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堪称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时代之一,除了战乱、瘟疫外,饥荒也是令神州萧条,生灵涂炭的一大杀手,是以不惟魏、蜀、吴三方,就连一介武夫吕布,也知道禁酒节粮的道理。
刘景颁布的禁酒令,虽然远比汉代严格,和刘备一比,就不算什么了。历史上刘备在入主益州后,适逢大旱,下令禁酒,其严格程度,以致到了百姓家中藏有酿酒器具,都要判刑的地步。
由此留下了一段历史佳话:简雍与刘备乘车同游,忽然指着路边一对男女,告知刘备他们将要行淫,何不将他们抓起来?刘备问他何以知道?简雍答曰他们有行淫的器具,与私藏酿酒器具者等同。刘备恍然大笑,便就此放过了藏有酿酒器具的百姓。
是以,刘景不顾临湘上下反对,坚定不移的执行禁酒令,敢有犯者,不论亲疏,皆重惩之。
同时,鉴于临湘、酃县几县受灾情况较为严重,刘景大手一挥,免除了几县今年的租赋。
租即田租,也就是十税一的土地税。赋即人头税,包括成人税“算赋”一百二十钱,儿童税“口钱”二十三钱。
其他受灾较轻的县,刘景也没有忘记,同样给予了“算赋减半,口钱全免”的优惠政策。
事实上刘景早就看口钱不顺眼了,汉代统治者连儿童都不放过,更有甚者将七岁的起征点,降至一岁。婴孩落地即算一岁,也就是说,百姓从出生起就开始交税。在他看来,汉代统治者简直是没有下限,无耻至极。
他在酃县时,几乎每年都会找各种理由免除口钱。当然了,口钱乃是国家制定的赋税,他虽为百里之宰,亦无权力免除。所以他一般会从其他地方挪钱弥补,一文不少的上交长沙郡府。
乱世之中,人口最为宝贵,人口越多,能够征到的赋税就越多,能够招募的兵力也就越多。为了多多鼓励百姓生育,刘景已经决定日后治下彻底废除口钱。
刘景免除今年租赋的决定一出,临湘上下立时一片欢腾,这可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直接就将禁酒令的风头压了下去。
刘景认为长沙,乃至荆南局势已定,因此入主临湘后,一直专心于政事,连日来颁布了多项法令,直让人目不暇接。
然而很快现实就给了他当头一棒,先是收到刘祝进攻巴丘蔡瑁受阻,被迫退回罗县的消息。继而又接到刘宗、严肃急报,称交州牧张津率领兵马直入零陵,号称受到天子诏命,讨伐逆贼刘表,董督零陵、桂阳二郡。
刘景看着摆在面前的两封信,皱眉微微皱起,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书案一角。
事实上张津北上零陵,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历史上张津就“与荆州牧刘表为隙,兵弱敌强,岁岁兴军。”以致“诸将厌患,”最终被麾下部将所杀。
张津虽是中原名士,但他并没有统兵之能,麾下也是大量充斥蛮将夷兵,远不如刘表军精锐。如今刘宗、严肃已先遣褚方、蔡升、习珍率三千人驰援泉陵,料来张津短期内也掀不起什么波浪,刘景暂时不必理会,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尽快收复巴丘,将刘表军彻底赶出长沙。
为此,刘景留族兄刘修与桓阶坐镇临湘,他则亲率刘亮、王强、韩广、区雄等人,乘船北上与罗县的刘祝会合,兵进巴丘。
…………
“子寿……”看着神色憔悴,风尘仆仆的蒯祺,蔡瑁脸上不禁露出尴尬之色。他也不是第一次弃友军而逃了。第一次,他放弃了习珍及其余众,第二次,他更是抛弃了数万荆州军将士,蒯祺、韩玄只能排到第三。
蒯祺此番能够平安无事的归来,着实有些出乎蔡瑁的意料,问道:“刘景小儿怎会放过你?”
蒯祺强忍心头怒意,说道:“刘仲达素来敬佩叔父为人,又念在与刘中郎同为高祖苗裔,言‘鸟飞反故乡,狐死必首丘,何况人乎?’不忍他们埋骨他乡,特让我护送北归,葬于祖茔。”
蔡瑁听得一脸荒谬,刘景虚伪诈巧,向以仁义自居,送还蒯越、刘磐尸首倒也说得通。可问题是,刘景怎么会放过蒯祺?要知道,两人可是有杀父之仇,换了蔡瑁,必斩之以绝后患。
蒯祺又说道:“对了,刘仲达称前时收到蔡军师礼物,由于战事紧急,未能及时还礼,这次正好托我转交给蔡军师,聊表歉意。”说罢,便让人从船上抬下一口棺椁,直送到蔡瑁面前。
蔡瑁闻言脸色不由铁青一片,看到棺材板上刻着自己的名字,更是双目赤红,几欲喷火,怒道:“刘景小儿!欺我太甚!”
眼见蔡瑁丑态毕露,蒯祺心中不觉冷笑,明明是他战前赠送刘景、刘宗木盒,率先挑起争端,如今被对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就觉得受不了了?
蒯祺最后说道:“刘仲达不日即会率领兵船前来,他说军师此前三次逃脱,可谓幸矣。这次军师若妄图据守巴丘,负隅顽抗,必无第四次逃脱的机会。”
蔡瑁气得鼻孔冒烟,大骂道:“刘景小狗!狂妄自负!几次胜利不过是仗着有几分诈巧和天时相助,竟敢如此轻薄于我,我蔡瑁必与你势不两立!”
蒯祺懒得继续和蔡瑁虚与委蛇,当日就离开了巴丘,顺江而下,直奔江夏沙羡而去,准备经由汉水,北归襄阳。
而蔡瑁别看上蹿下跳,一副要和刘景死战到底的模样,事实上当他探得刘景率领兵船一路北上,直奔巴丘而来。连刘景的面都还未见,便一把火烧了巴丘营坞,带着余众逆江而上,逃回江陵。
刘景率众抵达巴丘,看着烧成废墟的巴丘营坞,不由一阵无语,他以为蔡瑁至少会稍稍抵抗一下呢,没想到他竟如此不济,这已经是他第四次逃跑了,以后干脆改名叫“蔡跑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