一流高手身上也是颇为惊艳的,何况四个普通人。
当即就被震慑的不敢动弹。
“如此乖巧便好。”看守满意他们的神色,点点头,“我等乃朝廷绣衣司,此间府邸是顾司提之所,尔等莫要乱来,坏了司提心情,否则就只能换人了。至于换下的那个人,尸体会葬砸城郊,算是给一个好归属了。”
这番威胁下来,便没人敢造次了,墙角那个老头,缓缓举起手,他轻声问道:“不知可否问一句。”
“不许问。”
两个绣衣司提灯拒绝了老头的问题,转身走了出去,呯的一声将房门关上。四人就这么在房中待着,又都不熟悉,自然是无话的。
到的返点,门外便有仆人端了饭菜给他们,随后就将门扇关上,一连几日都是如此,除了上茅房会有带他们离开房舍,基本每日每刻都在里面待着。
时日一长,四人感觉都快发疯了,那魁梧的汉子几日不曾吃酒,心情浮躁,不停的捶打墙壁。
而肺痨鬼摊在角落的茅草堆,耷拉着眼皮,若不是肚皮还在起伏,估摸三人都以为他死了。
至于老头,徐月花觉得他是这里最沉稳的,便朝对方靠近,想拉拢对方一起逃离这里,但得到的答复肯定是拒绝的。
“不要想着能逃走,出不去的。”
老头似乎知道一些什么,但他不愿意多说,这让徐月花心里更加谨慎,就在第五日的早晨,忽然来了一帮仆人,带来了四个大木桶。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按着刀柄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他们四人,声音雄壮:“司提要见你们了,还请诸位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