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秘书忍不住在心里长长的叹气。
唉，市长。
您变了……
以前您只让我一天放一块蜂窝煤，还说房间里有点温度就可以了。
也还曾说过，不应该把钱浪费在这上面。
可您……
今天上午都已经放进去三块啦。
这屋里热得跟火炉似的。
还担心你妹会不会冻着……
太不像话了！
可这些话，陈秘书也就是敢在心里嘀咕嘀咕。
要是说出来，市长会有千万种方法让他……去死。
哎……
陈秘书再次叹气，也深深感觉到。
这半年来自己唉声叹气的次数已经快要赶超前几年叹气次数之和了。
他垂眸，小声的提醒：“市长，您妹妹就在办公室里呆一会儿，然后就得去市一中了。”
周学永点点头，不再纠结房间里冷不冷的问题。
他沉下心，翻开下面各乡镇递交上来文件。
不一会儿，周市长合上文件，问：“陈秘书，是不是快开工资了？”
“嗯！”
陈秘书也正在审阅其他的文件，头都没抬，匆匆应付一下。
周学永想了想：“这个月工资帮我取出来吧。”
陈秘书依旧头埋在文件中：“我知道，留下二十块，其余的捐给贫困小学。”
“这回全留下。”
“啊？”陈秘书震惊，抬起头。
周学永抿了抿唇，双手收紧：“不仅这回全留下，以后也都全部留下。”
“……！”
陈秘书更震惊了。
“你下午去邮政给我办个存折，个人用的，以后每个月的工资就存在里面，然后给我妹妹。”
周学永沉声安排。
陈秘书久久回不了神：“……”
他被陈秘书的视线盯得耳根有些发热，语气里有了几分自责：“我知道这么做有点自私……”
“可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分别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相遇了，我什么都没有，趁我还活着，多给她攒点钱。”
“市长，这怎么能是自私呢，本来就是您自己的钱。”
周学永眼圈有些酸：“攒钱比较实在，我看我那个妹夫有点不靠谱。”
陈秘书：……
自己和沈明朗接触过几次，发现他模样长得好，见识广。
平时看着沉默寡言，但关键时候和任何一个人都能谈笑风生，左右逢源。
挺机灵的一个人。
就这样的，还不靠谱。
依他看，就算是省领导娶了小苏同志，您也会觉得不靠谱！
陈秘书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起身来到他面前：“市长……”
“怎么了？”
“您还欠我二百块钱。”
周学永皱眉：“什么时候？”
“您忘啦，就是万里小学剪彩那天，也是你第一次去你妹妹家那天，还是黄花村发生山滑的那天，你给小佳茵买零食的……钱。”
陈秘书七拐八拐的说了一大堆。
生怕他不认账。
“哦——”周学永想起来了。
“去年九月末的事！”他又提醒一句。
周学永点头：“还你。”
“谢谢市长。”陈秘书开心的回到座位上。
周学永沉默片刻，双手撑在桌沿边，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忽然开口：“陈秘书，听说你妻子给你准备了巧克力？”
陈秘书有些犹豫：“……嗯。”
“还有高乐高？”
“……嗯。”
周学永故作深沉：“哎呀，你说我妹妹什么时候能到啊？”
陈秘书：……
得了。
明白了。
他面带微笑，站起来：“市长，看时间小苏同志马上要来了，我去给她准备巧克力和热的高乐高。”
“去吧。”
周学永满脸和蔼。
陈秘书走出办公室，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妻子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
还有那罐他都舍不得喝的高乐高。
舀出两勺，用温水冲开。
市长这明显是还了自己的钱，心里疼，从这上面找找平衡。
……
此时，载着苏黎的车已经驶进市区里。
距离市厅已经不远了。
苏黎扭着头，看着外面行人流动的街道，目光从商铺的广告牌上一一掠过。
忽然！
她一惊，马路对面似乎晃过一个特别眼熟的身影。
苏黎迅速的转过身，透过后车玻璃看过去——
视线一路追寻刚才那个人。
可当目光快要触及他正脸的瞬间，一辆轨电车经过。
挡住了视线。
前面开车的司机从反光镜看她的举动，自觉地减速：“同志，有事吗？需要我停车吗？”
苏黎坐正，摇头：“不用，谢谢啊。”
那人看着像沈百山，但觉得又不像。
再说，他身边怎么可能有女人呢。
算了，先想一想一会儿去学校的事吧。
苏黎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
来到市厅。
她一路小跑的来到周学永的办公室外。
“哥！”
苏黎先探进去一个脑袋。
周学永上一秒，指尖拎着纸页，落在文件上的神情冷淡严肃。
可当听见妹妹声音的下一秒，嘴角翘起，眼角的褶子跟着压实：“阿黎。”
苏黎走进来，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哥哥，有没有按时吃药啊？”
“当然有。”
“真乖！”
下一秒，抡起手边的文件本子，朝着他的脑袋拍下去：“撒谎！”
周学永：……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的下属，看见这个场面，又默默的退回去。
远离战场……
苏黎很凶：“再问一遍，吃药了吗？”
周学永摇头，保持沉默。
“吃药！当着我面吃！”
他听话的从抽屉里掏出几个药瓶，倒出药片，飞快的塞进嘴里，旁边的苏黎适时的递上一杯水。
“我哥真乖！”
看见周学永吃完药，她终于露出满意的笑意。
苏黎坐在旁边，端起已经温度适中的高乐高饮品喝了一口：“还好我进来之前，问过陈秘书。”
周学永抬起头，如刀子般的视线扫向他。
陈秘书：……
苏黎喝完一杯的高乐高，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周学永亲自带着她去市一中。
昌凌市第一中学。
百年老校，教资雄厚，可以说市一中是昌凌市数一数二的高校。
此时，顶层办公室。
“有失远迎，周市长，您请坐。”市一中的校长姓王，是个头顶地中海的瘦小老头。
周学永落座，介绍道：“这是家妹，苏黎。”
苏……
周……
王校长选择对这方面不好奇，只诚心夸奖：“周市长，令妹生得一副好模样啊，出水芙蓉，明眸皓齿。”
苏黎谦虚：“王校长，您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