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隶做这些事都有些驾轻就熟了,一看就是时常如此。
似乎以前的姜梨也是个酒鬼,她身上的酒气这么浓,司隶都没多问一句,显然早已见怪不怪。
司隶将纸扔进了纸篓,抬头看站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姜梨,暖黄色的光似是在她的周身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就连她身上,那似是沁入骨髓的清冷桀骜,都随之柔和了几分。
她的眼里,有波光在流动,璀璨的宛若星河。
“怎么了?”司隶的声音涓涓而起,带着些柔软的笑意,温润的就像是和煦的春风,拂过姜梨耳畔,调皮的抚弄着她的耳膜。
姜梨摇了摇头,卷翘的长睫在眼眸里打下了一抹暗影,藏匿起眼底涌现出的莫名悸动。
她弯腰拿起蜂蜜水,一饮而尽,蜜糖的甜味儿蔓延开来,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她喜爱吃甜,却不太喜欢蜂蜜的甜味儿,蜂蜜太甜,甜到发腻发苦,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总之她是不喜欢的,可不知道为何,她此刻却莫名觉得好喝。
司隶笑了笑,他走上前,随手接过了她脱下的外衣,挂在鞋柜的吊钩上,随意的说道:“褚英埋在老街槐树下的酒差不多可以喝了,等回去后,我们一起把酒挖出来喝掉。”
褚英……是谁?
姜梨微微皱眉,她的脑子里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记忆。
她看向司隶,司隶刚好转过头。
四目相对。
姜梨在司隶的眼里,看见了炙热而浓烈的情感,滚烫的让她不敢直视。
她垂下头,不去看。
司隶却并没有在意,他似是看懂了姜梨眼底的茫然,解释道:“褚英,是我们在孤儿院里的亲人。”
“比你大两岁。”
是孤儿院里的伙伴啊。
姜梨点了点头,司隶并没有想要深入的去介绍褚英,稍稍提了一句,就不在多说什么,不知是不想多说,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姜梨认真的想了想,依旧没想起什么,就连天灵穴的解封都没能让过去的那段记忆松动。
显然是不太正常的。
不过姜梨只是沉吟了片刻,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比起记忆,她更在意的是那坛酒,也不知道那褚英的酿酒技术怎样。
“桂花酿,你爱喝。”
司隶就像姜梨肚子里的蛔虫,姜梨想什么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姜梨忍不住看他。
眼光交错,似有火花迸溅。
姜梨的心重重一跳,她的耳根不知怎么爬上了一抹粉嫩的红晕。
她错过身,朝浴室走去,脚步比平日里要快上了一些,稳却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在背后追她。
司隶的笑声自喉头涌现,低声的,愉悦的。
姜梨的脚步又快上一分,她山闪身进了浴室,“砰~”的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司隶低头,看了一眼她随意仍在地上的鞋,弯腰捡起放置在了鞋柜上。
……
浴室内,朦胧着一抹水蒸气。
姜梨脱去衣物,将自己浸泡在了温热的水里,任由身体下滑,直到整个人都没在了水中。
洗洗脑。
……
网上,#姜梨滚出娱乐圈#的话题再次登上了热搜榜,与#姜梨美炸天#的话题一前一后,话题虽然不同,但点开话题评论区,却清一色的都是姜梨的差评。
在黑姜梨这件事上,全网的网友形成了高度统一的行为模式。
张凡星一早就睡下了,早上醒来之后随意的拿起手机刷了刷微博,看见热搜话题,他想了想,直接转发了话题并@了姜梨的微博:大梨子,你怎么看?
言语间透露着一丝熟稔。
显然是想顶着网友的谩骂表明自己的态度。
张凡星的粉丝看到他突然发声,集体暴动了,他转发到微博里的话题下方,被问号刷了屏。
哥,哥你是被盗号了吗?还是被人绑架威胁发的这条微博?你要不是自愿的,你就眨眨眼,你了别跟我们开这种玩笑成吗!!
张凡星的粉丝头皮都麻了,粉丝们差点没顺着网线爬到张凡星面前,伸手拽他脖领子。
哥,你为什么要跟姜梨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你疯了吗!!
张凡星的站姐、大粉,甚至直接发了一条满是问号的微信,显然已经被他的骚操作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是姜梨被黑这么久,头一次有明星跟她互动,各路营销号、新闻网站就像是一群闻到腥的猫,集体的开荤了,磨刀霍霍的就差直接趴在张凡星与姜梨的身上吸血了。
#张凡星与姜梨亲密互动#的微博话题,以火箭的速度直线攀升,很快就干掉了某位一线歌手发新专辑的热搜话题,荣登了热搜榜,与姜梨那两个话题并驾齐驱。
张凡星的经纪公司直接被张凡星这波骚操作给打蒙了,看着涌入他微博下面谩骂的网友,张凡星的经纪人差点没把手机摔碎。
“张凡星,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疯了?”
张凡星的经纪人真的是气疯了,姜梨是个什么人?那就是个谁沾谁死的倒霉蛋,害人精,别的明星都唯恐跟她扯上关系,可他倒好,竟然还上赶着与她互动,是嫌自己现在的名气太足,想彻底凉凉吗?
就这一会儿,已经有两个代言被甲方单方面的解除了合约,在让新闻发酵一会儿,张凡星怕就真要凉凉了。
听着经纪人电话里传来的狂吼,张凡星愣了愣,他虽然早就想到了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却还是低估了姜梨的威力,好家伙,她是挖了这帮人的祖坟还是掀了这帮人的头盖骨啊,这么糟恨的吗?恨到谁跟她有联系,谁就会被锤?
“张哥,让子弹飞一会儿……”
“狗屁,说人话!”
“我觉得姜梨特别牛逼,绝对不是网上说的那个样子,哥,等了不起的挑战新一期播出之后,你就知道姜梨到底多牛逼了,而且我觉得,姜梨被包养有金主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所以?”
“所以我在押宝。”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张凡星的经纪人张亮半天无语,好半晌,才运过来气:“你押你妹的宝,你的代言这么一会儿就丢了两个了,你再去看看你的粉丝群,粉丝都集体暴动了,在这么下去,你宝还没押完,你就要彻底凉了。”
张凡星想了想,道:“我会去安抚粉丝,至于代言,我一没出丑闻二没对商品造成任何的伤害,他们凭什么单方面毁约?按照合同,他们应该双倍赔偿,张哥,去要钱,咱俩55分账。”
张亮:“……卧槽了,你是不是有病!”
张凡星:“四六,不能再多了。”
张亮:“成交!”
张凡星:“……”
你也算是个人。
张亮与张凡星合作了这么久,对他还是十分了解的,他这人虽然仗义,但绝不是傻子,绝对不会明知前面有坑还傻不噔噔的往下跳,他相信的他的判断,其实不相信也没办法,他做了决定的事,很少会改变。
既然改变不了,就只能接受。
这是他们长久合作以来形成的默契。
当然,如果张凡星真把自己作死了,张亮是绝对不会陪着他一起死的。
……
姜梨是被袁淼吵醒的,她睁开眼,看着趴在自己床边的袁淼,差点没一巴掌将人扇飞。
见姜梨醒了,袁淼急忙将手机举到了姜梨眼么前,咋咋呼呼的喊:“你快看看吧,张凡星都快被网友们骂死了。”
姜梨看着天花板,手痒的想要捏碎头顶的吊灯,她抬手,一把按住了袁淼的头,发丝穿过手指尖,她用力的揉了揉,强忍着将她小脑袋瓜捏碎的冲动,一把将手机扇飞。
袁淼看着手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重重的摔落在地。
她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跑过去看见手机静静地躺在地毯上,这才呼出一口大气。
手肘抵着床,姜梨直起身,将枕头竖起,慵懒的靠在了床头,睨着眼,看捧着手机的袁淼,悠悠的开口问道:“你说张凡星要被骂死了?”
袁淼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直接将电话踹进了兜里,口述:“可不嘛,就因为他在微博上@了一下你,就被网友骂出翔了。”
姜梨随手拿起床头的手机,点进微博,看了眼张凡星@的那条消息,冷笑的啧了声。
就因为这?
这届的网友脑子里是不是有泡?
姜梨在张凡星微博下回:我怎么看?我用眼睛看啊!
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回复,又会造成怎样的风波。
她回复完张凡星,又点开了自己的微博,转发了一条狂犬疫苗的新闻,并配文道:有病就去注射疫苗,别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指向性不要太明显了,就明目张胆的骂。
这是姜梨自出道以来,第一次跟网友们正面开怼。
袁淼看她一直在打字,又把手机掏了出来,看见姜梨微博的那一刻,她差点没心脏骤停。
造孽啊,我怎么就跟了一个这么不省心的玩意啊!!!
……
见姜梨跟网友们怼起来了,星辉娱乐公关部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
董事长的态度很明确,只要姜梨不违法,就随她折腾。
至于姜梨的名声,她还有名声可言吗?
就是不知道这货今天怎么了,往日任凭别人怎么黑都不吭一声,今天怎么就爆发了?
既然姜梨爆发了,他们就不能干看着了,星辉娱乐快速的对这件事做出了回应:“近日,我司发现有个别主体在网络中恶意散播我司艺人姜梨的不实言论以及极具侮辱意义的言辞,影响极其恶劣,已严重影响到了姜梨女士的个人声誉,涉嫌侵犯姜梨女士的名誉权,为正视听,我司现严重声明:一,所为姜梨女士与其他人存在不正当关系的言论均严重背离事实,该等虚假言论以逾越了道德与法律的底线,系恶意造谣生事之行为;二,严重警告相关媒体……”
星辉娱乐直接发了一则声明,并迅速的让旗下的律师事务所跟进。
通篇声明就传递出来了一个信息:干!
他们不仅要追究个别媒体的责任,还要调查取证,直接找到造谣生事非礼谩骂的网友。
虽然说是法不责众,但黑姜梨的可不仅仅只是网友,还有一帮职业黑子,星辉娱乐当然会拿他们开刀。
杀一儆百!
这一下,姜梨微博下的谩骂声骤然少了一半。
毕竟网络也不是法外之地,现在的微博都是实名制了,要真追究起来,他们谁都别想跑,与其说他们有多痛恨姜梨,还不如说他们只是想找个方式找个渠道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慨。
至于宣泄的对方是谁,那并不重要。
……
中午,悦然居。
张凡星没带助理,自个儿推开了包间的门。
姜梨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椅子上,她的身边,坐着一个身影修长,隽永俊逸的男人。
纵然是见惯了娱乐圈里形形色色的帅哥,张凡星还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的颜值惊到了,许是察觉到了注视的目光,男人抬起头,一双又大又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扬,眼白清冽,眼眸深邃,下压的眼皮给人一种凌冽的气势,可上翘的眼尾却偏偏自然流露出一股邪魅的气息。
有一种复杂到了极点的强大吸引力。
姜梨看了张凡星一眼,转头扫了扫司隶,她的目光在司隶的脸上转了一圈,无声的笑了笑:“你难道就打算傻站在门口?”
听见姜梨似笑非笑的声音,张凡星压下了心头的惊艳,转身关上了房门,走到一侧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姜梨把菜单递给了张凡星:“看看,吃什么?”
张凡星想起姜梨的胃口,笑着打趣:“看什么看,直接炒一本得了。”
“没问题。”
姜梨直接叫来了服务员。
“不是,我开玩笑的。”张凡星连忙阻止,别闹了行吗,你真把自己当饭桶了?
司隶这回开了口,声音比张凡星想象中的要低沉一些,他直接对服务员道:“炒一本。”
服务员愣了愣,要不是看他们是明星,她非得以为这几个人是来砸场子的呢。
神经病啊,哪有这么点菜的。
“去做吧!”见服务员有些踌躇,姜梨直接按死了这个要求。
服务员看了看姜梨,又看了看司隶,拿着菜单走了,呵,反正一会儿你们要是吃不完,我就打电话曝光你们,不知道现在正在进行光盘行动吗??浪费可耻!!!
张凡星又有些胃疼了!
等菜的时候,司隶起身去泡茶。
姜梨喜欢喝太平猴魁,一般的餐厅都不会准备,司隶从来都是自带的。
司隶走后,张凡星问:“那位,是你们公司新签的艺人?”
合理猜测。
姜梨说的轻描淡写:“不是,我助理。”
张凡星瞬间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叉劈了:“这样的颜值这样的身段,给你当助理?”
姜梨睨了他一眼。
张凡星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尬笑:“不是,这不觉得有点大材小用了吗?”
“我弟弟。”她多解释了一句。
张凡星挠了挠头,弟弟?你俩长得也不像啊这,咋,难道是异父异母的亲弟弟?
他眼底贼光转动,一看就没想啥好事,姜梨懒得理他,没再多说这个话题,而是问他:“别人都避我不及,就你往上赶,你是不是脑子里有屁?”
张凡星嗨了声:“我这不是觉得你是个隐藏的大佬吗,我玩押宝游戏呢我。”
说的是实话。
当然,这里面也有情谊在。
姜梨其实不太相信无缘无故的好,毕竟就连父母对孩子的爱都可以存在功利性,又何况是别人。
姜梨点了点头,忍不住的夸奖道:“不错,有眼光。”
张凡星:“……”
他突然就不想搭理她了。
司隶端着茶壶走进屋,看了张凡星一眼,张凡星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寒意,正顺着脚底板一直涌上头,他忍不住的打了寒颤。
他再抬头,司隶已经走到了姜梨身边,正低着头给她倒茶。
弟弟?
张凡星冷笑。
你当我瞎啊!!
这顿饭吃的张凡星抓耳挠腮,主要是他发现,除了姜梨之外,她的助理也是个饭桶,三个人中两人是饭桶,弄得他倒有点像不正常的人了,甚至一度开始自我怀疑起来了。
而且这俩货吃得多,吃得快,却吃的十分优雅。
张凡星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去形容他们了,总之就是,开了眼了。
开眼的又何止是张凡星啊,悦然居里的所有人都开了眼了。
他们真没想到,还真有人能吃一本。
张凡星出门的时候,觉得四周的工作人员看他们的眼神里都透露着一抹崇拜与惊奇。
就跟看到异形一样。
他的胃又有点疼了,不想说话了都。
……
姜梨一路都在看司隶。
她吃得多,是因为要消耗精神去冲破污气的桎梏,再补充能量,可司隶吃这么多,就显得有些不太正常了,毕竟一个正常人的胃容量是有限的,吃多了也能撑死。
“你,一直以来都吃这么多吗?”姜梨忍不住的问。
“也不是。”司隶漫不经心的回:“陪你吃点。”
其实他现在是可以不用吃饭的,对于司隶而言,食物已经从生命的必备物品降低成了满足口腹之欲的享受品。
听见司隶的回答,姜梨抽了抽嘴角,你那叫吃点??
她不想说话了,反正司隶是不太正常。
她俩都不正常。
也不知道跟他们一起长起来的那帮孤儿院里的家伙们正不正常。
……
六点一刻的飞机,飞往京都。
张凡星没来送,节目还要在无锡附近录上两期,他走不了,再说中午刚在一起吃完饭,他现在不想见到姜梨与司隶,他怕胃疼,倒是季长明在姜梨走之前侧面打听了一下她有没有来当固定嘉宾的打算。
姜梨不知道原主为什么想当明星,但她对登顶娱乐圈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婉拒了季长明的提议。
工作是不想工作的,最好能在家里挺尸。
傍晚,飞机降落在了首都机场,司机开着保姆车,将人接了回去。
没去剧组,太晚。
车停在了胡同口的一处宽敞四合院边上,姜梨看了司隶一眼,司隶道:“挖酒,顺便住一晚。”
好家伙,姜梨还以为老街槐树是在拥挤脏乱的里弄里呢,结果竟然是在四合院的院落里,这地段的四合院,高低也得九位数,合着,他们这么有钱呢?
“你买的?”姜梨问。
“褚英买的。”司隶推开四合院的门,带姜梨走了进去,袁淼跟在后面,探头探脑的四处瞧。
我的个乖乖,姜梨的朋友都这么有钱吗?
姜梨其实也想问。
原主的朋友们都这么有钱??那她怎么混的这么惨?
司隶将行李拖进房,对袁淼道:“除了主卧与一楼走廊尽头的两间房间外,你随便住。”
袁淼点头,难掩脸上的兴奋之色。
司隶说完,不再搭理袁淼,转头问姜梨:“是先休息,还是……”
“挖酒!”
不等司隶说完,姜梨就抢先开了口。
司隶笑,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选,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姜梨的手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司隶拉了个空。
他微微有些发愣,下一刻就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收敛了起来。
“走吧,去挖酒。”司隶再抬头时,依旧在笑,嘴角上扬,艳波荡漾,温柔到了极点。
姜梨却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心里一阵发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