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九章
“……欧总，不可以这样对顾姐姐，你放过她吧！她还那么年轻，青春年华，就算有恩怨，也是上代的，不可以强加到顾姐姐身上，那是不公平的！你那么想找到顾姐姐，难道就是为了她身上的芯片吗！不是这样，一定不会是这样的！”
***
看着宁檬泣不成声的样子，顾晚叹了口气。不是这样，又能怎样？因为这个，所有的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释。因为她身上还有着价值，所以，他愿意对她好，对一个欧家的罪人好，她有无数次没有想明白的问题，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因为稀有水晶，因为芯片，因为那个价值足以使他这样的生意人都看着眼红。
所以，他设计了，撒网了，她原本坚强的固守溶解了，他却还是没有跟她说什么，只有当孩子这个问题放在面前的时候，她才更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所处的地位。只是她怎么想，都不会想到这个男人心狠如斯。
当迷糊中听到那些对话的时候，她才明白，她所有的自以为是是一场多么大的笑话。身体的疼痛，没有知觉，只是心底的那种痛，像是要将她的身体一片片地撕裂。
而后那么多日子，只要她一想到那天，她就会痛得浑身发颤，因为他的残忍绝情，因为她的孩子，终是因为她的无能无法保全。
此刻，他跟她面对面站着，他深邃的眸子涌动着那样浓烈的情绪，只是，她再也不想去探究，其中的真伪，其中的情感。
他是高高在上的欧以宸，冷漠冷血，他根本就没有心，更何况面对着她这样的仇敌。
她的目光澄澈，那样轻那样淡地看着他。没错，她还有什么不可以风轻云淡？所有跟他有交集的片段，都在提醒着她，这个男人的无情，如果她还看不清，她还真是枉受了那么多的伤痛！
“那天……发生了车祸……”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欧以宸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沙哑而又艰涩，“那场车祸导致的流产……是这样吗？”
他的话像是掐住了她的咽喉，她想笑，想出声嘲弄，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浅浅地弯了眸子。什么都揭开了，他还需要戴着面具吗？可是这样一个男人，明明看清了他的全部，为什么她的心还是会那样痛那样痛，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抖，他的话他的表情跟事实如果矛盾得可笑，她为什么还无法释然？
“欧以宸……”
“新娘子，新娘子，快开门了！”
这样沉重的气氛中，没有谁意识到鞭炮声临近，新郎要来接新娘了。
门外一阵阵的笑声，热闹喧哗，敲门声噼里啪啦地响亮。原本，宁檬已经准备好了十个考新郎的问题，虽然她不太愿意看到这场婚事，可是……目前这个状况，似乎更加混乱，更不知怎么解决。从顾晚的眼底，她读到的是那样深的疼痛，或者，肖木会是她更好的避风港的。可是，为什么，她总是会从欧以宸眼底也能读出那样的疼痛？从顾晚的说辞，应该是欧以宸让人开车撞她，可是那天欧以宸不是发了疯似的在找她吗？这期间……
“大红包，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快开门，快开门！”
有红包从门缝底下塞进来，外面还是一片热闹，宁檬看了顾晚一眼，又看着阴沉的脸的欧以宸一眼，最后看向尹逸遥，无声地求助。
这个状况，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婚礼，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可是欧以宸这个样子，他会准顾晚嫁给肖木吗？
他的眸子里像是燃着一团火，杀人的火。
“让我举行婚礼，芯片我会给你。”顾晚的目光淡而坚定，“欧以宸，我说过的话一定会算话。等从我身上取出芯片，一切的恩怨情仇到此结束吧……可以吗？”
欧以宸的下巴紧绷着，手早已握紧成拳，那场事实震得自己浑身发麻，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却已经把所有的罪名朝着自己身上扣了。她以为是他，为了打掉孩子不惜要了她的命，她以为是他让人开着车子冲向她，她以为他只是想要她的稀有水晶项链和芯片……
关于芯片的事情，她为什么会知道？他一直保密得那样好，不想让她明白所有的事情，只想尽着自己的能力把伤害缩小到最小。可是现在，那些伤却被人人为地扩大了，到了无可弥补的程度。她看着他的眼睛，轻蔑而又冷漠，痛苦而又绝望，两个人，明明站得那么近，却是那样远，咫尺天涯。
“红包已经收下了，快开门，要不然我们就要撞门了。一，二，三……”
“新郎唱一首情歌。”
宁檬情急之下喊道，其实那声音也是有些惊慌的，没有丝毫喜气。门外或者气氛太好了，并没有意识到里面的状况，一阵喧哗的议论之下，听到肖木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唱起来。
“新娘，新娘，美丽的新娘，你是我的唯一，你是我的梦想……”
欧以宸的脸顿时绿成一片，他大步地走到门前，门正要打开把手，顾晚快步跑来按住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取消婚礼。”
“你凭什么，欧以宸？”顾晚激动得胸脯起伏，压低声音，“芯片我会给你的，你就不能公平一点吗？你……”
“谁他妈的要你的芯片！”
他那一声低吼震天动地，隔着门板的距离，直接覆盖了外面的声音。里面的人愣住了，外面的人虽然听不真切，却像是也发现了什么异样，有敲门声急切地响起：“顾晚？”
“顾晚，别逼我做不想做的事，这场婚礼必须取消。”他脸色铁青，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是想要我来解决的话，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顾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肖木的声音更为急切，敲门声不断。尹逸遥拿出手机，这种状况，他们几个人必须好好地谈一谈，虽然，时间有限。
***
地点依然是新娘化妆间。
肖木穿着白色西服，口袋的位置别上了新郎的礼花，看到欧以宸，他显然惊了一惊。欧以宸他在报纸上见过，而关于顾晚跟他的事情，他也猜测过。只是，眼前这个杀气腾腾的男人，是把他当成了情敌，欲杀之而后快吗？
肖木扯了扯领结，这个男人在面前，那样霸气十足，虽然他看着他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给杀了，可是，他却是心跳加速，那样立体有型的五官，让他的呼吸都开始艰难起来。
与此同时，欧以宸也在看着肖木。个子高挑，皮肤白希，带着几分儒雅的贵气，五官无处可挑，如果是个女人，一定是个美人痞子。只是在男人看来，未免清秀和阴柔多了几分。
他不知道顾晚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男人，他记得她喜欢的男人类型，不包括这种。
“肖木是吗？我是欧以宸，顾晚的男人。”他盯着他，薄薄的唇轻启，目光如刀，“不管你为了什么娶她，既然我已经找到了她，就不会看着她嫁给你。”
顾晚听着怒气上涌，她走到肖木面前，挽住他的手：“婚礼一定会继续下去，我会嫁给你。欧以宸，你非得让人讨厌吗？”
太阳穴在突突跳动，漆黑的眸子猩红得让人心悸，欧以宸盯着顾晚挽着肖木的那只手，恨不得看出个洞来。
“欧总，其实是这样的，我跟顾晚不是……”
“欧以宸，我们谈谈。”
尹逸遥淡淡地插入话来，没有料到欧以宸的忽然出现，目前最重要的，是顾晚的安全。对于欧以宸，从小到大，他跟他虽然并没有成为知己，只是，对欧以宸还是了解的。而且那场车祸他知道是父亲的意思，欧以宸不知情，但现在的状况是，欧以宸会想要顾晚安全吗？他们口中的芯片，就存在于顾晚的身体中，顾晚本身就有危险了，而这种有价值的存在，就像顾晚说的，如果动手术取出芯片有危险的话，那怎么办？尹柏是不会顾及这一点的，那么欧以宸呢？他会有力量保护她吗？
阳台的位置，可以看到外面的欢腾景象，红色的地毯一路延伸，五彩的气球在枝头跳跃着欢庆，看得某人尚未熄灭的火焰又熊熊燃烧起来。
“欧以宸，你想抢婚吗？”尹逸遥淡然开口，看着他盛怒的眼睛，“如果是的话，我不知道你以什么样的名义去抢，就像顾晚说的，你对她的限制似乎过多了些，她好像……从来不是你的谁吧？你是想要……娶她吗？”
“……”欧以宸瞳孔微缩，尹逸遥的声音又淡淡传来，“或者，我换种方式问，你……爱她吗？”
“我有什么必要跟你汇报。”欧以宸冷笑了一声，“尹逸遥，你把她藏在澜溪那么久，是为了要她嫁给那样的男人吗？”
“嫁给肖木，是小晚自己的意思，我虽然不赞成，但也不反对。”尹逸遥轻叹了一声，“欧以宸，我们都以为自己是最可以保护她的人，可是你知道吗？真正可以保护她的，却是肖木。”
“怎么说？”欧以宸隐忍着怒气，声音紧绷，“有过一次，我不会让顾晚再受伤害。”
“可事实上，她却是一直在受伤害。欧以宸，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你都是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尹逸遥蓝色的眼睛看着他，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涌动的痛苦激流，欧以宸跟他是同一种人，情感总是隐藏得很深，有时深得连自己都忘掉了自己是一个有感情的人，也可以去爱去恨去快乐。
“让顾晚嫁给肖木吧……”
“不可能。”欧以宸迅速地截断他的话，试问身体里最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离开身体？那种无法呼吸的窒痛，他如何还可以承受？
“知道那场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吗？”他安静地说着，欧以宸整个人陡然一震，紧紧地锁住了尹逸遥的脸。
“那天，是唯念的欢庆会，我也去了。看到顾晚离开的时候，我也跟着她出去。车子跟得不是很顺利，等我到达她到的地点时，正看到了一辆车子朝着她这样冲了过去，那个时候，她周围还站着人的，等我跑到她躺下的位置，车子已经开走了。我虽然没有看清那些人，但是那辆车，我却是认得的……”
“谁？”
“是我父亲。”尹逸遥垂下眸子，又很快抬起，“欧以宸，或者你还不够了解我父亲，可是我清楚。他一旦有了目标，这个目标就绝对逃不过他的手掌心。为了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顾晚体内有他想要的芯片，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取得。如果不是我把她放在澜溪，而澜溪这个地方，是他曾经跟母亲来度假过的，他答应过甄佳慧不会再来……凭着他的实力，顾晚或许早就不在人世了。欧以宸……让她跟肖木结婚，这是一种遮蔽，在尹柏面前，千万不要高看自己的能力，顾晚的生命不能冒险。”
是尹柏？欧以宸只觉得眼皮一跳，他竟是想要顾晚的命？他没有见过那个车子朝着顾晚撞去的场面，可是，他要的是芯片，一定要她的命吗？
尹逸遥看着欧以宸深邃的眸：“欧以宸，我无法判断顾晚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我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正确，我觉得她对你而言是重要的。顾晚对你而言……重要吗？你对她的种种，不会是为了芯片吧？”
“她的体内有芯片，所以，不能怀孕。”每一个字都是心底最深的痛，只是，她对他再也不愿信任，那眸光清冷如千年寒冰。他不说，只是为了不想让她深究下去她的身世，可是现在，为什么她连这个秘密都知道了？
尹逸遥点点头：“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无论是身体里的芯片，还是别的。如果你带走她，尹柏即便不杀她，也会一定要她身体里的芯片。所以，欧以宸，让她留下，是最好的选择。再说，肖木的爷爷早就等着见孙媳妇了，他身体不好，如果婚礼上发生了什么，怕是会出意外。”
“难道就这样让顾晚嫁给他？”
欧以宸语气生硬，下巴线条紧绷，尹逸遥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肖木是个gay,不会对顾晚有意思的。他对你有意思的可能性，比喜欢顾晚还大。”
什么？欧以宸的脸一片绿色，他阴郁地看着窗外的欢腾，如果说这个男人是个gay，他倒是可以勉强让顾晚暂时嫁给他。可是尹柏……他的眸子眯了眯，深不可测。
***
“顾姐姐，也不知道他们两人谈得怎么样了。”宁檬担忧地朝着阳台的方向看去，两个背影高大的男人逆光而立，连背影都是迷人的。她又看了一眼顾晚，她安静地站着，安静地没有丝毫动作，可是，她知道她的心一定在翻涌着巨浪。
“顾晚，如果你觉得……”
“我跟他没有什么关系。”顾晚迅速打断肖木的话，有些歉意地笑笑，“我不知道会有这种意外，肖木，对不起。”
肖木摇头：“应该我说对不起才对。如果不是因为爷爷病重……我是怕他受不了突然取消婚礼，会心脏病发，这些日子知道我要结婚的消息，他整个人精神了不少，我是怕……”
“婚礼不会取消的，你放心。”顾晚握住肖木的手，宁檬看着顾晚，叹了口气，“好像也不太会顺利进行。”
说话间，欧以宸跟尹逸遥从阳台走了过来，看到顾晚葱白的玉手搭在肖木手上，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的头侧向他，眸光却是冰冷的。
“你过来。”
那三个字是对着肖木说的，顾晚怔了怔，肖木已经举步朝着欧以宸走去，顾晚几步拦在了肖木面前：“欧以宸，肖木跟我们的事情没关系，你不要为难他。”
她那是什么眼神？他是杀人狂魔还是洪水猛兽？欧以宸压抑着心里的愤怒和狂乱，看着眼前这个对旁边男人保护欲极强的女人。
他看着她，忽地拉过顾晚的身子，动作迅速地揽住她的腰，俯身便吻住了她的唇。
顾晚倏地睁大了眸子，他怎么可以？她的手正要拍打而下，他却是已经离开她的唇瓣，深眸似海，那样近的距离，让她无法思辨和呼吸。
“不管你信不信，那场车祸与我无关，不是我……”手轻轻地把散落的鬓发撩到耳后，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哪怕是个gay,我都不会把自己的女人交到他手上……丫头，你听着，我跟你的一切，从来都跟稀有水晶无关，跟芯片无关。关于婚礼的细节，我会跟肖木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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