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芊眠的案几上,现在还摆放一叠有关崔疾的密信。当年为二殿下谋出路,崔疾如今的地位尴尬,打着和殿下拉近关系、讨好殿下、拉下崔疾的官自己上……的人不在少数。
楚芊眠收到后了,不会公报私仇,认为当年崔疾没有跟随她,也得查上一番。
筛选中,也得到一些可以往来的官员,但是活生生看一出子对崔疾的背后诽谤。
有时候,打心里不寒而栗。
悠悠众口,不亚于汪洋这句话,真是半点也不虚。
这种时候也得到当年楚云丰对上官国舅孤注一掷的想法,还于偏激。毕竟上官国舅也好,楚芊眠也好,稍有不公正的心,密信中让指责的人,日子就不会好过。
所以指责西宁王、东海王,护国王府理当有所感觉。那些直接呈往宫中的密信,关于王爵们的这部分,不可能没有护国王府、安佑王府。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
新丰帝看过,有些转给摄政王。护国王府既充当调查西宁王、东海王的角色,又相当于随时让敲打一回。
如今上官国舅遇到正大光明放暗箭,父子翁媳三个人都是一个心思,不管是谁,你好大的胆子!
宋寻根、蔡效祖、霍源光……。楚芊眠在自己知道的范围内,默默掂量那个可能,那几个可能。
这些人,是她从密信里看出不可靠的家伙。
但事实上,今天可以有无数猜测,却不见得就能知道答案。楚芊眠很快放弃,而是对公公道:“请您放心,咱们家决不会在放松上让别人钻空子。”
上官国舅哈哈一笑:“只是让你知道一下,不是让你这就忙碌。你现在的要事,还是将养身子,好好地把第三个孙子接进家门。”
又说上几句闲话,上官国舅回房。上官知扶着楚芊眠在院子里又走一圈,铁秀男、石钦安置好行李,由上官玉带着来看她,说自己认为有趣的事情。
上官玉神秘的告诉母亲:“祖父已答应廷倌再出门儿时,让我也去呢。”楚芊眠让她到面前香一香,为她高兴。铁秀男见到,也要香。石钦当然也不会落后。
这个半天,楚芊眠陪着孩子们过去。
……
“小妹妹,小妹妹……。”石钦嚷的很大声。
不时对着内宅深处望去,间中嘟囔着:“为什么不让我们去看?我也可以接小妹妹进家不是吗?”
石蛟夫妻住在驿站,收到长公主即将临盆赶来,石蛟和男人们在一起,世子妃就守着孩子们,让他们不要随意过去打扰。
对石蛟的话轻笑:“没有你的事情,看你的书吧。”
“小弟弟,小弟弟。”
楚行伍、上官廷、樊大华、元大胜也在这里,背上几句书,挤眉弄眼的也叫起来。
“小妹妹,是我的小妹妹,”石钦不甘示弱。
铁秀男带着她的奶娘和丫头走来,重新充当上官夫人帮手的铁秀男,主管他们这一伙人的吃喝玩乐,很是尽心尽责。
“叔叔,你中午要吃什么?廷倌、大华、大胜还有钦哥,把你们要吃的说出来,我让厨房备下。”
“我要小妹妹。”石钦继续嘟囔。
“会给你小妹妹的。”铁秀男帮着他。收集完大家的午饭,带着浩浩荡荡的丫头奶妈去见上官夫人。
又要一个孙子,上官夫人欢喜的都快不能管家务。但偏偏呢事情特多,她得一会儿这里看看,一会儿又去哪里。铁秀男离开她的时候,她带着上官玉在临时放礼物的几间房。
礼物早一个月就有人送来,有的贵重有的普通。不能做到当天分类入账,并放入库房,就有一个地方先放着。
铁秀男就往这几间房子去,见到上官夫人并不在这里。问最近的一个人:“知道去哪儿了吗?”
那人是个男子,说声不知道。
铁秀男就要走,又忽然回过头:“你叫什么名字?”她的眼睛里闪动着疑惑。
男子哈哈腰:“我叫赵柱。”
铁秀男眸子更忽闪几下,带着奶娘和丫头退后几步,大声又问:“你是卖身还是雇佣?”
赵柱笑道:“小人是雇佣。”
他的话一出来,铁秀男小手指中他,尖声道:“拿下他,这不是府里的人!”
赵柱面上闪过凶光,因铁秀男站在奶娘和丫头的前面一步,感觉上小姑娘更好擒拿。一个大步跳过去,张开手臂就要一个合拢,一个五彩的东西在眼前闪过,面上挨了狠狠一记。
赵柱眼前发晕,醉酒般摇摇晃晃的转了几圈,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定下来,这才看到打他的是什么。
铁秀男的一个奶娘,穿着五彩色的裙子,此时双手叉腰,一只脚实而在后,一只脚虚而在前,看架势再出一脚并不麻烦。
铁秀男扮个恶狠狠鬼脸儿给他:“我不好欺负。”小手甩动威风八面:“拿下,交给祖母审问。”
赵柱东晃西晃的时候,两个丫头已到他身后,把他左右肩膀一提,老鹰提小鸡似的带着他离开。
赵柱看上去垂头丧气,已是认栽。
这府里的管家把他关到下人房里,房门上锁时,五花大绑的赵柱抬起头,左右看着窗户和房顶寻找出路,并不是很担心。
但是房门重新响上一声,石蛟走进来,赵柱满面大汗潸然而下,躲闪着石蛟的目光,颤声道:“世子爷,”
“刘柱!你不在水军中好好当兵,你怎么来了?”石蛟目光如刀。
刘柱心一横抬起头,嗓音生硬地道:“世子已是功高爵显,却还贪权枉法,我既然知道,不敢不追查到底。”
石蛟逼近他,眼光随时可以杀人:“我在问你,哪位将军给你的假,你又是怎么进的国舅府?”
刘柱紧紧闭上嘴。
石蛟冷笑:“你不说就在这里关着吧,没有水也没有饭,等我这就派人查明白,再来和你说话。”
身子半侧,已是打算出去。
刘柱沙哑嗓子:“我请的病假,我娘病了。”
“呸,你家里真有老娘,还是假的?我一并儿让人查明白也罢。”石蛟啐上一口。
门外有人回答:“是。”有人小步跑开。
刘柱不自在起来,刚才还有的是心情打量房里,现在好似上刑一般的难熬。
石蛟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冷酷的道:“看来,家乡也是假的了?那些说和你是同乡的人……。”
刘柱下意识抬起眼神,面庞瞬间雪白。
“彻查!”
石蛟吼道。
门外又有人回答:“是。”小步跑开。
刘柱嗓子干巴巴的,几次想开口却没说出什么。石蛟已不看他,负着手在房里踱步,边走边道:“你既然敢请假进京,为什么此时见到我如见鬼神?难道你现在不想被认出身份?你暴露的这么早,你没有完成的事情还有后续?”
对房外再次吩咐:“把跟我进京的人都叫到这里,再去告诉上官夫人,府中各处把守好,只怕接下来还要有事情出来。”
刘柱呻吟一声,眼神半迷,陷入半晕状态。
很快跟石蛟进京的人集合在房外。“张大生,”石蛟叫进一个人,指着刘柱问他:“认得他吗?”
“世子!”
刘柱大叫:“您肯收留我当兵,对我恩重如山,我怕您出事,我实在是怕您出事,才跟到这里来。本想帮您悄悄换掉,却没有想到让人发现。世子,回头是岸呐……。”
石蛟面色严峻:“哦?你帮我换掉……。什么东西?”
刘柱抽抽噎噎:“就是您和国舅的密谋,摆在您礼物盒里的那件。自从我无意中发现以后,本想当时就规劝您,却又犹豫不敢。毕竟您对我不错,我不能坏您的事。可这天下,它是皇上的。我想来想去,请病假离开营地,到这里装着送紧急公文进府,问到摆放礼物的地方,本想帮您换掉……”
石蛟怒极反笑:“说的好,接着说。”
“不想让人发现,现在我让国舅府的人拿下来,今天的宾客多,说不定有人已看到,传出风声去,对您不利啊。您还是赶紧见国舅,把不该出现的东西换下来吧。”
刘柱苦口婆心模样。
石蛟冷冷看着他,忽然提起他,绳索捆的紧,刘柱呲牙咧嘴。
“你来,你自己去找!”
石蛟说着,又怒目张大生:“你也来。”
今天不是沐休,但客人已高朋满座。有京里衙门脱得开身的官员,也有外省闻讯而来的以前难民。
上官国舅乐呵呵地正在招待,见到石蛟手拎着一个人,后面跟着一个人,又有他所有的随从。
国舅笑道:“石世子,你这是要回家吗?把人点得这么齐。”
石蛟见到他,恢复笑容:“我若一路回家,可就趁了别人心意。国舅,借你这地方一用。列位,借你们当个证人。我审讯一回。”
楚云丰也到了,闻言不悦:“只要不是乱朝纲正法纪,改天吧,今天国舅忙着,又是喜事,石世子不要随意来冲撞。”
石蛟道:“可不就是乱朝纲正法纪。”
上官国舅笑道:“无妨,喜事虽大,公事也要紧。石世子,你就在这里问吧,”团团一拱手:“请列位做个见证。”
刘柱有些傻眼,呆乎乎的左看右看,一不小心和张大生的遇上,张大生眸子如喷出怒火,刘柱吓得一缩头,不敢再看他。
石蛟看在眼睛里,暗暗冷笑,诡计玩到自己的头上,还敢是当面玩的,不拿出几分厉害怎么行?
上官国舅指一个椅子请他坐下,石蛟就把刚才刘柱的话说一遍:“……他说我礼物里夹带的有别的东西,请国舅把收的礼物拿出来,一样一样的当面查看。”
“这也太花费功夫。”楚云丰皱眉:“就没有别的法子吗?把这人交到刑部去查,岂不是好?”
上官国舅微笑:“石世子要现在就问,想来顷刻间就能水落石出。”他让家人把石蛟送的礼物都抬出来,把礼单也拿出来给大家传阅。
石蛟的身份摆在那里,送给楚芊眠的礼物不可能过于简薄。什么珍珠珊瑚还是有的。但说有多过份,却也不算。
当下管家大声报一样,单独有两个仆从打开一样。刘柱不错眼睛看着,忽然叫上一声:“那是什么!”
他面上有了得色。
不但上官国舅盯着他的神色,石蛟盯着他,楚云丰也盯着他,刑部的尚书也盯着他。
刑部尚书戚大人语调平和:“刘柱,你口口声声为报恩前来为世子遮盖,这满脸的喜色从何而来?”
刘柱吸吸鼻子:“世子不容于我,我也没有办法。”
戚大人一笑:“说的有理,”手指点点:“把那东西拿给他认。”
那是一块上等衣料,男人用的,绣着云纹的蟒袍衣料。刘柱兴奋莫明:“就是这件,世子私传龙袍给国舅!”
“哈哈哈……”在场中的人暴笑。
刘柱傻呆呆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却也知道笑的不向着自己。
张大生的脸涨出乌紫色。
石蛟漫不经心:“蠢蛋!这是蟒袍衣料。本朝只有官制,不许私人绣成。这是先帝赏给我家,是不能当礼物送人。长公主又要诞下娇女,父亲对我说万千礼物拿不出手,独这一块衣料难得,先请旨宫中,皇上允准,把这件送给护国王世子使用。”
刘柱嗓子眼里格格作响,浑身无骨似的倒在地上。
石蛟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凝视:“装箱的时候,我曾在家里打开过,看到的人不会有五个。而这五个人里,都不认得,又居心叵测的话,强认成龙袍也有可能。”
刘柱双眼往上翻白,但就是没晕过去。
刑部尚书戚大人含笑:“这么说,这刘柱不是出入王府的五个人之中?”
张大生面色转为乌青。
石蛟眸光转向他:“张大生,你从水军中提拔成我的亲兵,已有两年。你的主人是谁,应该可以说说谈谈了?”
张大生不住叩头:“这不关小人的事情。”
石蛟淡哼一声:“有趣。刘柱你以紧急公文的名声进京,进到国舅府,让别人想不知道有人找我都难。而你不见我,却私翻礼物。是什么用意?”
戚大人端下巴:“有人紧急见世子,但是礼物让翻,传出去的话,倒不会有人怀疑礼物违禁,只怕会说国舅家礼物让盗,可见礼物收的贵重。”
上官国舅莞尔:“老夫也这样想。”
戚大人环视在场的人一眼:“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石蛟请教他。
“可惜这在场的人太多,风声迟早要走露,就难监查。不然的话,随后而起的谣言里,想来会说国舅家的礼物与众不同,引出一番争议。是谁乱说,可以一一的查到。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就算听信谣言,再来调查礼物的话……搜索不到东西,这刘柱也好,张大生的出现也好,有什么用意?”
上官国舅眸中精光闪烁,轻轻地在笑。
石蛟笑出了声:“到底是刑部尚书,佩服佩服。”目光流连在张大生面上:“一个刘柱是个弃子,他连蟒袍龙袍都分不清,更没法知道只要他进京,只要他来送紧急公文这个风声,随后,他根本难出京都!他的作用,不过是揭起这场风波。但是他到底没有亲眼见到龙袍,所以还有另外一个人……”
戚大人笑了:“世子,你还不曾报到我这里,我客气些说话。不介意搜搜你的这位贵介身上,只怕大有玄虚。”
张大生猛地跳起,对着外面就跑。石蛟的随从,上官府的仆从,三下五除二把他捉拿回来。
“搜。”
戚大人来道贺,带来汤捕头和另外一个捕头。
石蛟对随从颔首,示意他们让开,由汤捕头接手。汤捕头搜的细致无比,很快张大生接近赤条条,看的人好笑不已。而地上,摆着簪子,拆开的外衣和里衣。
“大人,找到了。”汤捕头双手托着一幅帕子大小的东西,上面绣着栩栩如生两条金龙,这个才可以称做龙袍的式样。
这个在张大生的里衣内。
张大生撕心裂肺:“这是世子的东西,世子让我带着的。”
石蛟没好气。
汤捕头飞起一脚,踢的张大生打两个滚,对戚大人欠身:“按理来说,有这等重要的东西穿在身上,石世子不应该让他常在热闹之地。”
石蛟拱手:“国舅,戚大人,请严查,我父与我无不呼应。”
戚大人让他坐下,问过国舅一声:“我也在这里审案可以吗?”国舅请他自便,越快洗清他和石蛟才好。
戚大人让扶起张大生跪好,他出神的呷茶。喝了有两碗茶,戚大人开口:“人做事情,要么为情,要么为物。为情,你的父母家人兄弟姐妹、妻子小姨子都算在内。除非他们和你一样身份,否则的话,把你画上形容,和名字一起写在告示上,四海张贴宣扬,总会让他们看到。”
张大生面色大变,似有冷汗淋漓。
戚大人看也不看他:“为物?就更简单。你想要再多的东西,也得先有命使用。可以留你一条命,但是你要和盘托出。不然,挣下多少黄白物,也是空手一场。”
说到这里,轻轻挥手:“带他下去画告示,以大逆不道罪名张贴全国,乡村也要贴到。对他说说告示多久能写好分发下去,让他抓紧钟点,想到什么早点儿说,别错过一个呼气的功夫,就又是一场空。”
忍俊不禁:“已是失手,再不能将功折罪的话,这两场空可不是好玩的。”
汤捕头答应一声,拉起只有一条底裤的张大生就走。看样子,打算让他这模样从街上走。
嘴里说道:“其实画个全身告示也不错,这胸前一点胎记倒有精神。放心,好认呢你。”
张大生接近崩溃,喃喃道:“我说,我说……。”
汤捕头拖他又回来。
“是我的老乡,在去年找到我,说乱世出英雄,我们都耽误了。如果能制造个乱世出来,说不好我们就是英雄。这机会难得,让我不要错过。一开始我不信,后来他时常的说,我就信了。他给我这小块衣料,让我随世子进京后,听到国舅府上礼物让盗的消息,就对世子进言,重新查看下他送的礼物。如果有损坏的,重新补上。他说世子对长公主情意永久,一定会答应让我查看。等我查看的时候,把这小块衣料放到礼物中去。”
张大生瞄一眼刘柱:“刘柱是他介绍我认识,他让我放到东西以后,借机找到刘柱把他杀了。世子说的对,刘柱散布紧急公文的名义,再装盗贼,是不可能走出京都。他一死,顺天府查起来,就会重新查看世子送的礼物,因为刘柱是水军的人,又打着送紧急公文的名头进的国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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