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樵一个转身,去接那柄被二皇子抛来的长枪,腰眼上却猛的一痛,被炎修羽打中。他身形停滞了一下,等他回过神,那杆枪已经到了炎修羽的手中。
二皇子心下大惊!
卫樵本来就打不过炎修羽,就连他这外行都看出来,炎修羽打卫樵打的游刃有余,卫樵却捉襟见肘。若是再给炎修羽得了那柄长枪,卫樵只怕分分钟就要被钉死在地。
炎修羽睥睨了一眼卫樵,眼中的冷光似霜似雪,冷酷的杀意在他身上弥漫而出。
不少没有上过沙场的文官只是看着炎修羽,胆边便一阵生寒。
卫樵虽然之前是读书人,可是自从叛国后,亦是从死人堆里磨练出来的,并没有被炎修羽的杀意刺激的萎靡。
他的战意反倒被炎修羽的杀意激发,仰天哈哈大笑:“来,今日我们就打个痛快!”
随着话语,他双手扯在身上,生生将那件精心制作的绸衣扯裂,随手抛在一边,露出精壮的胸膛。
他本该玉白无暇的身上,被纹满了草原上的精怪神仙,看起来怪异极了。
很多人都吃惊的打量着卫樵的身子,大周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损,别说是纹身刺青,甚至连头发都不剪,卫樵这样子,显见已经完全将自己当蛮人看了。
卫樵怒吼一声,架着膀子,朝炎修羽冲去。
炎修羽一柄长枪猛地点出,似毒蛇出洞。卫樵闪身要躲,却没躲开,被炎修羽一枪点在身上。
眼看卫樵要被戳个对穿,场边的惊呼声已经震天高,炎修羽却一抖手腕,长枪锐利的枪尖在卫樵皮肤上划过,又轻松的收回手。
卫樵背后一阵**辣的痛,他伸手一摸被划伤的背后,满手鲜血,眼睛瞬间变得赤红无比。
“尔敢伤我!”卫樵一时间竟然忘了用大周语说话,从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蛮话,在场的大周人,听了卫樵当场说蛮话,脸色都很是不善。
卫樵舔了舔手掌上的鲜血,没有半点畏惧,死命的扑向炎修羽。
“卫樵,你已经输了,若不是炎小王爷留你一命,你早被他捅死了。”一名看不过去的大臣朗盛在场边劝道。
卫樵却充耳不闻,继续对炎修羽动手。
炎修羽步下极稳,脚步一直不曾动过。而卫樵则挪转跳移,在数十层汉白玉台阶上窜来蹦去,偏生没伤到炎修羽半根毫毛,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每一次出枪,炎修羽都毫无虚发,必要在卫樵身上留下一道血痕,不多时,他周围的汉白玉台阶上,已经被卫樵的鲜血染上了一层明艳的红。
“快看,那些伤痕组成了一个字。”忽的,一名眼尖的大臣指着卫樵背后的伤痕说道。
所有人定睛看去,果见卫樵背后皮肉翻卷的一道道伤势,竟然真的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字:逆。
站在另一侧观战的人中,也有人惊呼起来:“他前面也有一个字。
那个字还没有写完,可是已经初见雏形了。
听了众人的话,炎修羽加快了攻势,几下就在卫樵前胸刷刷刷的又添几道新伤。
“是贼字!”已有人认了出来,大声说道!
“炎小王爷写的是逆贼两个字!”
“这卫樵满身刺青,一嘴蛮话,已经完全是个蛮人了,还敢跟炎小王爷动手。炎小王爷说他是逆贼,说得好啊!”
一阵阵喝彩声传来。
炎修羽以卫樵血肉之躯为纸,以长枪为笔,在卫樵身上写完字,不欲再和卫樵打斗,他挽了一朵雪亮的枪花,猛地一点,正点在卫樵的喉咙上。
卫樵的瞳孔猛然放大!
他不敢再动,摊开双手,直面炎修羽,眼中全是不甘和愤恨。
这一场打斗,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给众人看了一场精彩的猫戏耗子的大戏。
他微微的垂下眼睛,看向自己的胸前,那里,果然被炎修羽写了个血淋淋的大字:贼。
二皇子在场边气的脸色铁青,卫樵输得丢脸,丢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脸,还有他二皇子的脸。谁不知道卫樵是他的人。
二皇子怒极,猛的一甩袖子,道:“来人呐,把这个家伙给我拿下来。”
卫兵们吃惊的看着二皇子手指的方向,二皇子指的人是炎修羽。
看卫兵迟迟不动,二皇子恼怒道:“他大庭广众,殴打本皇子,还伤了搭救本皇子的人,立刻将他关入死牢,择日斩首。”
二皇子气急败坏,连连跳脚,场上却没有一个人听他的命令。
太子微微一笑,道:“快来人,将二皇子扶回去好好休息。”
场上僵持的局面立刻得到了纾解,几名太监迅速上前,止住了在地上怒走的二皇子,押着不服的他朝外走去。卫樵也被几名机灵的卫兵绑上绳索,带到一边去。
见场面得到控制,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甚至还有一名老大臣哈哈大笑,上前拍着炎修羽的肩膀:“炎小王爷,你的枪法不错,可是字还要再练练,不要辱没了你鹤山乐家之徒的名声。”
顿时不少人都发出了哄笑声。炎修羽写在卫樵身上的字,的确是不怎么好看。
炎修羽却半点笑不出来,他满心都是方才二皇子说的话,太子竟然那么嚣张,对他的清歌下手,怪不得清歌生病了,想来根本不是昨晚海娜珠夜闯她闺房,让她受到惊吓,而是太子的所作所为,让她受到了惊吓才对。
这时,一双手搭在炎修羽肩头,炎修羽回头一看,是太子。
太子满脸夸赞的看着他,大笑道:“炎小王爷,为你这枪法,我们当浮一大白。来人呐,将凤凰台上收拾干净,今夜孤陪炎小王爷宴饮到天明。”
炎修羽丝毫没有被太子的赏识打动,他的一颗心,现在全飞到了凤藻宫中。他宁肯一辈子都不尝一口美酒,只想要他那个精神百倍的清歌回来。
“殿下,太晚了!”炎修羽不动声色的对太子道:“殿下身子宝贵,怎能通宵达旦宴饮,臣今日不胜酒力,方才的举动,也是酒意上脑,才做出来的,万忘殿下赎罪。”说着,炎修羽跪在一片血污的地上,重重的给太子行了个大礼。
如果可以,他想要立刻带着他的清歌走的远远的,永远也不见到太子这张令他恶心的脸。
太子叹口气,唏嘘道:“真是可惜!不过既然炎小王爷想要回去休息,孤也不能强拦着。来人呐,送炎小王爷回去。”
目送炎修羽离开后,太子目光中的黯色越来越重。
方才炎修羽的表现,实在惊才绝艳,只怕他的枪神大名,明日就要传遍京城里的大街小巷。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他所用,不如杀掉以绝后患。眼下看来,炎修羽倒是聪明的紧,今日听到二皇子口出不逊,虽然知道很可能二皇子说的是真的,愤怒无比,但还是选择了怒打一顿二皇子泄愤,而不是对他这个太子下手。
狡兔死,走狗烹。
但炎修羽是一面双刃剑,留下来,尚可以压制那些归顺的蛮人,杀掉了反倒不好。
对炎修羽,他要再观察观察,再决定他的去留。
带着一众浩浩荡荡的侍从,太子缓步回了储秀宫。
才进了宫门,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裳的女子就扑了过来,娇滴滴的对着太子喊道:“太子哥,人家可算是等到你了。”
太子闻着怀中女人身上浓郁的熏香味,心中一阵厌烦,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甜腻,他屏住鼻息,宠爱的摸了摸元芊芊的头发,道:“芊芊为什么还不睡?”
“太子哥,昨天人家叫朱六宝给你传话,想让那个太医院新来的欧阳少冥给我治病,可是今天人家左等右等,都等不来御医,人家好着急。太子哥你最疼人家了,肯定是朱六宝那个死太监没告诉你。我们要不要打他板子!”
太子温柔的笑道:“傻芊芊,朱六宝已经告诉我了。只是有一事你不清楚,欧阳少冥在草原上曾被北蛮兵打伤,侥幸死里逃生,身体一向不好,他并不是每天到太医院应卯的。等他进宫,我一定叫他第一时间来给你看病。”
元芊芊这才满意,在太子怀里使劲儿的蹭了蹭,腻歪了半天,才回房去。太子借口有政务没做完,无视了元芊芊带着勾子的眼神儿,移步去了书房。
一进门,太子就见到了跪在地上等他的桃兮。
太子的步履一凝,走到桃兮跟前,静静的俯视着她。
桃兮身上一个激灵,给太子磕头,道:“请殿下惩罚奴婢,是奴婢没有照顾好严小姐,让她生病了。”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道:“你回去吧,等所有事了,一起领罚。”
桃兮猛地给太子磕了几个头,才倒退着身子,缓步走了出去。
在书房批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折子,太子站起身。朱六宝看太子做完了今天的工作,立刻给小太监们使眼色,叫他们上前伺候太子洗漱。看折子到这么晚,按往常的惯例,太子应该是就歇在书房了。
净过手脸,太子吩咐道:“去叫碧萦收拾收拾。”
朱六宝一愣,太子这是要去碧萦那里过夜了。
他打量了一下太子古井无波的脸色,慢慢的走了出去。
一边走,他一边在心里静静的思虑着:以前太子爷心里不爽快的时候,总是会画严小姐的小相。现在不痛快了,却是要去碧萦那里歇下。他得好好想想,今日又是谁惹到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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