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娇讲的这个故事,一开头说的是一个诗人,得了燥症,他好朋友是个被称作画圣的出名画家,给他画了一幅寒雪图,挂在墙上,这画栩栩如生,他每天观看,燥症很快就好了。
过几年,他夫人生了孩子,这孩子有一天丢了,怎么都找不到,夫人伤心欲绝。这时,他的画家朋友来了,给他们画了一扇门,门后若隐若现的能看到一个小孩儿的影子。夫人一看这画,就认定那是她孩子,派了仆人满天下去找那扇门。
有一天,这位夫人又在看那幅画,忽然,发现那幅画上的门打开了,她急忙走进去,发现里面竟是一处神仙洞天,里面到处都是佳酿美肴,食物香味扑鼻,让人醉在其中,恨不得饕餮到天荒地老。夫人一路吃着美食一路找儿子,遇到了几个仙人,夫人一问才知道,这儿是食仙洞天,他们见过她儿子,她儿子因为有仙缘,被仙人接来**,等过了十四岁,才会被送回去,叫她不要担心。
第二天一早,夫人发现自己从榻上醒过来,那幅画还在墙上,她正疑心那只是一场梦,却发现枕边放着一块桂花糕,味道正是食仙洞天里才能做出的美味,人间根本难以得见。
她叫来丈夫一起吃那块桂花糕,诗人也被桂花糕的美味折服了。当天晚上,他们的儿子就给他们托梦,说是之前法术没有学好,没办法给爹娘报信,让他们担心了,到了十四岁,一定回家。
几年后,他们的儿子果然回来了,还带回了一碟子桂花糕,夫妻两个吃完后,和孩子一样成了仙,全家人共赴食仙洞天,过上了快活的神仙日子。
这故事虽然简单,但在描写那些美味佳肴的时候,极尽辞藻,连刚吃过饭的严清歌,听得口中也忍不住生出津液。一席故事听完,连刚开始脸色一直很严肃的许嬷嬷,都变得颜色温和起来。
从燥症入手,慢慢的带到丢子,再进入食仙洞天,到最后的全家团聚,过上神仙日子,中间还穿插着各色引人入胜的美食,这故事简直太妙了。
它根本就是为云氏量身打造的,但是一点都不显得突兀,不会叫云氏觉得是故意编排来哄她的。反倒像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故事存在,只是现在被人拿出来老生常谈了一样。可见牛娇爷孙两个,是真的用了心思。
水英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心中却这故事觉得足够好,比之前沙场生还封一字并肩王的那个故事还要好,她点头道:“这故事不错,可以讲给母亲听。”
严清歌忽然心念一动,道:“水英,能不能让厨房做一盘桂花糕。”
水英道:“清歌妹妹是听完故事想吃桂花糕了么?”
“不是我吃。待会儿你去和王妃一起再听一遍这故事,听完后让厨房端桂花糕上来。那桂花糕千万不要用模子,就做成一口一个的小方块儿就好。里面也不拘全用桂花,还可以放点山楂等等开胃的东西。”
许嬷嬷一时意动,感激的看向严清歌,上前给她行了个大礼:“多谢严小姐,老奴这就吩咐厨房做去。”
就算云氏现在没胃口,但听完故事,为了讨那个好彩头,也会吃上一两块桂花糕。桂花糕顶饱,哪怕只吃一块,对一整天都进不了两口汤水的云氏来说,已算是不少的食量了。
水英瞪大眼睛,道:“清歌妹妹这法子好。”
忠王府厨房的下人得了令,知道是给王妃做的,用尽了心思,在王妃午睡起床前,就端来了七八种味道各自不同的桂花糕,给水英选。
水英依着之前云氏的口味选了一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带着许嬷嬷和牛娇去了云氏住处。
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水英才回来,脸上洋溢着喜气,一看见严清歌就上前行了个大礼,道:“清歌妹妹,多谢你了。母亲听完故事,连吃了四块桂花糕,后来她又说四个不吉祥,就着燕窝汤又用了两块。她从过年得到消息起,就再没有吃过这么多东西了。”
严清歌没想到这法子竟然这么管用,她心中为水英高兴,道:“真好!牛娇爷孙俩很机灵,叫他们两个每天编段子给王妃讲,再用各种法子叫王妃多吃点,慢慢的她就能好起来了。”
眼看天色不早,白鹿书院又在城外山上,回去要耗费不少时间,严清歌、凌霄、水英起身坐车会书院。
三人乘着马车在街上走,因为早上起得太早,加上马车晃晃悠悠,车里的炭炉烧的也极暖和,她们都有些困了,一个个靠着马车壁打盹儿。
忽的,车子停了下来。赶车的车夫在外面道:“严小姐、水小姐、凌小姐,外头来了个小子,说是炎王府派来的,要见你们。”
严清歌清醒过来,撩开帘子看过去,见外面站着的人正是炎修羽的贴身小厮。
那小厮一看见严清歌,就行礼道:“严小姐,我们小王爷叫我来给你们报信儿,说今晚上千万不要回去白鹿书院。”
“怎么回事?”严清歌听出不对,问道。
那小厮伶牙俐齿,道:“今日二月二杏花会,因为太子也去了白鹿书院,所以内院外院的杏花会合在一起办了。内院拿去的花签被人做了手脚,一筒一百零八支花签全被换成杏花签。后来有人作证,说这花签是元家小姐做的手脚,元家三位小姐当场否认,说有人陷害她们,现在内院正攀咬着呢,炎小王爷叫三位小姐千万不要回去蹚浑水。”
严清歌心下一惊,回身和凌霄对视一眼。
前几天元念念跑去她们那里报信,说是叫她准备好在杏花会上作诗,估计和今天签子被换的事儿大有关联。若不是她们和水英一起回来京里面看云氏,今天的事儿,她们三个肯定也会被牵扯进去。
严清歌谢过那小厮,小厮犹豫一下,从怀里面掏出一方手帕,里面不知裹着什么东西,道:“这是我们小王爷叫我给严姑娘送来的。”
严清歌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裹着一只杏花,因为被捂了一天,已经有些蔫吧了,但是淡淡的杏花香味还是萦绕鼻端。虽说杏花会是在二月举办,可是现在就开的杏花并不多,这一枝杏花形态优美,花朵开的正好,极为难得,一定是炎修羽千挑万选才找出来的。
她笑道:“你和炎小王爷说,他的心意我领了。”说完将杏花拢进袖口里。
凌霄羡慕道:“我舅舅若是也找个这样的徒弟就好了,有什么好的都惦记着我。”
那小厮走后,水英着急回家再看看她母亲,道:“既然书院回不去了,我们便回家住一夜吧,明天打听着事情平息下去再回。”
严清歌万般不想回严家,可是她不想将家里那些破事儿往外宣扬,点头道:“好吧。”
那车夫就又赶着马车,将三个女孩儿和她们带着的丫鬟依次送回家里。
严清歌到了严家,迎门的婆子一看到她,吃了一惊,赶紧行礼道:“大小姐回来了?”
严清歌淡淡道:“我只回来住一晚,不要惊动旁人。”说完带着如意回了青星苑。
虽然严清歌不在家,可是青星苑她的住处每天都有人打扫收拾,床褥也隔段时间会拿出来晒一晒,临时回来,把屋里火盆一点,住人没有一点问题。
严清歌困得不行,晚饭也不想吃了,上床就睡,正睡得昏天暗地,身子一阵剧烈晃动,强被人推醒了。
她艰难的扒开眼皮,发现是严淑玉站在她床前,推她的正是严淑玉的两个丫鬟。
一看到她,严清歌半点儿睡意都没了。她坐起身,拢了拢衣服,道:“庶妹来做什么?”
严淑玉一脸幸灾乐祸,道:“父亲叫你。他要问问你,前几日你舅舅搬家,为什么他没收到请柬,你明明答应过父亲,要将请柬送给他的。”
严清歌眉头一皱,心中十分不悦。乐毅没请严松年,关她什么事儿。但她还是冷声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寒友居。”
严淑玉露出得色,挑眉笑道:“父亲现在住在明心斋,你可别走错了。”说完怡然离开。
严清歌起身洗漱,换上衣服,问过时间,发现她才睡了一个多时辰,现在离正常睡觉的时间还早着呢,她知道今天见严松年避无可避,无奈的领着丫鬟婆子,朝着明心斋行去。
如意提着灯笼走在前面,马上就要到明心斋时,如意忽然惊叫一声,一把将严清歌推开,灯笼也掉在地上,火苗舔着了灯笼皮,呼呼的烧起来。
严清歌被吓了一大跳,只在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一条彩色影子迅速的从她们旁边蹿过,溜进草丛中不见了。
如意脸色苍白,道:“有蛇!”
明心斋不大,院子里有两个婆子听见她们这里动静,也被吓到了,可是又不敢接话头。
明心斋里看到蛇不是一两回了,尤其是今年回春后,蛇尤其多,就连她们这些老眼昏花行动不便的婆子们,都亲眼见到好几回。但是海姨娘下了封口令,不让她们说,不然若是被发现讨论明心斋有蛇,轻则扣月钱赏板子,重则发卖。
严清歌晓得这些蛇的来历,它们是炎王府派来的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武嬷嬷们放的。她们之前和严清歌报备过,说是买了些无毒的蛇,往明心斋里放了几条,想来刚才她们看见的那条就是其中之一了。
这事儿她并没有和如意说过,但既然知道那蛇没毒,她也不怕的,她将跌坐在地的如意拉起来,道:“没事儿的。这蛇啊,只纠缠亏心的人,你看,它不是见了咱们就逃走了么。”说完后,迎着明心斋一院子人各异的目光,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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