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林默身处局中,根本就是如鱼得水,无法天地,对擅长术法的修行者有极大限制,甚至可能是灭顶之灾,但对他来说,战斗不使用术法本就是常态,一人一剑,近身肉搏,正是他最擅长的战斗方式。
可惜身在局中的不是他,而是陆离,术法堪称举世无二,从未在体术展现过能力的陆离。
他能在针对他专门设计的绝杀局中全身而退?
柳凝霜粉拳紧握,看她的样子,像要随时准备冲出去的样子。
豪末回头瞪了眼亲传弟子,“相信他,他可是陆离。”
没错,他是陆离!
看上去自大疯狂,其实内心控制力极其强大的一个家伙。
就连尚无涯也大声喊道:“他一定行——”
陆离似乎听到了众人的呼声,脸上犹挂着招牌笑容,尚有余暇双手一抹鬓发,挺直腰板,“男人当然不能说不行——”
他冲远处的袁巨岳竖起食指,左右摇动,“你——不行。”
一道剑光,从他肋下飞起。
剑如蛟龙横挂,白虹经天。
锵锵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流火四散。
龙醒刚准备采取下一步行动,一步迈出,行动便戛然而止。
双流星碎了,化作一场流星雨,坠入大海,溅起浪花朵朵,仅此而已。
声势浩大,处心积虑地杀阵安排,没能经受住陆离一剑之威。
陆离的剑。
剑名:破碎。
“想走,躺下先。”
龙醒赫然感觉到后脖颈凉飕飕的,像有人在往衣领里面吹气,全身一麻,整个人被人抡起,头下脚上,狠狠砸向海面。
“以为老子只会玩术法,开玩笑吧!没两把刷子,还敢称天下诸峰我为巅……”
陆离嘴里碎碎念不断,手上也没闲着,竟舍弃了术法不用,一手揪着对方,一手握拳,不停往对方脸上招呼。
下手不可谓不狠。
几拳下去,龙醒那张本来就不好看的方脸像开了染房铺子,红的、白的、黄的……耳朵里水陆道场响钹齐鸣,再听不到本方助威打气的哄闹掌声。
袁巨岳倒是镇定得很,负手而立,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龙醒对他而言,兑子而已,本就没有胜的机会,输只是意料之内,对整个大局造不成半点影响。
“恭喜昧然道友,贵宗又添一名破天干将。”
说着话,单手虚托掌中古老的三山虚影,山影蹈虚而走,“此战,破青木,绝祖槐,世间再无青山。”
大袖一挥,茫茫黑雾中无数巨大玄龟山一冲而出,无数巨石自玄龟山中抛出,遮天掩日,朝着芦芜城铺天而去。
无数参天巨树自海而升起,张开巨大无比的树冠,组成一层又一层的防御网,迎接着满天巨石轰然落下。
震天弦响,数不清一人来长的树枝飞矛射向天空,向着巨大的玄龟山无情抛洒着箭雨。
狂风、雷电,在长矛刺中的地方炸开。
玄龟山在崩塌,又迅速重组,海藻藤蔓一般从海水下生长出来,缠绕着浮动的巨型山岳,死死拽住它们前进的步伐……
大战,已经打响。
青木宗所有战船退回防御线后,所有人回归阵位,严阵以待。
少阳剑宗前来支援的弟子各自带领一支操控床弩或抛石机的队伍,在青木宗统一指挥下,应对着后土宗第一波远程打击。
曾随林默历练的十一人小队,则与离火宗百名修士分布城中,抓紧时间休息,随时应对后土宗后续登陆攻城大战。
虽然这场攻城大战极可能不会出现,但青木宗战场指挥者并不会因此掉以轻心。
陆离坐在城墙根下靠城内这边,手上拿着酒壶,侧脸瞧着林默:“他奶奶的,后土宗就这点本事,雷声大,雨点小的,这么不痛不痒打上一年,也未必能登上青山一寸土地。”
林默拿着酒葫芦,往嘴里倒了口酒道:“不正如老家伙们预料一样。”
陆离将两块灵晶抛向半空,锵然破碎,鼻孔一吸,将精粹灵气吸入体内,就了口酒,喃喃道:“不过瘾,太他娘的不过瘾,就像看着一个美女,衣服都脱了,结果……什么都没干呢!人没了。”
“什么比喻!”林默笑骂道,“你就一童子鸡,懂个逑。”
陆离嘿嘿笑道:“比你好,看得着摸不着,明明三个美女在身旁,却一个都摸不到,憋死你——”
“我呸——”林默真想吐他一脸。
想想也真是的,明明有大好机会,美人在侧,为何还保持着这不破身纪录,真是让人恼火。
都怪该死的广闻天,都怪‘黄泉路’酒。
怎么就那么大意,上了这该死的家伙当,还是太年轻,经验欠缺啊!
不想了,反正有的是机会。
来日方长。
林默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灰,“找小胖子喝酒去。”
小胖子正在城中待命,此时只怕比他还无聊。
一团黑云撞破重重防御,在城池上空炸开,黑雨如墨汁落下。
又一道灰褐色光影横空掠过,如一块巨大幕布兜住黑雨,将其反弹回大海。
就在这时,城中爆炸四起。
原本安宁的城池突然开了锅一般热闹起来。
远处有青木宗服色弟子匆匆往城头方向跑来,陆离拉住一问,才知道城内负责后勤补给的长青岛十余名修士突然发狂,向自己山头同门发动攻击,由于大家一时不防,接连被杀好些人,此时正有青木宗律殿刑者赶赴现场。
两人便往事发地赶去。
很明显后土宗攻击不止一种,他们的战略既然要将青木宗牢牢拴在青山,必然会使用更多手段,让青木宗上万修行者无法舍弃本土,进军中宫洲本土。
“长青岛怎么回事?”
“长青岛地处东南,向来不太参与山上事务,这次派来的人手也不多,怎么会给后土宗收买了呢!”陆离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宗门对参与分属山头的人手都严格审查过,没想到还是出了后院起火的事情。
林默望向天空,皱眉道:“刚才那团突破防御的黑云从哪个方向过来?”
陆离不解,还是答道:“管都长老锦留云的防区。”
“锦长老!”
林默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见人三分笑,平时极其低调,负责接待外事的形象,“就是那位负责外事接待的锦长老?”
陆离点头,不认为锦长老会有什么问题,毕竟这位长老不擅攻伐之术,负责的防线有所遗漏在所难免。
林默叫声不好,拉起陆离,御剑便往接待客馆冲去。
“你怀疑锦长老?”
“说不上怀疑,有种直觉,后土宗在贵宗高层安排有后手。”
一名身材稍有些佝偻的老人正缓步走进客馆院子,满面笑容,冲离火宗那群坐在院子里擦拭刀剑的弟子打着招呼。
“大伙儿还好吧!”
“还好,就是不能直接参与作战,有点无聊。”
离火宗弟子也含笑回应,大家对这位负责接待,和蔼可亲的长老印象都不错,无论住宿、伙食都安排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毛病。
锦留云微笑着,环顾四周,“噫,没见着少阳同道?”
“他们啦!都在后院空地上练剑呢!用不用我带你去看看。”
离火宗弟子热情招呼着,准备上前给这位长老带路。
“不用,你们就躺下吧!”
锦留云脸上还保留着笑容,双手已挥出,庭院中空气仿佛凝固,将离火宗众人各种各样表情凝固在脸上,他们脖子上突然多出一条黑色套索。
“你——”
喊声未起,套索便收紧,勒住了喉咙,俄顷间,便将他们如同挂在树梢上的尺蠖一个个悬挂上半空。
离火宗境界最高的姚紫嫣此时正在城头观战,向来对战斗保持着兴趣的她,并未回客院休息。
一道剑光从天而降。
黑色套索寸寸断裂,两条人影出现在庭院中,林默正收起长剑。
而陆离则面对锦留云,手按剑柄,眼神如千年寒冰。
“锦长老,明知后土宗难以短时登岸,何故着急选边站队?”
锦留云长叹一口气,“陆离啊!陆离,你还真是个搅屎棍,哪哪都有你,你以为我是选边站队,哈哈……真是笑话,我锦留云一百多年前就已经选边站队,那时你娘都不知道在哪儿,哪有你知道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