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哥,你给我的那些狗,我一个也没带出来。”严清歌不好意思的说道:“出城们的时候太挤,我和轩哥两个人出来了,它们还留在城里面。”
炎修羽迷恋的摸了摸她头发,轻声道:“没了就没了。等改天回京,我再给你找些好的。”
严清歌摇头道:“不敢要了!那些狗我养了快一年,早就有了感情。它们不像那些桌子凳子,再名贵的,扔了也就扔了,它们可是活物呀。”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那些狗机灵着呢,都是猎犬,不但认主,还很会捕猎。放心吧,等咱们回京城,没准儿它们在家等着呢。”
听了炎修羽的安慰,严清歌叹了口气:“羽哥,你说,我们还有回到京城的那天么?”
两世为人,这还是她头次离开京城,且还是来了这么远的青州。
天上的星星明亮的闪烁着,那么远,又那么近。
炎修羽往后一仰,躺在草地上,道:“也许吧。”
没有谁能够保证京城能被夺回,兴许,那个地方也许已经成了一堆废土,再也没有重建的可能。
二小难得有清净的时候,正说着话,忽的,远处一阵窸窸窣窣的走路声响起,一个稍显尖利的男子嗓音道:“殿下,您慢些。”
只见不远处的山壁后,转出了两人。
一人是太子,一人是一直跟着太子的太监朱六宝。
朱六宝约莫三十来岁,在京城的时候,养尊处优,瞧着才二十多岁。经历了一路奔波,加之太监本就老得快,他愣是瞧着像四十岁,脸上的褶子也出来了。
严清歌和炎修羽立刻站起身,炎修羽更是大步走向太子,行礼道:“殿下!”
太子见了炎修羽,颔首道:“我是来找你的。上次你给我的入玉湖城之策我看过了,那法子太凶险,不妥当。我想了条新的计策,特来和你商量。”
“太子可有什么妙招?”
太子的目光在炎修羽身后的严清歌身上飘了一下,严清歌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对炎修羽笑笑:“羽哥,我先回去了。”说完敛裙朝军营方向去了,不多时,纤瘦有力的背影便隐没在山壁后。
炎修羽恋恋不舍的目送严清歌离开,才正色对太子道:“太子殿下,不知您有什么好计策。”
太子打量了一下炎修羽。
炎修羽解下了那身睡觉也不会脱下的银光锁子铠,换上身浅绿色布衫,在如霜如雪的月光下,他本就美丽无匹的容颜,如玉砌雕像一般,闪闪发光,毫无瑕疵,宛如天人下凡。
平心而论,炎修羽的容色,是太子见过的大周第一,便是当年的卫樵,也不如炎修羽。
太子苦笑一声,有这样的对手,哪怕现在整个大周都乱了,他似乎还是没有胜算呢。
炎修羽微微上挑的勾魂大眼里全是认真之色,等待太子和他说如何进入玉湖城,似乎根本不知道太子的心思。
太子只能放下胸口的喟叹,和他商议起行军之法。
严清歌却不知道这两个男子之间的明争暗斗。
她回到大帐,如意正在凑着灯光做针线。
见了严清歌,如意急忙迎过来,道:“大小姐,你回来了?”她朝严清歌背后一看,道:“姑爷呢?”
“他遇到太子,两人商议军情,我就先回来了。好如意,你在做什么?”严清歌凑上前去,看向如意正在做的活。
只见桌上放了一堆衣服,左边的叠的整整齐齐,右边的则乱七八糟放了一堆。
如意道:“是路上同来的那些公子们的衣服,不少都破了。索性这几天我有功夫,帮他们缝补缝补。”
“他们可说了怎么谢你?”严清歌调笑道。
“哪里用谢,路上公子们帮了小姐和我那么多忙,这都是如意该做的。”如意低头拿起一件衣裳,继续做活。
严清歌却是笑而不语。
一路走来,队伍里的女子越来越少,坚持到最后的,只有她和如意。也怪不得那些少年郎们对她和如意好。
但因她有婚约在身,又是乐轩的妹妹,旁人对她多是敬重,平时连话都少说。
可是如意就不同了,这个吃苦耐劳,从不抱怨一句的俏丫鬟,可是吸引了不少少年人的目光。
而且,严清歌已经悄悄的告诉了乐轩,如意已经被她放了籍,且断文识字,持家女红都是一把好手,琴棋书画也是会的,将来若是出嫁,会冠以严清歌义妹身份。
这消息一经乐轩口中放出,对如意趋之若鹜的学子自然不少,其中还不乏几个世家子弟呢。
可惜如意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只以为别人对她多几分热络和照顾,不过是因为她是弱女子,别人有侠义心肠。
两人说了半天,严清歌帮着如意补了会儿衣裳,两人便睡下了。
第二天清早,如意出去领了粗面馒头和稀饭回来,稀饭上还放了几片咸菜酱瓜。
久违了的热饭菜,让严清歌和如意都忍不住稍多吃了些。
放在以前青星苑,这样的食物,就是下人们也会嫌弃,可是在此时,却珍贵无比。
如意端着吃完的饭碗出去,要清洗时,恰好炎修羽穿着一身铠甲进来。瞧见那吃的干干净净,几乎不用洗的饭碗,心里一酸。
昨晚他和太子谈了很久,回来后严清歌已经睡了,他便去找了乐轩。
乐轩和他说了不少话,都是关于严清歌路上吃了多少苦头的。中间有次遇上下雨赶路,严清歌发了高烧,差点就死了。若不是路上恰好采到草药,生嚼下去,现在早成了一堆枯骨。
炎修羽听完,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苦涩难当,一睡着满脑子噩梦,好不容易醒来,想要来看严清歌,又被朱六宝喊走,说太子有请。
这才得了功夫过来,见到的就是如意端出来的干干净净的饭碗。
以前在京城里,他和严清歌在一起吃饭有很多次。她吃饭的习惯,他非常清楚,再美味的东西放在眼前,她也不会吃超过五口,平时饮食用的玲珑小碗,捧在手心,只比拇指盅大那么一点儿。
就是这样的姑娘,吃下了整个粗粮馒头,和一整碗陈年旧米旧豆煮的粥。
忍着心疼的情绪,炎修羽若无其事的对严清歌笑道:“清歌妹妹,今儿没什么事情,我出去打猎,你要不要一起?”
严清歌埋怨的看他一眼:“你是主帅,不在军中坐帐,打什么猎。”
如意在门口用清水洗着碗,笑嘻嘻道:“是呀,姑爷不如和小姐多说说话,我在外面给你们守门。”
严清歌啐了一口:“如意你再瞎说,我不帮你补衣裳啦。”
“小姐只管和姑爷玩耍,这些衣服如意很快就补完啦。”如意在外嘻嘻一笑,说道。
严清歌无奈摇头道:“瞧瞧,出来一个多月,这丫头给放野了,连我的话也顶撞。”她摸了摸炎修羽身上那套盔甲,道:“真凉。你里面的衣服可有要缝补的,只管拿过来,如意和我帮人补衣服呢。”
炎修羽出京的时候,带了不少衣服,现在还剩下不少。他想了想,道:“我没什么要补的。我昨晚看轩哥没什么换洗的衣裳,不如把我的衣服那几件过来,你帮他改改,让他暂且穿着。”
严清歌点头道:“好!”
炎修羽身材魁梧,身姿修长挺拔,比乐轩高出半头,他的衣服,是要改改才能给乐轩穿。
白日里炎修羽没什么空,略微坐一坐就走了。过一会儿,他的几名亲卫抬了一个大箱笼过来,给严清歌,道:“严小姐,这是我们姑爷叫抬来的衣裳,全是他没穿过的。”
严清歌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衣服全是炎修羽在京里面时候贯穿的衣服风格,华丽艳美,颜色绚烂夺目,有紫色,红色,宝青色,天蓝色……怎么扎眼怎么来,甚至还有几件桃粉色的袍子。
若是穿在他身上,倒是合适,因他面目实在是太过美丽,和这些衣服相得益彰。
不过乐轩可就不行了,乐轩生的似乐毅,五官明朗,英气勃发,平时贯穿黑色或白色的学子服,这些衣服到了他身上,只怕会不伦不类。
但到了这等时候,能有衣服穿就不错了。严清歌磨了磨针,笑道:“这衣服别说给轩哥穿,就是改了给我穿也使得。”
那抬了箱笼来的亲兵立刻接口道:“我们小王爷吩咐了,严小姐若是看上了,改了自己穿也行。这些他都没有上过身,料子也是极好的。”
严清歌笑着摇摇头:“不用啦。”
她小时候穿过一次炎修羽的衣服,结果炎修羽竟将那衣服当做睡衣,一穿许多年,怎么想她都羞得慌。现在她是绝不会再穿炎修羽衣裳了。
她捡了里面颜色稍微正常些的几件出来,将剩下的收好,交代那几名亲兵抬回去,就开始给乐轩改衣裳。
改衣服比做衣服快,下午时分,严清歌就将那几身衣服送到了乐轩手里。
这几件衣服一件是淡淡的近白色的蓝色布料,一件是深青暗纹服,另一件是深砖红色披风改的袍子。
乐轩试了试,每一件都非常合身,对严清歌笑道:“妹妹有心了。”
路上他们奔波流利,身上的衣服破了也只能忍着,实在破的不行,便扔掉换一件新的,到最后的几日,有几个人几乎是打着赤膊。
乐轩还稍微好些,衣服勉强能见人,但也满是洞。
看到严清歌,一名学子迎上来,满面带光,向严清歌展示着袖子上的大块补丁,道:“严小姐,替我多谢谢如意。她的手艺真是好,我现在已经不冷了。”
严清歌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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