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刘景任命为房陵太守,对黄射来说,无异于天降之喜,要知道,之前刘景可是打算将他留在身边,看似重用,实则闲置。
而房陵郡虽地不过一县,户不过数千,可终归是两千石之任,黄射当然更愿意外放房陵。
刘景将东三郡并入荆州,至此,荆州治下拥有荆南四郡(长沙、零陵、武陵、桂阳)、荆北四郡(南郡、章陵、南阳、江夏)、东三郡(房陵、上庸、西城),总计多达十一郡。
之后刘景又与黄祖、黄射、申耽聊了一会,直到大堂逐渐昏暗,需要燃灯照明,才结束会谈。
黄祖、黄射父子从安远将军府中出来,既没有返回自家宅邸,也没有入住官舍,而是直接来到刘表别府,入灵堂为刘表守灵。
翌日清早,刘表出殡,黄祖、黄射父子更是亲扶棺柩送葬。
刘景看在眼中,一笑置之。
这种心怀故主的行为,若是放在后世,或许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然而放在极度重视“忠孝”的汉代,不但没有性命之忧,且还会受到世人的高度赞扬。
刘景麾下右长史桓阶、南阳太守赵戬都曾冒着生命危险为故主(孙坚、王允)收尸营丧,成为天下人交口称赞的义士。
刘景当初誓死抵抗刘表,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为故主张羡报仇。
世风如此,刘景心里不管作何感想,面上都要予以褒赞。
受刘表恩惠的岂止黄祖、黄射父子?刘景亲自出席刘表葬礼,向外界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此举彻底打消了襄阳士民心底的顾虑,是以刘表出殡之时,随行车辆超过千乘,徒步者数万,襄阳内外人山人海,场面蔚为壮观。
刘表墓地位于襄阳城东门外二百步,尽管修建时间不算长,规模却颇为宏大,前、中、后室和东、西耳室一应俱全,形制符合其镇南将军、荆州牧的身份。
刘表从来不是一个简朴之人,其师王畅担任南阳太守时,因南阳是光武帝乡,贵戚众多,风气奢靡,王畅为纠正风气,常常身着布衣皮褥,乘坐简陋车马。
对此身为弟子的刘表认为王畅行事过于激进,虽是出于好心,却有“以俭逼下,强人所难”之嫌,劝说王畅遵循孔圣明训“奢不僭上,俭不逼下”即可。
可惜刘表成为荆州之主,直接将当年的言论抛到九霄云外,生活极尽奢雅,子弟并骄贵。
汉世厚葬之风极盛,百姓纵然倾家荡产亦在所不惜,刘表生前享尽荣华富贵,死后即便基业覆灭,墓中仍陪葬了大量的金、银、铜、陶、瓷等贵重物品。
今荆州初定,多年的战乱导致州中仓库空虚,刘景正为缺钱而发愁,见此不禁扼腕叹息。
这些陪葬品全都是荆州的民脂民膏,它们应该有更大的用处,而不是毫无意义的埋入土里。
王充《论衡·薄葬篇》中有言:“死人无知,厚葬无益。”
古人都能看清厚葬的弊端,刘景这个现代人自然不会看不清,他暗下决定,日后必须要对厚葬之风加以遏制,倡导薄葬。
刘表顺利入土为安,当日,刘琮便被刘景迁往武陵郡汉寿县。
此前刘琮曾提出想在父亲刘表坟前结庐守墓,持孝三年,刘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请求。
刘表坐拥荆州十余载,期间受其恩惠者不知凡几,若非刘表死得突然,刘琮又坚决投降,刘景岂能如此轻易的进入襄阳?
刘表墓地与襄阳近在咫尺,同意刘琮为刘表守墓,简直和在身边放一颗定时炸弹没两样,除非刘景一直坐镇襄阳,否则他前脚离开襄阳,后脚可能就会有不轨之徒挟持刘琮,聚众反叛。
不能将刘琮留在襄阳,也不能放他回(兖州)山阳老家。兖州可是曹操的地盘,尽管双方目前正处于“蜜月期”,可未来双方终会反目,刘景没理由将刘琮主动送给曹操,为自己添乱。
思来想去许久,刘景最终决定将刘琮迁往武陵郡汉寿县。
首先荆州刺史部的治所,原本就设在汉寿县,只不过刘表单骑入荆州后,才改治襄阳。
其次汉寿县位于长江之南,而荆南正是刘景的大本营所在,一旦到了荆南,别说刘琮,就算刘表复生,也要乖乖受囚到死。
如今黄祖、黄射父子归降,刘表入土,刘琮南迁,放眼整个荆州,惟有三峡尚未安定,不过那只是疥癞之患,无碍大局。
秭归豪强邓忠、邓任兄弟此前趁着刘景北伐襄阳,后方空虚之际,聚众叛乱,霍峻及时守住峡口,将叛军堵在三峡内。刘景已命驻守武陵郡的单日磾率蛮兵北上平乱,相信以二人之能,通力合作,不日即可平定叛乱。
此前鉴于黄祖、黄射父子未降,尚存变数,所以刘景并未急于上书,而今荆州十一郡皆在掌握之中,刘景心中再无顾虑,亲自执笔上书,向朝廷邀功求赏。
毕竟刘表可是朝廷钦定的“逆贼”,刘景为国除贼,有大功于社稷。
刘景和朝廷全然没有客气,一口气表举麾下五将为将军,一偏四裨。
刚刚被任命为章陵太守的族兄刘宗,又被刘景表为偏将军。
刘宗性护前,耻为人下,向以军中第一人自居,此前一直对王强升任裨将军,压他一头而耿耿于怀。如今凭借逼迫刘琮举州而降,立下大功,顺理成章升为偏将军,重新成为众将之首。
四裨将军则分别为蔡升、韩广、甘宁、黄忠。
蔡升、韩广皆为刘景旧部,追随刘景征战多年,劳苦功高。甘宁、黄忠虽是后来加入,然每战必先,功劳常居众将首。
此番北伐,蔡升、甘宁独领一军,当方面之任,韩广、黄忠先登陷阵,斩将搴旗,四人战功卓着,拔为裨将军,合乎众望。
刘亮、刘祝、马周、于征、阿仆、魏延、冯习、高翔、文聘等十余人皆为中郎将。都尉、校尉就更多了,足有二三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