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大晋有龙,曰顾郎君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新人入洞房!”
媒人高亢的声音最后落下,周围一众宾客嬉笑起哄,这可是绣衣司司提成亲,他们提前半月赶来,不管认不认识,无论如何都要凑上去露露脸的,万一在顾司提面前有了印象,往后说不定就能飞黄腾达。
要数最高兴的,还是顾拜武,那日大儿子过生辰,没成想小儿子却回来了,还说要成亲,先是惊了一下,最后高兴的合不拢嘴。
这半月,他几乎亲手操持儿子的婚事,凡是沾亲带故、或有些交情的都送上喜帖,更在城里摆了七天大宴,两百多桌,从顾家门口一直摆出两条街,城里甭管是谁,只要来了就可上桌吃饭,就连城中乞丐都能拿到满满一碗饭菜。
至于儿媳妇,老人也想到她已没了双亲,没有娘家,就让家里一个亲戚做为娘家,从那出嫁。
该有的八抬大轿、媒书八字、聘礼嫁妆一个都不少,将九娘风风光光的迎进顾家大宅。
九娘入顾家比大儿子顾庸的妻子,还要来的风光,但做为兄嫂,妇人不敢有怨言,毕竟自己小叔的身份摆在那。
喜庆过后,便是直接开宴,闹洞房?谁敢啊。
夜色降下,凉风吹散了下午的暑热,张贴囍字的房内,雕琢龙凤的红烛将房间照的暖红。
九娘罩着盖头,并拢双膝坐在床边,双手叠在膝上,等着推门进来的顾言,她曾经也幻想过今日的,可到的现在,哪怕过了半月,她都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或许自家夫君在旁人眼里身份特殊,本事奇大,或许是经常在一起,形影不离,对她来说,夫君就是夫君,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会笑会生气,偶尔也会说些笑话逗她开心,不像说书里的世外高人,不食人间烟火。
正想着的时候,女子就听熟悉的声音在盖头外响起,“成亲就是这么繁琐,饿了吧?”
九娘正欲抬手比划手势,一小块红枣糕塞到她嘴里,这一打岔,九娘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成亲时一路上想到的,没想到的,此刻都在脑海里变得空白,木偶似得将嘴里的红枣糕咀嚼吞下。
脑子里一直想,顾言会说什么话,等会儿会不会直接扑上来,自己又该怎么做?
越想,心里头就越慌乱,感受到顾言坐到了旁边,娇柔白皙的手不知所措的在膝盖上来回扭动。
“一切有我。”
顾言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贴近过来,揽着她的肩膀缓缓倒向崭新柔软的床铺,盖头被挑去,看到烛光里,书生温柔的脸庞,九娘幸福中又掺杂了羞涩与燥热的情绪。
不久,帷帐放了下来,房中燃烧的红烛唰的熄灭。
一夜渐渐过去,微弱的晨光渐渐在东方云间亮起,醉醺醺一夜的顾拜武在老妻的灵位前也醒了过来。
昨日他抱着灵位说了许多话,将这些年的委屈,心里孤独都一股脑儿的诉说,到的今日一早,顿感神清气爽,飞快洗漱了一番,便要接九娘的早茶请安,他便早早来到前厅等候,笑呵呵的看着顾言带着九娘过来敬茶。
喝下去的茶水都觉得是甜的。
之后的日子,顾言和九娘正值新婚甜蜜期,基本都坐在西厢的侧院,少有人去打扰,这是顾拜武吩咐的,他还急着抱孙子呢,就算大儿子要过去,他都能急眼。
正因为这样,顾言和九娘的小日子过得滋润,没了绣衣司的事务打扰,除了会做夫妻之间的事外,有时也会偷偷翻墙出去,到街上散步给九娘买些胭脂水粉,走远时,便会到夜幽山看看谷良,还有那批已经会满地爬的孩童。
有时也会在山里住在谷良用法术特意为他俩盖的小茅屋,山中无人,更能肆意妄为。
“夫君,要是一直都这样多好。”
九娘靠在男人怀里,望着山外的村落些许火光,比划着手势。
顾言拥着妻子,闻着她青丝上的香味,也望着山外的画面,在她耳旁轻声道:“会一直这样的,我们会生很多孩子,一起变老,看着他们成家立业……”
“拉钩!”
九娘抬起小拇指,顾言笑了笑,与她手指勾在一起。
女子没有说话,看着两根勾在一起的小拇指,靠在他的胸膛上的俏脸笑容更甜了。
娘……
女儿已经找到了好归属,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我们。
……
与这个日子相隔不远,京城皇宫。
回到京城的皇帝,在这一天病倒了,燃烧着灯烛的大殿里,公孙琉躺在床上,虚弱的看着床前跪伏的一个个皇子和嫔妃。
其实他在半个月前,自从庞奉朝去世后,他已经生病了,加上天门的打击,已经难以理事,他知道大限快到了,在这些时日已经写好了诏书,也找了一些重臣敲打一番,让他们拥护太子顺利登基,执掌天下十三州。
到了今夜,他几乎虚弱到说不出多少话了。
生命已然到了尽头。
老人阖了阖眼,被子外的手虚弱的动了一下,“太子留下,其余人出去。”
殿内乌泱泱的人起身、离开,大殿便静了下来,只剩三十多岁的太子跪在床前,老人哆哆嗦嗦的从被子里,拿出一块东西。
“拿去……供起来……”
“父皇,这是……什么?”太子公孙漳小心的接过手中,定睛一看,是一片小巧的黑色鳞片,落在手心是一股冰凉、厚重的质感。
某一刻。
床上的皇帝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望着帷顶,沉默了片刻,他虚弱的声音带着低沉。
“……我大晋有真龙护朝,往后子孙遭难,可三呼顾郎君,可记住了……”
空旷寂静的大殿,响着老人单调的声音,跪在床边的太子公孙漳捧着鳞片点了点头,接着又听了老人几句叮嘱,到的三更天,这位皇帝的声音渐渐消弭下去,永远合上了眼睛。
大丧过后,公孙漳成为了晋国新皇,而那枚黑色的龙鳞被锁在特制的神龛,供奉在礼天殿内,日复一日的供奉,崭新的彩绸渐渐落上了灰尘,春去秋来,又换上新的。
时光荏苒,一晃又是两个皇帝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