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战歌?!”虞游子惊呼出声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格利夫并没有翻译肖弥萨的这段话,自己这是直接对肖弥萨的克兰语作出了反应。万幸的是,自己是用帕西语说的,而坦克里另外两人显然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这边。
于是连忙补救道:“刚才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旋律很熟悉,跟我以前游乐园的一个节目一样。”
正在跟肖弥萨打听详情的格利夫一时无法处理斯恩露普这边的事情,耳边同时响着两种语言的情况下,他选择先顾克兰语这边,对斯恩露普摆摆手让他稍等一下。
虞游子松了一口气,这就算是把一次低级失误掩饰了过去,装了这么久的语言交流障碍,他可不想就因为一时大意而功亏于溃。自己的大意也算是情有可原,因为太令人惊讶了。
他在图书馆里不止了解了坦克的事情,也看了不少瓦咕那沽人的历史,里面多次提到过“风之战歌”,那本是一首描述飓风的古咏事诗,渐渐变成了对战争的象征,每当唱起这首诗的时候,就是风之民誓死一战之时。
这首叙事诗全诗一共61行,由古代风语写成,发音方式跟现代风语有很大的差异,虞游子虽然语言学习能力强,但也没有时间多到去为一首诗,而彻底掌握一个现在已经没人使用了的古文的程度,因此他并没有听懂耳畔这种悠悠若有若无旋律里的意义,在听到肖弥萨叫出“是风之战歌”的时候,才会大吃一惊条件反射般回一句反问。
风语、风语,耳畔这阵阵缥缈轻吟确实就如同风语一般,悠扬清新想要抓住不放却又无踪可寻,“无处不在的自由之风”这一首现代一些的诗如果唱起来的话,应该也会有相同的感觉吧。
“瓦咕那沽要全线进攻了,但前线那边没有反应……这歌声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格利夫把他跟肖弥萨交流来的结果转述给虞游子,到最后还抱怨了起来。
“是哦,这歌就意味着战争啊,所以在我游乐园里的风之民每次都不会把这首歌唱完,只唱前六十句,最后一句就是不唱出来给大家听……”虞游子随口胡扯着,说着从书本上看到的禁忌——非战争之时,风之战歌绝对不能唱全。
“斯恩露普阁下之前就听过?你这么年轻见识就比我还多了,卡苏达城不愧是亚伦拜拉玛都排的上号的内陆港口。”
“谢谢,但格利夫阁下能掌握两门语言就是我怎么都比不上的了……肖弥萨参军大人那边还有什么情报没?瓦咕那沽要发动总攻了,我们也得要有所动作吧。”
格利夫回头看了看挪回通信员席上的肖弥萨,道:“暂时没有,指挥部那边似乎忙成了一团,没人有空理会我们三了……”说完就翻出驾驶座,挪到肖弥萨空出来的车长位置里坐下,开始使用他垂涎已久的车长观察镜。
嘴上说着有的没的,心里却震惊着,十二个方案中最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出现了,难道他们真的要……
战争之风承载毁灭,低吟末日将临……
“什长!指挥部紧急通信!”
四名什长正围着找来的风语翻译,商量着接下来怎么向里面喊话要求投降,听到狂奔过来通讯兵地呼喊,其中一名什长连忙接过他手上高举的便条,一眼扫完,然后递给旁边的同僚,四人都看完便条,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让其中一人直接下令:“传令!所有士兵开始突击,建筑内一切敌人格杀勿论……这里用不到阁下的翻译了,还请阁下先退到安全的地方。”
披着厚实灰黑斗篷,把自己整个人都遮蔽在阴影里的风语翻译,欠了下身,往后退去。
“阿莱风!”乌纳叫了一声。
战争之风意味着什么当然没有比风之民更清楚的了,不用提醒,阿莱风自己也知道,只要坚持一会儿,等待风之民的大部队出现,自己这些的人就都可以得救了。
“藤蔓术!”
外面砸门声不断,无法理解的语言咆哮怒斥着,让人恐惧,连续三道藤蔓术,粗壮的藤条把唯一的进出口缠死,阿莱风缓了口气,又是一个云雾术让敌人混乱,接一个爆鸣术为友军提供方向指引。
一阵晕眩袭来,眼前一片模糊仿佛被强行戴上了一副深度近视眼镜,这还不是什么大问题,严重的是那种宿醉般的头疼欲裂,那还是今年新芽节上第一次喝了一壶丹佳酒时的事情了,那时候妹妹也同样痛得休息了三天才缓过劲来……而之前妹妹也是如此连续施法的,还是在重伤的情况如此乱来真是,真是……
乌纳上前搀扶着往地上软倒的阿莱风,支持着她让她缓缓坐到了草地上。
一女兵:“会不会是母邦的援军?”
另一女兵:“有可能,他们终于肯来支援我们了!”
乌纳则不像这两女兵这么年轻乐观,瓦莉城在莫里江对面,自从两千年前当时希克兰人的王国天鹰堡王朝跟风之民签订莫里江条约,以这条最宽除达到五百米的大江作为国境线以来,江西侧的自古就建立起来了的殖民城市,就渐渐被对面称为母邦的风王庭给遗忘了、抛弃了……
阿莱风的眼睛上也染上厚重的黑眼圈,仿佛连续几个晚上失眠一样,在想着心事的乌纳扶持下挣扎着站起来,向阿莱悠方向走了下,脚步摇摇晃晃。
“悠,阿莱悠,我的妹妹还在那里吧?呵呵,想不到过度施法会是这么难受的事情,居然还被自己的云雾术迷住了眼睛……”
“在的,看得很清楚,还好好躺在哪里呢,你安心休息冥想恢复一下吧。等下还要搬运你妹妹撤离呢。”
阿莱风应是,但还是坚持回到妹妹身边才坐下开始冥想,所谓冥想在虞游子看来其实就是一种大脑快速假寐休眠法,在过度施法时使用效果最明显,能多休息大脑一分钟是一分钟。
但很明显外面的希克兰人并不打算给她们休息的时间。
轰,一声巨响,搅乱了一片云雾,增添了一层烟雾,碎渣石屑在内乱飞,击打在少女们的身上,后院的一道侧墙就倒塌掉了。巨响刚起的时候,乌纳就一把推倒了打着坐的阿莱风,自己趴到阿莱悠身上保护她。
“爆破包!”女兵瞬间分辨出了希克兰人用的什么炸塌墙壁。接着就是几个黑乎乎铁饼一样的玩意飞了进来。
“手榴弹!”女兵再次惊叫出声:“卧倒!”女兵一边大叫一边往墙角窜去,想躲到那边的大树后面去。
“浮空术!”阿莱风施展出了阿莱悠之前的伎俩,让铁饼往天上飘去,然后在前进的惯性下,穿过树枝直直从另一边院墙飞了出去,然后那个方向就传来爆炸声和惊呼。
“做得好!”乌纳赞扬道,回头一看心中一紧,只见阿莱风眼角开始流血,眼中血丝密布,这么大的动静是无法让她进行冥想的了。
她的法术能命中并不是靠得视力了,她们受风之祝福的风之祭祀,自然可以感受到空气的流动,风就是她们的眼睛,阿莱悠也是如此,并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因为她们早已经“看”到了目标,向着心中的那个方向施放出法术就可以了。
“压制住他们!”乌纳大声提醒道。两名女兵回过神来,连忙端好步枪朝着倒塌的墙壁外面就是一通乱射。
轰,又是一身巨响,正后方的墙壁也被炸塌了,之前躲避在这边角落大树附近的女兵,完全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巨大的声浪、冲击波掀倒在地,尖尖小巧漂亮的耳朵里开始往外冒血,一时趴在地上动躺不得,万幸的是大树挡不住冲击波,但挡住了碎石飞溅,她身上除了一层灰渣外没有被其他东西击中了。
轰又一倒塌声,第三面墙自己倒塌了一半,两米高的水泥墙面笔挺挺地往院子中间倒来,阿莱风惊呼着贴着乌纳也扑倒在了自己妹妹身上,已经没有时间给她施展出任何魔法了,而且以她现在的状况也已经无法保证可以施法成功了……
爆炸的尘埃落定,透过重重魔法雾气,已经可以看到三面人影憧憧慢慢出现在了废墟墙头。院子好在还算大,压倒过来的墙壁并没有砸到院子中间的阿莱风等三女,但倒在地上砸碎后飞溅过来的石块还有不少击向她们,乌纳和阿莱风用身体挡在墙倒的那一面,并没有让任何碎块碰到阿莱悠身上。
一片枪械扳动声,院子里的人既然可以看到人影了,那么墙头的人当然也就可以看到院中人,斯汀枪举起,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当场击毙。
已经等不到自己的援军了吗?众女们心中闪过绝望。
就在这时……
“狂风术!”
废墟上或站或蹲的希克兰军人瞬间被吹得东倒西歪,不少人离地半米往后倒跌而去。
克兰语喊话声此起彼伏。
“上位法术,是上位法术!”
“快向指挥部报告!”
“在那里!就在屋顶上,所有人集中射击!”
“所有手榴弹都丢进去!”
枪声起时黑色铁饼式手榴弹全往院子中飞去,他们的战术意图明显不是要用手榴弹炸楼顶的人,而是用枪攻击高处让上位法师无效他顾的时候,用手榴弹消灭院子里的人。他们并不觉得光凭自己这么三、四十人能够消灭一个上位战斗法师……
乌纳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一身宽大翠绿法袍被身体肌肉撑得涨起的中年大汉,满头翠绿长发飘飞地跳了下来,躲过枪弹的同时,大喝一声:“冰墙术!”
一层厚实的冰壁随着他手臂的挥舞弧线笼罩住了场中的众人,轰轰轰,爆炸声不断,仿佛冰屋一样罩着大家头顶的冰墙不停的往下掉起冰渣,吓得准备抬头看看情况的阿莱风又一次扑下身去护住妹妹的头脸。
连续的爆破炸得四溅的冰渣雾气彻底模糊住了视线,希克兰士兵们再次慢慢往墙壁废墟上摸,战场上一时陷入寂静。
“你们辛苦了,辛苦了。”
熟悉低沉浑厚的男声,阿莱风抬起遍布血丝的双眼,瞪大了惊呼出声:“恩多明戈长老!不怎么……”
“净化术!”恩多明戈对着躺在地上的阿莱悠就是一个六级法术,一阵水波纹在重伤少女身上震动而过,铁屑仿佛是从她肌肤里析出一样,一点点往外渗,直至全部排出体外。
“大回复术!”又是一个八级魔法,这是个肢体类或者说生物魔法,作用是增强细胞活性、提高分裂能力,外在表现就是伤口愈合加快,这个世界没有那种一句咒语后死人都重新站起来活蹦乱跳的神奇法术……但即便如此,阿莱悠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起码脸蛋能透出高烧时那种病态的红晕了。
“剩下的就是等她烧退、慢慢恢复了。”对于精力损耗过度就没有能起作用的魔法了,毕竟存在着几个不可逆的定理,看着摇摇欲坠却因为自己妹妹绝境逢生而欣喜若狂的阿莱风,恩多明戈轻轻叹口气再次道:“辛苦你们了。”
乌纳:“长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
冰墙是强行提取空气中水分实现的一种魔法,魔力结构消散之时,它就会自然解体重新回归空气,就如同现在一样,冰直接升华成了气态一样,让雾气都更浓郁了一些,恩多明戈答非所问道:“所以云雾术配合冰系魔法是最实用的战术了……”
阿莱风受到乌纳提醒,也问道:“长老,我们的要塞呢?被攻破了?赢了?!”
“乌纳照顾好风之祭祀,让她们两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们了……”恩多明戈直接下令道,然后就轻吟起来——
战争之风承载毁灭,低吟末日将临……
随着他的歌声,整个天地间都仿佛回荡起了相同的旋律,整个瓦莉城都刮起了这么一阵战歌之风……这就是“共通的风语”……仿佛从雾气里冒出来一般,密密麻麻的人影从烟雾中走了出来,围在了女孩们的身边,包围了希克兰人,让他们完全不知道应该面向什么地方对敌,因为四面八方都是穿着翠绿色军装戴着风帽的翠风军战士们!
失去了风之祭祀的风之民还是风之民吗?!恩多明戈心里叹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