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面对连绵不绝的石弹、巨弩、箭矢打击,荆州水军兵船多有损毁,死伤狼藉,且因为船上缺乏大型战具,能用于反击对手的手段着实不多,只有强弓重弩而已。
然而双方之间足有百步距离,刘景军又高据城墙之上,荆州军将士仰攻,可谓百无一中。
这样被动挨打的局面,气得蔡瑁脸色铁青,却又满心无奈。
作为应对,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船,抵近湘水西岸,近距离攻击酃县城墙上的刘景军。
可这个方法虽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刘景军的弓弩投射,却无法压制投石机、床弩等大型战具。
不过总归令刘景军有所收敛,无法再肆无忌惮的攻击。
蔡瑁则趁机命令中军快速通过酃县,此时蔡和的前军已经开始与刘景水军的前锋舰队接战。
相比于刘祝、王强,刘宗还是更信任自己的老部下陈进、黄武,是以命二人为前锋,刘宗自领中军,刘祝、王强则为左右翼,而胞弟刘承则负责殿后。
两支舰队的前锋以轻舟、走舸略作试探后,便冲撞到一起。
“放……”
刘景水军战舰一根根长达四五丈的巨大拍竿,携带着巨石轰然拍向敌舰。然而去年大战时当者立碎,无往不利的拍竿,这次却没能取得理想中的效果。
十余支拍竿,大半都被敌舰船首带着分叉的横木拦住,不仅未能砸中敌舰,反而因受力点落在木杆上,使拍竿多有折断。
荆州水军将士本来心中十分惶恐畏惧,毕竟他们虽然大多没有亲眼见过拍竿的威力,但去年荆州水军前部上百艘船舰,数千将士之所以全军覆没,皆因拍竿之故,他们心中岂能不怕?
见拍竿不能为害,荆州水军将士立刻士气大振,他们所忌者,唯拍竿而已,如今拍竿失去作用,他们更有何虑?真刀真枪的交战,他们可不怕刘景水军。
而刘景水军将士则大惊失色,由于拍竿取得的成绩实在太过辉煌,水军上至刘宗、下至棹卒,都对拍竿有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认为己方有了拍竿,荆州水军便犹如俎上之肉,任由宰割。现实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事实上刘宗之前就注意到了荆州水军船首安装的长岐木,心中虽有所猜测,却并未重视。
“杀……”
荆州水军的一些将领见士气可用,当即率领士卒一路冲上敌舰,与刘景军展开激烈的厮杀。
蔡升看到自己制作的长岐木收到了奇效,不禁大喜过望,立即下令全军加速行进,尽快与前军会合,共击刘景水军。
刘景水军将士初时一阵惊慌大乱,面对敌人的猛攻,数舰相继易手,幸亏陈进、黄武都是勇毅之辈,当此艰难之时,亲冒矢石登临前线,及时止住了颓势。
重新稳住阵脚,刘景水军将士很快便发现,长岐木并非是万能的,首先它是木质,若被拍竿的巨石砸中,立刻变成粉碎。其次,它只安装在船首,船的两侧及后方则没有长岐木保护。
己方完全可以从此着手,再有,己方楼船和某些大型斗舰,不仅船首,两侧亦置有拍竿,只要冲入敌群,便可左右拍击,尽情发挥拍竿的强大威力。
想通这一点后,陈进和黄武相约,各率数艘大舰,一往无前地杀进密密麻麻的敌舰之中。
“轰……轰……轰……”
各舰两端的辘护急剧转动,拍竿失去束缚,极速下落,敌舰楼室、甲板、船舷,只要被巨石砸中,立刻就会沦为一片废墟。人面对拍竿就更加无能为力了,被直接拍死还算幸运,就怕拍中却不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强处于全军的左翼,从交战的那一刻起,他就密切关注着前方的战局,当他接到前军传回的情报,得知荆州水军制作长岐木以拒拍竿,沉思片刻,便果断率领麾下战舰斜插向中路。
刘宗心中对王强自作主张,先斩后奏的行为颇感不满,可他也不得不承认,从侧方发起进攻,可最大化削弱长岐木的作用,这的确是目前最佳的应对之法。
刘宗强忍心头不快,命令右翼的刘祝配合王强行动,使左右翼如同两把大钳一般钳向中路。
刘宗的钳击战术十分成功,说到底,长岐木便如同军阵前面的鹿角一样,固然可以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但它只能作为战场的辅助,相反,拍竿才是能够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利器。
蔡和前军遭到刘景水军三面围攻,只能防守正面的长岐木效用大减,战场到处都是拍竿的轰鸣声,以及人船惨烈的呜吟声。
危急关头,蔡瑁的中军抵达战场,其利用兵船数量上的优势,让麾下舰队排成一列列横队,密布整个江面,使刘景水军无法从侧翼攻击,之后近乎蛮横的向前推进,从正面发起强攻。
荆州水军兵船占有优势,而刘景水军则有拍竿,双方大体相当,再次陷入激烈的缠斗中。
大战一直持续到中午,荆州水军率先鸣金后退,刘宗此战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不甘敌人就此退走,一路追至酃县方止。而沉寂已久的酃县东城墙上,再次飞出漫天的石弹、箭矢。
荆州水军又以近十艘大舰沉没为代价,退回耒水北岸营坞。
自此,这场水战正式落幕。
刘景军楼船、斗舰、艨艟等大舰沉没、被俘三十余艘,小船难以计数。而荆州水军损失的大舰则高达六十余艘,双方交换比将近二比一。
此战看似刘景水军占了便宜,实则不然,荆州水军背靠整个荆州,可以得到后方源源不断的援助。而刘景水军则只能靠自己,虽然之前刘景已在钟水、平阳二乡储存了一批造船木料,可以在短时间内赶制一批战舰,然而相比于对手,还是远远不及。
况且,只有高大若山的楼船,才能真正发挥出拍竿的巨大威力,可惜刘景麾下的船匠并无制作楼船的工艺,只能放大斗舰的尺寸,以作权宜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