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三五章
杜泽南疲惫地合上了双眼,脑袋里却是清醒异常。他必须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降落,也必须马上召集秘密人马进行部署,他早欧以宸的,不过就是几个小时或者几十分钟的时间,他知道他们一定会展开紧锣密鼓的追查,但是,鹿死谁手,还是要看究竟是谁魔高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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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这样暗了,又这样亮了。安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一直呆在顾晚的病房外面,只想这样呆着,她以为自己会了无睡意,可不觉还是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一条毛毯。
味道熟悉,她怔了怔,是林慕白吧?勾唇,只是苦笑,何必呢?已然没有结果的,她不会让自己的婚姻*在这种类似同情的痛苦里。她不要他的同情,她会习惯一个人生活,不!她已经习惯了!
“喝杯牛奶暖暖胃。“
白色的液体在眼前,抬眸便是那双黑亮的眼睛,不知缘何竟是有了血丝,安苒垂下眸子,觉得心头梗塞得慌:“不用。“
“你不是铁人。“他把瓶子朝着她手心一塞,“喝了,再回去好好地睡一觉。”
“我不想喝,你没资格也没权利命令我。”
安苒把杯子放到了长椅上,别开视线只是一瞬,身边却很快被大力扶正,被迫望进一双盛怒的眸子里。她冷笑了一声,早就不在乎了……曾经的她,无论做什么只是想要他高兴。他喜欢吃什么,她就试着去学,哪怕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都无所谓;曾经的她,可以在他的冷漠和嘲弄之下还笑得很好看,虽然心在淌血,虽然他不可能会看到她心底一丝一毫的疼痛,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她只要他好,只要他开心,什么都可以……那样一颗执着而又坚硬的心,该是怎样才能磨砺到现在这个样子?曾经的痛苦,他知晓吗?他凭什么这样忽然的,想进入她的世界就进入?……
像是看透了她心底所有的思想,林慕白握紧了她的肩膀,声音都带着沉痛:“安苒……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像只刺猬吗?人生很短暂,你看看顾晚,看看欧以宸,他们错过多少时间?你是不是非要等到这样的时刻,才会愿意承认自己的真心!”
“他们的情况,跟我们怎么会一样?”安苒冷冷勾唇,“林慕白,我不止一次告诉你,我们跟他们是没有可比性的,顾晚和欧以宸从来都是彼此相爱,而我们……”
“我说过,我……”
“我已经不爱了。”安苒更快一步地打断他的话,他想说的,是爱吗?别说她根本不相信他会爱她,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难道他林慕白说一句对安苒有情,安苒就要感激上苍,谢天谢地去接受他的爱吗?够了,真的够了……今生今世,她可能会嫁给任何人,但绝对不是林慕白。
心底的位置,空落到疼痛,林慕白看着长椅上的牛奶杯子,身子僵立着。真的不爱了吗?这么久的坚持努力,他依然没有任何进展不是吗?那个女人,是他曾经的妻子,结婚之后他却从来没有碰过她,他对她冷言冷语,她却总是对着微笑,从来都是没心没肺。他总是偏执地以为,这是个狂妄自私的女人,可是渐渐地,他却发现她有一颗柔软的内心,不经意间,她总给他那样多的意外。可是,他没有想过的是,有一天,她会以这样绝然的姿态淡出他的生命,甚至把公司所有的股份都捐献给了孤儿院和慈善机构,一个人消失……
肩膀被轻轻地一拍,林慕白转过身去,却是欧以宸。
“你怎么……”
“出了点状况,杜泽南逃回美国。”他说得云淡风轻的,看了一眼玻璃后面白色的病*,心底沉重得没法呼吸。
他不是没有想过奇迹会发生,比如,他这样突然地回来,病*上已经没有了顾晚的身影,她醒了,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从身后捂住他的眼睛……
“顾晚还没有醒……不过,她一定会醒来的。”
其实此刻的语言,仍然是苍白无力的,可是总该有这样的信念,不是吗?他真的相信,顾晚会醒来的,只是等待对于欧以宸,那是一件怎样残忍的事情……
欧以宸点了点头,走进病房,林慕白只觉得鼻尖酸涩,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如果上苍足够怜悯,顾晚,早些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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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淅淅沥沥,时而大些急些,时而又轻些缓些。一片黑暗蒙着眼睛,浑身又是冰冷的感觉。顾晚感觉自己不知道在这场雨中站了多久,她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在战栗。她在黑暗中这样走着,像是谁一直领着她。
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朦胧中,多了一丝光亮。她眯着眼睛,朝着光亮的方向走去。等目光渐渐熟悉黑暗,她才发现,这个位置,是顾馨儿的家。
她忽然地有些恐慌,莫名的。门板透出光亮,她看着门板,想象着那个女人温柔地抱着孩子的样子。其实,她真的很美丽,只是眼底的悲戚太浓,看一眼就让人的心跟着难受。但是,她看着悠悠时的温暖眼神,却足以融化世间万物。
“哇——”一声巨大的婴儿啼哭声在雨中响起,那样清晰,似乎带着恐慌的。顾晚愣了愣,又传来一声尖叫:“啊!走开!别咬我宝宝,别咬悠悠!”
顾晚立刻想到了那个画面,悠悠的身上没有蜘蛛,她却拼命地朝着悠悠身上猛打。她心底一紧,冲进门去,悠悠哭声响亮,顾馨儿手上拿着木棍,正朝着悠悠身上挑着什么。而事实上,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木棍朝着孩子身上乱打,而悠悠,显然是被吓坏了,她大声哭着,简直哭岔了气。
想要上前去阻止,可是,她所有动作都是无效的,顾馨儿这样打了一阵,又尖叫着抱紧了自己的头,朝着墙壁撞去。她很痛苦,一定很痛苦,白茹的药有问题……她怎么可以歹毒成这样呢?怎么可以做这种*不如的事情?
“白茹,白茹……”
顾馨儿停住了撞墙,苍白的脸满是恐慌,她慌张地拿起手机开始拨打电话,一边走到悠悠身边,抱住了她,嘴唇都在哆嗦:“白茹……白茹姐,是你吗?……求你,求你救救悠悠,求你……
她找白茹?顾晚瞪大了眼睛,她想大喊,却总是没有用的。她看着顾馨儿放下电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心逐渐安定,只是拍着悠悠:“别怕悠悠,有医生来……赶走毒蛇,把毒蛇统统赶走……”
她颤抖着身子,喃喃地说着,又拿着木棍在孩子身上拨弄。悠悠一直在哭,连声音都给哭哑了,顾晚如果痛恨自己此刻的存在,既然存在,为什么又无法帮上忙呢?是梦吗?一定是的,如果是噩梦,醒来的时候发现,毕竟是梦,那多好,不是真的。
门被匆匆推开,顾晚脸色煞白地看着白茹,她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赶回来了,她的心紧紧地提到了嗓子眼。白茹,她想做什么?她还要做什么?
“馨儿……”白茹微笑着蹲下身子,“别怕,给宝宝打一针,毒蛇就会离开她的身体,蛇最怕这个。”
她的眼底分明闪着那样歹毒的光,顾晚攥紧了手心,看着白茹把手上的针管递给她。
“……真的吗?”顾馨儿看着她手里的小针管,“可是,可是我不会打针……”
“我教你,不怕的……朝着这里注射,就可以了,蛇会马上逃走,而且永远不会再来。”
顾晚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白茹,她的神色显而易见地没有担忧,只有仇恨,而顾馨儿,自然是看不到的,也是无从区辨的。顾馨儿已经慢慢地抬起了手,闭上眼睛,白茹那双眼睛,就如毒蛇一般,紧紧地盯着她的手。
“轰——”炸雷一般的声音,闪电在空中亮过,顾馨儿的手一抖,白茹笑道:“馨儿,你是不想把悠悠身上的蛇给赶走了吗?你这样,悠悠会被毒蛇咬死!”
顾馨儿闭了闭眼,针尖就扎入了婴儿的皮肤,雷声很猛,闪电照着白茹美丽的脸,却是如同鬼魅。
顾晚觉得一阵战栗,那种从来就有的恐惧袭遍全身。为什么?她那样想逃,看着白茹眼底毒蛇一样的光芒,她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她好害怕,好恐慌,她浑身都在颤抖,她想哭,想叫,想逃,却没有办法移动。
悠2悠的脸哭成了紫色,没有了声音,仿佛能感知她的疼痛她的恐慌,有泪从眼角渗出。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是顾馨儿惊喜的声音,她激动地看着白茹,“她睡了,真的睡了……”
“没错,她睡着了。”
白茹眯了眯眼,眸子里闪过一道光亮。她的目光盯着顾馨儿怀里的孩子,笑得愉悦。
“暖暖的风轻轻地吹,小宝宝快快地睡……”顾馨儿唱着摇篮曲,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孩子,嘴角勾着微笑。悠悠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
“丫头,怎么了?……丫头?”病*上,顾晚痛苦的样子让欧以宸拧眉,而旁边的仪器,已经滴滴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