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脚疼,她穿着偏大的内衫朝着梳妆台走去,却见上面放置着属于她的东西。
一块她随身携带的碧玉令牌,还有一把她平日里会放在身边防身的匕首,如今两样东西都没有丢失,碧玉令牌自然还用得上。
她将令牌收起,又拿起那一支匕首,锋利的刀锋出鞘,映衬着烛光更显得光芒锋利。
她将衣襟往下拉扯开,露出胸口明显的牙印,两排很整齐,上面还有着明显的泛红的痕迹。
一想到一辈子带着这样的牙印,她是不可能允许的髹!
锋利冰冷的刀锋轻轻地抵在细腻紧致的皮肤上,她咬了咬牙,狠狠地动手,以刀锋将那两排牙印轻轻刮起。
一瞬间鲜血涌了出来,而她疼得脸色更为苍白,额头更有汗水很快沁了出来,她颤抖着身子,忍着疼不肯出声,一点一点地将牙印刮去。
等她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整个人犹如虚弱了一般,胸口上鲜血淋漓,衣襟更是一片鲜红,此时还从那大片缺少了表皮的伤口上不停地冒出汩汩的鲜血蠹。
她宁可留着这么大的一块伤疤,也不愿意留下一个她不爱的男人给她的痕迹。
许是太疼了,她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匕首,直接掉落在地。
当玄舞端着热乎乎的食物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常相思胸口不停冒血的一幕,他震惊地站在那里,眼里透露出一股不赞同。
为了不留下那两排牙印,她竟然将皮肤给刮了下来?
这要有多狠的心,才能对自己做得下去的?
玄舞将食物往桌上随手一搁,朝着常相思走去,看到她已经将衣襟拉起,衣襟上布满了一大片的血迹,此时伤口还在不停的冒血,当即就怒了。
“常相思,你是疯了吗?”
伤口很疼,毕竟是刮皮,纵然不深,但那么一块真皮用刀子剜起,还是疼得她有些呼吸不上来,就连手都是颤抖着的。
但她却笑了,笑容里有些凄凉与无奈。
“不是说不好恢复吗?我只好自己动手了,剩余的皮肤没有被药物腐蚀,玄舞一定有法子医治了吧!”
玄舞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法,不破不立,只要将那一层被腐蚀过的皮肤刮下来,等皮肤重新长好即可慢慢恢复。
但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够承受得住刮肉之痛,可没想到她竟然自己动起手了,而且不依靠任何的药物!
给她点了止血的穴位,但伤口在胸口,而且位置……
玄舞咬了咬牙,已经想象得出来凤绛衣想要杀了他的表情。
“得罪了,你将我当成大夫就好,而我也只当自己是你的大夫!”
他将常相思横抱起身让她躺好,这才找来了药物,又是止血又是上药。
那位置他也不好给她包扎,索性让常相思自己动手,常相思从头到尾都将他当成大夫,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在她那时空里,男医生一抓一大把,给女人看痔疮的都有不少是男人。
倒是玄舞第一次这样靠近一个女人,白皙的脸上有些微微泛红,等到伤口处理之后,这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相思,我倒是不知道你会这样狠心地对待自己,真不像个女人!”
他无奈地轻笑了声,有些明白凤绛衣到底爱上了个什么样的女人!
一般的女人哪儿能有这样一股勇气!
常相思无奈一笑,无力地躺在那里、
“你要不要重新给我的脚上药?脚底疼!”
玄舞一看,脚底的伤口确实又裂开了,纱布上一片血迹,就连包裹在脚背上的纱布也都被鲜血染红。
于是拆开重新上药包扎,等双脚都包扎之后,玄舞才道,“往后的三日别再下床了,否则一切自负!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请一个大娘过来照顾你几日。”
常相思看了下自己包裹好的双脚,最后摇了摇头。
“没什么大碍,你……这几日你还在这里吗?既然绛衣毒发,你还是在他身边照顾比较好。”
玄舞看着她没有出声,沉默了些时候,他起身重新取了一支新的蜡烛点上,这才将已经冷却的食物端了出去。
常相思看着他消失的身影依旧躺在那里,胸口的伤势还是很疼,不过上了药之后已经好了许多,她想那么一块皮去掉,玄舞总有办法医治好吧!
她常相思果然是对自己狠得下心肠的!
常相思等了些时候,玄舞果然来了,晚上还是喝粥,菜色比中午丰盛了一些。
不过她还看到了两幅碗筷,看阿里玄舞是打算在这里与她一起用膳了。
玄舞入座,见她还躺在那里,想到她胸口的伤势,便道,“你别乱动,我扶你起身,如果不行的话,我喂你也成!”
常相思倒没那么娇弱,见玄舞要过来扶她,便摇了摇头而后小心翼翼地起身,双脚没有放在地上,而是盘腿而坐,看到自己身上那一件过于宽大的内衫。
“你明日能给我买一身女装吗?呐,这衣衫一定是你的,那么大!”
玄舞瞪了她一眼,“女人就是麻烦!你原先的衣裳被划破了几道口子,怕是不能穿了,明日我去铺子看看吧!这衣衫……是我的!”
他穿着合身的衣衫,没想到在她的身上宽宽松松的,原来女人的身子是这样的娇小。
常相思将宽大的袖子卷起,这才去拿碗筷,正想给自己盛粥。
玄舞便接了过去给她盛了一碗放在她的面前,想她胸口的伤势一个不小心就会扯疼,又将几样简单的菜推到她的面前。
“复杂的菜色我也弄不出来,而且你现在也吃不得油腻,将就一些!”
常相思看着那简单的三样菜色,露出一笑。
“不会,挺好的!”
没想到他还会下厨。
玄舞见她拿了筷子,便将那一碗已经不是很烫的药物推给她。
“先喝下吧,这药物需要进食前食用。”
常相思接过,二话不或几口喝完,玄舞的药效果不错,今日午后喝了一碗睡到现在都觉得人舒服了许多,这一碗下去立即觉得身子热乎乎的。
于是开始喝粥,偶尔夹上几样小菜搭配着,她的动作不敢太大,因此看起来用膳的举止格外好看,玄舞偶尔看上一眼,有些明白为何凤绛衣会喜欢上她了。
确实是个很容易让人心动的女人,这一刻玄舞觉得自己的心境有些变化,然而他知道兄弟妻不可戏!
一直到用完膳食二人都没有出声,玄舞很快就碗筷收拾走,本不想再踏入她的房间,但一想到她受伤不方便还是入了她的房间。
此时常相思已经躺了下来,情绪也已经平稳。
二人的目光就这样撞在一起,常相思率先朝他露出一丝笑容,她知道如果不是玄舞,她已经成为一缕亡魂了!
玄舞也笑了,似乎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别再做傻事了,你胸口的伤疤我会尽量除掉,这屋子不大,隔壁还有一间房屋,我就住在隔壁,你有什么事情喊我一声,或是敲敲墙壁即可!这里很安全你可以放心住在这里。”
常相思点头,“多谢了!”
“我与十一王爷的关系,你无需道谢,如果……你真要谢我的话就放下心结去见见他,虽然他醒来之后花如魅会告知他你还活着的消息,但如果亲眼目睹我想他会更高兴!”
“我会好好考虑的!”
如今青沐公子留下的咬痕已经不复存在,她的心里却是轻松许多。
只不过她现在这般情况若是让凤绛衣看到估计又要心疼一番,而且脚不沾地也无法照顾他。
那个名为花如魅的女人自会告诉凤绛衣她已平安无事的消息,而且他的身边也有无涯照看着,加上玄舞的医术,应当是出不了什么事情的。
知道这一回常相思是听到心坎里去,玄舞加深了脸上的笑容,转身离去,并带上房门。
常相思正想吹灭桌上的烛火,随即想到玄舞所说的话,隔音效果这般差?
常相思好奇地敲了几下墙壁,也没听出隔壁有什么动静,于是又敲了几声。
这敲墙壁的声音,咚咚响,在夜里倒是清晰可闻。
没一会儿她听到房门被推开,玄舞身上披了一条外袍,发丝散落下来,显然是正要入侵的模样,他朝她看来。
“有什么事?”
常相思一直手还在捶墙壁,看到玄舞应当已经是躺下了又爬起来的样子,几分心虚,尴尬一笑,立即缩回了手。
“试试看效果而已,原来你真能听到。”
那咚咚响,若是听不到真是聋子了!
“别顽皮了!”
丢下这话玄舞带上了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看着那一面墙壁一脸的若有所思,唇角微微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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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玄舞两头跑,每日里需要给常相思准备食物,白天的时间会抽空去给凤绛衣医治,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就赶了回来。
玄舞的医术本就高明,常相思这几日倒也配合,所以伤势愈合得很快,胸口已经结痂,上面黑乎乎的一片,看起来有些骇人。
不过之前被药物腐蚀的肌肤已经剜去,剩余的只有等伤势长好了,玄舞才有法子祛疤。
几日下来,常相思已经可以下床行走,脚底的伤势虽然不少,不过这几日休养好,加上被割得不深,如今走路已无大碍。
倒是两头忙碌的玄舞这几日清减了下来,每日里两头奔波,又要负责常相思的一日三餐,不过倒是请了个大娘每日过来给他们洗衣。
玄舞一个人居住的时候虽然也会自己洗衣,但毕竟常相思是女子,让他一个男人去洗,难免会有些尴尬,特别是贴身衣物。
就算他不觉得有什么,可那女人是凤绛衣的女人,是他兄弟的女人,他一点儿邪念都不得有。
远远的,一名白袍胜雪的男子站在河边看着远处的茅屋,他知道里面住了什么人,所以也就没有去打扰了。
当日在池子里寻找了一晚,本以为她生还的机会几乎没有了,可没想到常相思会随着水流被冲到了护城河边,最后让玄舞所救。
青沐公子当初还是有些后悔将她逼到这样的地步,可那时候他已经被气昏了。
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自己所喜欢的女人身上,有着属于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会如何想?
咬她的时候,她疼,他也疼。
他只想让常相思可以记住他,可以记住他也是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的男人!
可她选择了跳河,那时候是为了躲避还是不想活了?
这几日每日派人在护城河打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日日过去,他甚至感觉到了绝望,一直到了昨日才得知她的下落,可现在他却有些不敢踏入那一间屋子。
他深怕又刺激到了她!
不过有玄舞在,常相思应该不会有大碍才是!
河水湍急,他站在河边,不知名的野草开出了烂漫的花朵,颜色鲜艳,沿着河边一路绽放。
而他的白靴踩在上面,几朵娇艳的花朵被踩在脚下,娇美的花瓣被踩碎。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玄舞离开了那屋子,一直远去,再不见踪影。
屋子里就剩余常相思一人了吧!
是不是该去看一眼她?
确认她现在是否安好就好,或是……
再将她禁锢在身边?
踌躇了些时候,青沐公子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放弃的人,既然寻了这么多日,如今也走到了这里,还等候了这么长的时间。
如果不进去看她一眼,那就不是他的作风了!
青沐公子一旦有了主意也就不再踌躇,放开了脚步朝着那一间茅屋走去。
屋子里常相思知道玄舞去给凤绛衣看病,听闻这两日他已经醒了过来,得知她平安无事,情绪稳定了许多,病情也在逐渐恢复。
只是毒发一次,太过伤身,如今尚未能够下床,正由无涯照顾着。
得知凤绛衣的病情好转,常相思的心情也好转许多,只恨不得飞去他的身边照顾,只是自己这一副样子……
罢了,还是等她好些,胸口的伤势不再这样骇人。
对于青沐公子做过的事情她会告诉他,不会有所隐瞒,如果他不是那么介意的话!
此时为了伤口好得快些,她的双脚依旧上药用纱布包裹着,看起来胖乎乎的样子,她窝在床上,将脚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打量着。
此时虽然已经可以行走,但毕竟伤口尚未完全好,穿不得鞋子,不过等过两日穿着鞋子也不怕碰裂伤口。
对于玄舞的医术,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外面的门突然被打开,她以为是玄舞忘拿东西又回来了,正朝着外头望去,只是听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熟悉感更甚,常相思整个人差点儿直接跳了起来。
立即坐起身来,抱着身上的被子警惕地朝着外头望去,果然没多久就看到了那一身白袍的男子。
与玄舞的白袍一样淡然雅致,只是当看到那一张脸时,她心中猛然一跳。
胸口的伤势也隐隐作疼起来,仿佛感觉到了那一日被咬的痛苦,还有她自己亲手剜掉那一层皮的滋味。
常相思几乎立即处于戒备的状态,她从袖子里摸出匕首,打算给他狠狠的一击,只是那么细微的动作还是没有逃过青沐公子的双眼。
“想要杀我的时候别用那样的眼神,你的眼神已经泄露了你想要杀我的意图了,我自然能够看到你手中的匕首!”
看到自己的意图被他识破,常相思也不掖着藏着,索性将匕首拿好,冷冷地看着站在房门口的男人。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看不到我死你就这样不痛快?”
青沐公子将屋子里打量了一遍,发现极为简陋,倒是那一张床铺得厚厚的,她睡在上面也不至于硌着背。
最后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脸色还是那样苍白,似乎也消瘦了几分,下巴看起来比前几天要尖上那么一点,以往不点而朱的红唇,如今之剩余一抹很浅淡的粉色。
“看到你还活着,我很开心,从头到尾我或许对你有过杀意,但毕竟从不期盼你死,虽然与你立场不同,可我也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活着!相思,我们有诸多的误会,你就不能够好好地与我说话吗?”
他没有走进去,而是将身上的重量靠在门边,看清楚了她眼中的敌意与戒备,还有一丝……
恨意!
她果然是恨他的!
“你觉得我与你有什么好说的吗?青沐公子,莫不是你还以为你还是我爹常相?你就算身份没有被识破,假的就是假的!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否则,别怪我为自己报仇!”
她的匕首从来不会为他而留情,她剜肉的痛苦,一定会让他尝尝!
“那一日我不该如此对你,可是从不后悔!相思,别与我赌气了,跟我走吧,我会好好地照顾你,会好好地宠着你,甚至……”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目光染上几分坚定,“如果你不喜欢我抢夺凤临国的江山,只要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我愿意放弃这十多年来的筹谋,放弃凤临国的江山!”
这是他最后的退让,若是以往他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可如今他愿意为她退让这么许多。
常相思笑了,冰冷而讥诮,“凤临国的江山你要有本事就夺去,你觉得我会为了别人的江山而委身于你吗?青沐公子,这是谁给你的自信呢?”
“还有,看看你连自己的身份也不敢承认,其实你就是南青霂吧,就算你不承认,可你就是南青霂!我很想知道当今太子是否知道你的身份,南雍帝又是否知道你的存在!”
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他的存在,不知道南雍国这一片土地该有多么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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