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陛下,荀尚书求见。”
听到张宇的禀告,刘协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的疲惫之色稍稍舒缓了一些,自从杨修劝说了他一番之后,刘协就变了许多,以往,凡是接见曹操一系的幕僚,刘协的眼中,总是平静中带着一丝不肯屈服的帝王之气,一直以来,他对曹操的不满,脸上总能寻到‘蛛丝马迹’。
可是现在,他乐得清闲,不论有什么事,都不会让他心头有任何的波动,好像突然被人‘驯服’了一样,只要丞相府送来的奏章,刘协问都不问,一概准奏,他的脸上,那种孤独抗争的倔强,消失不见了。
看了一眼伏寿,伏寿静静的坐在一旁,一双秋水星眸心有灵犀的看了过来,刘协冲他笑了笑,迈步起身来到了外堂。
“宣!”
“宣尚书令荀彧觐见!”虽然汉家威严衰弱的几乎荡然不存,可是,张宇还是挺直了腰板,扯着嗓子喊的很大声。
刘协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想,恐怕汉家的尊严,也只能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显摆一下,真是可笑。
不多时,荀彧走了进来,像往常一样,先是给刘协行了一个大礼,双手伏地跪地山呼万岁,这份君臣之礼,满朝文武早已不放在眼里,即便那些忠于汉室的臣子,也不会像荀彧这般恭敬认真,足足有几十秒钟,荀彧才抬起头来。
他双手捧着一张奏章,高高举过头顶,张宇忙接了过来,拆开看了一遍,荀彧所奏之事有两件,第一,希望追封皇甫嵩为骠骑将军,以王侯之礼厚葬老将军,皇甫嵩的子嗣可世袭爵位。第二件事,表奏吕卓加封讨逆将军之职,让朝廷下诏,对吕卓讨伐袁绍以示嘉奖!
“准奏。”刘协非常平静,想也没想,就拿起了玉玺在朱胶印泥上用力按了一下,然后在奏章上重重的摁了下去,刘协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只有这件事,朕才能亲力亲为。”
在荀彧面前,刘协不需要任何的伪装,因为,他了解荀彧,即便刘协痛骂曹操几句,荀彧也绝不会去向曹操汇报,荀彧骨子里至少,对汉室还有些忠心,只不过,他这个人,非常矛盾,让人揣摩不透
刘协的声音很轻,可是听在荀彧的耳朵里,不啻于一记惊雷,再看荀彧那张温润如玉的脸,突然剧烈的抽搐了几下,脸上也露出了痛苦而有自责的神情,荀彧的双手,也不受控制的抖了几下。
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不是荀彧的初衷,荀彧自幼学的就王佐之道,黄巾起义天下浩荡,董卓弄权曹操展露头角,荀彧投奔曹操,那时候,他是满腔热血,希望能够辅佐曹操匡扶汉室,重镇汉武雄风,当曹操把献帝接到兖州的时候,荀彧激动的像个孩子一样,眼泪止不住的流个不停,他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在荀彧看来,汉室重见天日指日可待,可是,当他满怀憧憬之时,却敏锐的发现,曹操并不真心要匡扶汉室,虽然他没有表露野心取而代之,但是,他却把献帝握在掌心,让刘协成了他号令四方的一张王牌。
发现这一切之后,荀彧非常痛苦,辗转反侧,他发现,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而且,这一切,他在其中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不知不觉,他的手上,也沾满了奸佞的罪恶之血。
曹操弄权,而荀彧一直在辅佐曹操,他自然而然,也不再是地地道道的汉室忠臣,甚至,在世俗的眼中,理应把他划归到奸臣的行列。
归根到底,他没有认清曹操的真面目,不知不觉,上了贼船,等到惊醒之时,已为时已晚。
荀彧跟郭嘉等人不同,那些人心里没有汉室,一心一意辅佐曹操,所以,他们不会痛苦,不会对汉室心怀愧疚,唯独荀彧,日夜备受煎熬,他很想为汉室出一分力,可是他更多的却是扮演曹操首席智囊的身份,连荀彧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究竟有几分向着汉室,有几分向着曹操。
如果曹操真的是十恶不赦的暴君,荀彧一定能够果断的跟曹操决裂,可是,曹操这个人,是不可多得的乱世枭雄,追随曹操时间越久,荀彧越是深陷其中,不得自拔。
就像一个良家女子,被人**后,本该对之恨之入骨,可是,却被对方身上的魅力给吸引了,渐渐爱上了那人。
荀彧,此时此刻,就是这种心态。
所以,刘协的处境,他更多的是同情,即便刘协想杀曹操,他也不会去告密,但是,刘协想指望从他身上得到帮助,也是枉然。
现在荀彧宁愿让自己日夜忙碌,好没有心思去想这么事情,否则,只要一闲下来,他就会处于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之中。
追封皇甫嵩,这是荀彧提出来的,皇甫嵩是难得的汉室栋梁,荀彧非常敬重皇甫嵩,或许,他这一辈子当不了汉室的忠臣,也想借这件事,让自己心里能够稍微的好受一些,今后,董成也好,杨修也好,这些人的死,都会被荀彧命人厚葬,每一个汉室忠臣的死,都像一把尖刀,无情的扎进了荀彧的心头。
因为,他也想当一个忠臣,这是他从小的夙愿,只可惜,他误入了歧途,再也无法回头!
见天凉了,刘协的屋子里还没有燃起炭火,荀彧回到府中,赶忙让人把曹操赏赐的上等兽炭送进了宫中。
杨修每日,不是喝酒,就是跟人赌钱,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每次见到荀彧,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没少被荀彧责斥,可是,杨修依旧我行我素。
自从曹操把女儿嫁进宫中,刘协也没有厚此薄彼,现在他也明白了男女之事,为了向曹操‘示好’,刘协有意的冷落了伏寿,对曹操的三个女儿着实亲近了不少。
………………
“头领,刚刚在岸边抓了一个人,他说他叫臧霸,相见头领一面!”
管承是龙王坞的寨主,手底下有数千兄弟,盘踞在徐州近海一带,自从陶谦在位之时,就对管承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