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欧以宸说着便走下楼去，甄晴儿咬牙，很快又勾起微笑。不管怎么样，白茹都是欧以宸的母亲，两个人之间都是扯不断的亲情。如果，如果她能在其中起中介的作用，那么，她这个媳妇的位置就会更巩固。拿出镜子补了补妆，她也迅速走下楼去。
***
换回黑色的礼服，镜子前，一张被水打湿的脸，顾晚干脆卸去了妆容。跟之前的魅惑相比，更有着清丽的动人、
墨绿色的水晶在灯光下还有些耀眼。顾晚伸手摸了摸海星形状的水晶，松了口气，果然，妈妈是你在天上看着我吗？
“顾晚，运气不错。”
镜子前映出一张同样湿淋淋的脸，夏盈盈重新换了一套礼服，而且重新上好了妆。
很快的速度。
顾晚优雅地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笑道：“运气是不错。看来，这么多年，夏小姐的运气还不是很好。改天，请个风水师转转运？”
“你别得意！”夏盈盈拦住顾晚往前迈去的脚步，“顾晚，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输在我手上，很惨，很惨。”
“这是你的愿望和理想吗？”顾晚真是不可置信，有这样一个女人，不，曾经的好姐妹，把推倒她作为人生最强大的目标。
顾晚叹了口气：“如果这是你的理想，那么，请努力了。我虽然不太喜欢争什么，但既然你有那么大的志向，我还是会好好奉陪的。”
她嘴角勾起一丝明媚的微笑，挺直腰杆朝前走去。
是谁说，必须感谢自己的敌人，因为有他们的存在，你才可以强大。
所以，她还是需要感谢夏盈盈，没有她一次次的鞭笞和激励，她或者，没有那么坚强。
身后，夏盈盈握着裙摆的手，攥紧又松开，一双美目蕴着冰冷和怒火。今天晚上的失利，她是始料未及的。没有想到在最后的三十米，她就这样超越她一直往前冲，而她，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
这将会是第二天的新闻头条，夏盈盈的手再一次攥紧，指甲深嵌入手心，却感觉不到疼。这个光芒一直遮掩着她的女人……有第一次的幸运，不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顾晚，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再下一次地狱……
***
衣香鬓影，经过刚刚那场游泳比赛，她好像成了焦点。不时地有男人或是女人跟她交谈几句，她也得体地应对，嘴角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晚，游泳游得真好，改天要请你去跟我比一场。”
苏北端着红酒又走到她面前，顾晚浑身有些汗毛林立，什么时候跟他亲昵到这种地步了？晚？
还真是不知道恶心！
“唯念是一家策划公司？”
苏北看着她神色漫漫，不由地想着她感兴趣的话题。一个女人，失去了所有的靠山在外面打拼，那么，事业对她来说绝对是重要的。
更何况，他不是不知道当年顾家出事时，那些网络上流传出来的照片。这个女人，或者有点难搞定，但是，对钱绝对不可能是无动于衷的。
“恩。”顾晚淡淡地回了一句，目光望向了门前的位置。
不止是她，整个会场的目光，在此刻几乎都在门前。
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妇女在甄晴儿热络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很漂亮的一个女人，跟慕少琰的妈妈似乎年龄相仿，却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她看着，很高贵，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连笑容都是淡淡的，看上去似有若无。整个人有一股强大的气场，虽然上了年纪，却能遮盖全场的光芒。
只是，真的太冷。似乎她目光所到之处，都是带些鄙夷和轻蔑。一个上流社会的贵妇。顾晚轻轻抿了一口红酒，得出一个结论，冷漠确实是可以抬高身价的一种方法。
所以，上流社会的贵妇，都表现得高傲而冷漠，蔑视一切。其实何必呢？相比较而言，还是在度假村见到的慕少琰的母亲，让人感觉比较温暖一些。
“这个人，你认识？”苏北靠近顾晚一步，那么近的距离，她脸上没有丝毫妆容，苏北又咽了咽唾沫，这女人！真他妈的实在太诱人了！
“不认识。”顾晚轻轻地蹙眉，眼角所及，却是夏盈盈也满脸谄媚地朝着那个女人走去。甚至，眼角眉梢之间还带着些紧张的。
能让甄晴儿和夏盈盈同时紧张的中年妇女？会是谁？
“喂，快看快看，站在甄晴儿身边的这个女人，是谁？知道吗？”身边有一道得意的声音，马上就有许多女人朝着她聚拢：
“谁，谁啊？”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
“就是啊，谁谁谁？”
“……”
女人得意地扬了扬眉梢：“还能有谁？你没看出来吗？”
“快说啦！”
“看看甄晴儿那殷勤的样子，不就是——她未来婆婆喽！”
顾晚只觉得自己的眼角跳了一下，不觉又朝着那个中年妇女望去，那样的冷漠，说她是欧以宸的母亲，她绝对相信。
“未来婆婆？也就是说，欧少的母亲？“
“可不是？听说欧以宸的母亲也是女强人，在海外有自己的事业。”
“是吗？难怪看着气质那么好，一看就是那种经过大风大浪的。”
“甄晴儿可真厉害，办个宴会而已，就把自己婆婆给招来了。看来，地位很稳固哦！”
“那当然。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两个这么久了，还没有结婚诶！你知不知道……”声音压低，“他们其实四年前就订婚了！可是，这么久都没有结婚，我看这个甄晴儿也不怎么年轻了吧？”
“瞧你说的，凭欧少的魅力，就算是订婚，也有很多女人不顾代价地想要爬上他的*吧？男人嘛，怎么舍得放弃这样的生活？”
“是啊，花边新闻很多啊……不过这个甄晴儿倒是很大肚……”
“反正最后的赢家一定是她，她有什么好不大肚的……”
“对了，你们又知不知道，今天还有一个很大的看点……”
“什么？”
“就是顾晚。”
顾晚刚想转过身，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以及那个黑压压的圈子好奇的声音：“顾晚？谁啊？”
“是啊，她怎么了？为什么是看点？”
”顾晚跟欧少，据说以前有着那种关系。这件事情，绵城的人都知道。我也是刚刚听说的。”
“……”
顾晚晃了晃脑袋，只觉得想笑，瞧吧？报应吧？爱上一根不该爱的男人，随时随地都可以受到攻击、顾晚啊顾晚，你以前怎么就会这么高调的呢？
“那么胡说什么，尽乱嚼舌头！”苏北一个箭步上前，围成一圈的女人看到顾晚，纷纷神色尴尬地散开了。
“晚晚，别伤心，都过去的事情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找到另外一个男人，封住大家的嘴。”
顾晚看了他一眼，脚步朝前，他还是继续跟着：”晚晚，别难过了，那些八婆……“
“苏少爷，我既没有伤心也没有难过，她们说的都是曾经的事实，别人评论评论也无妨。”
“晚晚……”
“叫我顾晚，我跟苏少爷，好像还没有这么熟。还有，我去一趟洗手间，不要跟着我。”
“……”苏北看着她傲然的样子，不由心头冒火。还跟从前一样嚣张！还以为自己是谁啊！妈的！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老子甩都不甩你！逮到机会，要你好看！
或者只是为了躲开无聊的苏北，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她又是洗了洗手。凝视着镜子中的脸，不知道是因为卸妆，还是因为刚刚听到的对话，脸色有些苍白。
欧以宸的母亲，是谁，是做什么的……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夏盈盈自然是知晓的，那么，曾经那自以为是的爱恋，算什么呢？其实说到底，她掏心掏肺，而他的一切，她未曾知晓。
她根本就未曾走进过他的世界，还自以为是他身边多么重要的人。
呵呵，顾晚，真是太傻了……而更傻的是，现在这样的事情，还可以牵动自己的情绪。
她垂下眸子，深吸了口气，朝着转角走去。
“伯母，你觉得这次宴会策划得怎么样？到时候可要给点建议哦！不然，我都怕自己的公司要被比下去了呢！”
“雅思策划不是在锦澜发展得红红火火吗？还有谁能把你比下去？”
“那可不一……”甄晴儿显然没有料到顾晚会在转角走出，愣了愣，随即又绽开如花的笑容，“顾晚？”
这个名字无疑是有杀伤力的，美妇的眉心轻蹙，原本冷漠的脸更上一层寒霜，保养得很好的眼睛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那目光，不知道是清冷、不屑还是鄙夷痛恨，或是掺杂了那么多种不善意一起，这种目光，顾晚见过许多次，但没有一种有那样冷得彻骨。
如果说她是欧以宸的母亲，她没有理由不知道顾唯宪，顾晚，以及，顾晚就是顾唯宪的女儿。
可是，顾家的倒台，这位夫人似乎从来没有参与过。所以，她并不认识她吗？
顾晚的目光清冷而又无惧，跟白茹的目光在交接对视，是的，她并不需要畏惧什么，哪怕顾氏曾经欠下什么，都已经偿还了。
她嘴角微微勾起，脚步抬起只走了几步，又被一个威严冰冷的声音喝住：“你就是顾晚？”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顾晚吸了口气，笑道：“是。”
“她为什么会来？”
声音拔高了一点，美妇人的下巴跟着抬起，那种浑身的冰冷更甚了一分。
顾晚清澈的眼睛看了白茹几秒，那里有恨在燃烧。应了一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明明知道没有休止，可是为什么就不想结束呢？
都不累吗？
“接到邀请函的都可以来。这是企业之间的交流，希望夫人不要把个人的恩怨强加进去。”
白茹眯了眯眼睛，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还稚气的脸，竟然有这样的胆量跟她说这样的话。她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忽地，一个耳光重重地甩了出去。
“啪！”过道里的回声清晰，顾晚的脸几秒钟之后热辣辣地疼起来。她冷笑了一声，真是见鬼，今天是巴掌日还是耳光日？莫名其妙！
“伯母……”
“为什么这样的场合要请这样的践人！晴儿，你犯浑了吗！”
“伯母，对不起，我……因为顾晚是唯念策划公司的负责人，所以……”
“唯念策划公司？”白茹的眼睛眯了眯，“你还能开公司？本领倒是不错。你还想卷土重来？简直就是白日做梦！这几年来，我倒是忽略了你的存在……”
“既然忽略，那就干干脆脆地忽略下去。就算顾氏曾经欠你们什么，也该还清了。夫人这样见面就打人，讽刺人，挖苦人，不觉得跟自己的身份不相符吗？”
“我还打不得你了！”白茹冷笑了一声，“就凭你爹欠着景山一条人命，我打你如何？”
“顾氏已经破产了，我们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怎么样？需要我们的尸体横在你面前吗？”
“你这个丫头，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白茹气得发抖，欧景山死后，她撑得很艰难，之后顾氏的倒台，她知道欧以宸可以做得很好，整件事情完全没有插手。当然，她是一直知道顾晚这个人的存在的，资料上草草看过，也没怎么上心。
她也知道顾晚跟着欧以宸团团转，当然，她更清楚欧以宸是不会对她这样的女人动心的。让顾晚尝尝被抛弃的滋味，也非常地不错。
所以，收购了欧氏所有的产业之后，这件事情也就宣告结束。她没想到，在这个场合还会遇到这样让人不愉快的人。
“我胆子不大，只是讲道理。欧夫人，请你以后不要这样蛮横无理，这样只会失了你自己的风度。”
“你！”
眼看着又一个耳光甩来，顾晚侧头一躲，白茹的手重重地打到了墙壁上，顿时痛得脸色发白。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别人的同时，疼的也是自己的手。欧夫人，我无意冒犯，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忘了彼此造成的伤害。”
她看来她一眼，就想走开。白茹的目光从她脖子上一闪，顿时愣住了。
墨绿色的水晶，环绕着点点的细钻，海星的形状……这条链子，她呆住，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起来。
***
脚步走得快而平稳，一直到了宴会厅，还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烫得她后背发疼。
随手拿过一杯果汁喝下，顾晚闭上眼睛，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真的，自从顾家倒台之后，她什么委屈没有受过？什么羞辱没有经历过？可是往事重提，那种刺痛感却依然可以贯穿她内心深处最为薄弱的位置。
顾氏跟欧氏的恩怨，她从来都没有想去仔细地了解过，很怕，事情的真相、过程会让她自己都难以接受，那个从来都是做事磊落的父亲，她不相信他会做太多出格的事情。
如果说，是因为名利，那么，在付出那么多之后，是不是可以值得原谅？
一直不敢太去了解，却是生怕有一天，父亲做的事情会让她自己都觉得难以原谅。所以，她宁可去相信，那是弱肉强食的规则，人很多时候，会出于无奈。
太阳穴一阵猛跳，顾晚疲惫地睁开眼睛，抬眼处，正是那个耀眼的男人端着酒杯游刃有余地在人群中周*旋。
脑海了闪过零零碎碎的片段，曾经的，现在的，无一不是荒唐。他的母亲朝着她挥耳光，他的妻子自然恨不得她消失，而他……自然也是恨的，只因那个身份，只因从来未曾爱过。那么顾晚，现在的你，算是什么处境？
这算是甄晴儿对她下的套吗？拿着过去的事，再招摇一遍？
“欧少……”娇媚的声音，一个身影华丽丽地朝着欧以宸倒去，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无论是什么场合，欧以宸总会有这样的*的，顾晚别开眼去，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参加这样的宴会，是为什么呢？那是甄晴儿的雅思策划主办的，只是为了让她出丑而已，真的是要给她机会吗？
有的时候，勇敢，真的一点儿用都没有。拼了命地向前冲，结果，还是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抬眸望去，欧以宸的脸上并没什么表情，既没有扶住的意思也没有推开的意思。顾晚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聊，都不是她该关心的问题，她看什么看！
推开重重的玻璃门，外面的空气迎面扑来。这是一处位于半山腰的别墅，顾晚跟安苒是打车过来的，所以，她并没有方向，穿着高跟鞋茫然地向前走着。
又细又高的鞋跟，踩在地上都不太稳定，顾晚蹲下身子，脱下鞋子拿在手上，耳边，是父亲的声音一直在响起。
“小晚，顾氏以后你也是要接手的，要记住，诚信二字最为重要。”
“小晚，爸爸只是想让你明白，商场虽然弱肉强食，但是做人最基本的东西不可以丢掉。人在做，天在看，如果为了钱丢掉自己的良心，那是万万不可的。”
“小晚……”
腿脚忽然失去了力气，顾晚走到一棵树下，蹲下身子，睁着眼睛，有泪一滴一滴地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