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六四章
烦躁和忐忑像爬山虎一样,把心缠紧得无法呼吸。挽歌,醒来之后,你还是那个挽歌吗?别忘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一直陪伴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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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睁开双眼,秦挽歌脸色苍白得可怕。梦里的画面,并不连贯,可是,那些脸……她已经陆续想起,欧景山、顾唯宪、白茹……
好冷,身体好冷,心好冷。秦挽歌的眸子只是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往事一幕一幕跟放电影似的,在眼前掠过,她的疼痛无以复加。那些年,那些青葱岁月,跟欧景山在一起的甜蜜;之后的痛苦;那个顾唯宪酒醉把她撕裂的夜晚,她痛苦得想要死掉;见到欧景山,得知他要订婚的消息,她也痛苦得要发疯;;而这些所有的疼痛,又怎么可以比得上,得知自己亲手将有毒的芯片注入自己女儿的体内?
泪水簌簌,安静的夜,连泪水都是冰凉的。她想起自己的疯狂,就是跟碟片上的一样;想起自己一袭红衣,把水晶项链放到了女儿手里;她想起自己对着江面纵身一跃……
白茹,好一个白茹……她还能想起,之后的见面。现在,她终于可以理解她震惊的眼神。她自然早就认出她来,而她,却因为失忆,根本不知道她是谁。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竟然还能对着她笑,请她喝茶?想到那日的对话,字字都是含义,只是她并没有听懂。
悠悠,悠悠……她可怜的孩子,她无颜面对的孩子……世界上报复的方法有千千万万,可是白茹,,你为什么要选择一种那么心狠手辣的手段?为什么要让她生不如死?为什么……
有什么在心头撕咬,慕华敦在旁边已经睡着了,秦挽歌死咬着唇,不愿意发出呜咽。上苍让她再活了一次,她果真再活了一次,过得那么好,连曾经的痛苦都忘却了,爱恨情仇在遗忘中消失,她的生活如此宁静。可是她的女儿呢?那块芯片是她亲手注入的,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无法原谅自己,尽管那是白茹一手造成的。
究竟是什么原因?为了什么?那块水晶,生生地隔断了两个相爱的恋人,现在,又让她的女儿痛不欲生。她从来没有关注过顾晚什么,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直在医院,现在她算明白了。跟芯片有关,一定跟芯片有关。
她是罪魁祸首,是罪魁祸首啊……她怎么能相信白茹,让自己渐渐地迷失了心智,她怎么能这样没有判断力,怎么能……雷雨交加的夜晚,那个画面在撞击着她的神经,她的心脏,她的身体每一处都在疼,太疼。
可是更疼的那个人,不该是顾晚吗?她纵身一跃,所有的痛苦就此解脱了,可是顾晚呢?那么小的孩子,没有了母亲,她是怎么过来的?在带着慕少琰的时候,她用尽了所有的心思,关注他的成长,可是她呢?她虽然有父亲,虽然她也相信顾唯宪可以很好地照顾她,可是,母亲的爱跟父亲的爱是不同的……
泪水一遍一遍地浸湿着枕巾,秦挽歌觉得自己的心被回忆一点一点地掏空。原来她的过去,是千疮百孔的,有着那样多的伤痛,还有那么多的破碎。流了那么多的眼泪,却像是流不尽这所有的伤悲。
秦挽歌闭上了眼睛,心头依然是一阵阵撕裂的疼痛。她在疼什么呢?疼那终而无果的爱情,疼那终被撕裂的亲情,还有被她亲手埋葬的,女儿终身的幸福?
“挽歌?”
耳边温柔的声音响起,再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大亮。慕华敦的眸子虽然满是血丝,却还是有着不可遮掩的兴奋和雀跃。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什么?……对,还是要先请医生过来……”
“不用了。”秦挽歌轻轻按住了他的手,“我没事。”
她的眸光从未见过的冷淡和落寞,看得慕华敦心中一紧:“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让医生来看看……”
“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全都想起来了。”秦挽歌低低地叹了口气,抬起浮肿的双眼,慕华敦心底一颤,握紧她的手,她的眸光让他有一种捉不住的感觉,让他心底跟着发慌。
“累了吗?回家好好泡杯牛奶,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想起那么多的事情,一定很辛苦,是不是?”
妻子红肿的眼让他心疼不已,他拥住她的身体,秦挽歌的头埋在他怀里,声音黯哑:“过去的事,你就不想问问我吗?”
“傻瓜,既然都是过去的,那又有什么值得提起的?挽歌,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在意。”
“……”秦挽歌抬起头来,凝视着他,他是尘世间那样好的男子,有着让所有女人都为之疯狂托付终生的条件,可是,他却对她那样*着,让她时常觉得,人生是一场太过美好的梦。
“我想出去走走。外面阳光,似乎很好。”
“好。”
慕华敦在她额上落下轻吻,握着她的手,推开门,柔柔的阳光也觉得有些刺眼。
沿着长廊走去,没几步便看到了顾晚正迎面走来。秦挽歌的脚步顿住了,看着面前那个带着淡然微笑的女孩,眼底还有着浓郁的关心,跳跃着惊喜,却是轻声道:“慕夫人,你醒了?”
心头有重重的撞击感,秦挽歌眼眶温热,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她挣开慕华敦的手,走到顾晚面前。
多好的姑娘,她长得那样美好,看着就是温柔善良。秦挽歌的手轻轻地抚上了顾晚的脸,顾晚睁着眼睛,近在咫尺地看着秦挽歌。这是她的母亲,是血缘使然,她竟然能从梦中获知。
“我已经想起了从前全部的事情……”秦挽歌的声音沙哑,喉咙的位置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她勾唇微笑,“顾晚,你知道吗?……你真的是我的女儿,你就是悠悠……”
悠悠……果然,是悠悠吗?她的梦没有错,不是荒诞,而是真实。竟然她就是那个婴儿,而眼前这个美丽的流着泪的少妇,是她的母亲……
她不是没有过心理准备,只是,当她这样站在她面前,这样开口的时候,那种冲击之大,是无可预料的。
那么,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无论是欧景山,白茹,还是顾馨儿,悠悠……
“对不起,悠悠,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
秦挽歌已经是泣不成声,顾晚呆立着,泪水也倏然滑落。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不知道算是熟悉还是陌生,她觉得脑袋无法思考,无法辩白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那么多年,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幻想,可是这一刻,怎么变成现实了呢?当现实真正袭来的时候,为什么会是那样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挽歌,别激动,小心身体……”慕华敦扶住了秦挽歌的身子,欧以宸也搂住了她的腰身,这件事情只想照着顺其自然的方向发展,所以,他没有选择告诉顾晚,秦挽歌已经知道她是她的女儿,不曾想,她竟然恢复了记忆。
那么,是上苍的意思吗?他握着顾晚冰冷的手,无法想象此刻她内心的风暴,那么多年,那么突然……
有惊喜,有愕然,是不是也有太多的疑惑或是难以原谅?人生,没有母爱是有缺憾的,那种缺憾,有的人,始终不会懂;而没有的人,自会了然。
最终还是在白色的长椅上相对而坐。
阳光暖暖地照着草坪,柔黄的草映着阳光。面前放着热腾腾的牛奶,顾晚和秦挽歌相对而坐,可是这样的时候,谁还会有心情去品味牛奶或是面前的甜点?每个人的心,都是惊涛巨浪。
“悠悠,对不起……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解释,从前那么复杂的事情。”秦挽歌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但是,我真的是你母亲,我已经想起了从前的一切。这条链子,是我留给你最后的东西……”
秦挽歌的手轻轻地触了触顾晚胸前的项链,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让我忘了一切的,是这条项链;让我最后想起一切的,还是这条项链。人人都说这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却终究是痛苦的根源。”
“顾晚,你不知道吧?”秦挽歌的眸子悠悠地迎上了顾晚的错愕,“在很多年前,我跟欧景山,也就是欧以宸的父亲,是恋人。”
顾晚脑袋里轰然了,恋人?欧景山?所以,才会有梦里白茹的崩溃,是这样吗?
秦挽歌轻轻笑了笑,目光悠远:“那个时候,我们很深很深。我一直以为,这辈子这个男人就会是我的丈夫,而我,就是这个人的妻子。哪怕,我的身份跟他如此不匹配,我不过是个孤儿,而他,家世显赫。”
“为了让我们的相爱更为顺理成章一些,于是,景山去给我找寻
身世的秘密。可是不找还好,这一找,就注定了我们今生的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