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拂美人
早起的鼓声响了起来,靖王回到营帐,穿上了盔甲,便朝着练兵场走了去。
洛丁跑过来问云裳到,“公子,许多士兵都在问昨儿个抓的那些人是什么人,属下是否能够给他们说呢?”
云裳微微一笑,“你便说,是偷了布军图的人,说布军图已经寻回了便是。”说完便转身进了营帐,赵英杰与赵老夫人已经不在营帐中了,云裳来的时候并未带什么,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回头忘了眼营中,走到桌案前提起笔写了几个字,便出了营帐。
“去将我的马牵来吧。”云裳对着洛丁道。
洛丁点了点头,“公子要出营呀,小的这就去给你牵马。”
不一会儿,洛丁便牵着马走了过来,云裳朝着洛丁笑了笑,翻身上马,“给你家王爷说一声,我走了。”说完便扬起马鞭,狠狠地落下,只听得一声马鸣,云裳便已经骑着马跑出去了好远。
洛丁皱了皱眉,“不就是出个营地吗?还要给王爷说?”
等着靖王晨练回来,洛丁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如实道,“王爷,萧公子让属下转告你一声,说他走了……”
话音一落,便瞧见靖王的眸色一变,面色变得铁青,也顾不得换下一身盔甲,便转过身抢过一旁的一匹马,朝着营地大门跑去。
只是却也有些迟了,哪怕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赶路,也只在西一镇后面的山上瞧见云裳带着几个侍从远远离去的身影,靖王咬了咬牙,却见那远处的人似乎回过了头来,朝着他站着的山坡望来。
靖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宁云裳,这是最后一次,我放你从我身边离开了。
靖王眸中变得愈发地深沉了起来,直到那远远的人影消失不见,才慢慢地骑着马返回营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冬至之日,天将异象,惠国公主特前往宁国寺静心祈福,请回宁国寺镇寺之宝白海螺,以镇邪灵。帝感念其真诚,特赐云锦十匹,南海珍珠三颗,玉如意一对……”尖尖细细的内侍的声音传来,云裳跪在下首,俯身磕了三个头,恭恭敬敬地结果圣旨道,“吾皇万岁。”
琴依将云裳扶了起来,云裳笑了笑,往那内侍手中塞了一颗金珠子,道,“公公辛苦了。”
那内侍眼中放出一道光芒,笑着道,“不辛苦不辛苦,恭喜公主啦,皇上对那白海螺可是十分宝贝啊,还说要举行开光大典呢。”
云裳笑了笑,“佛门圣物,理应善待。”
将那内侍送走了,云裳才将圣旨递给了琴依,笑着道,“一下子从边关到了这死气沉沉的皇宫之中,倒真还有几分不适应呢。琴依来给我说说,最近宫里可有发生什么事儿?”
琴依笑了笑,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放在云裳手边的桌子上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皇后娘娘还在养身子呢,虽然守卫已经撤了,可是栖梧宫的门一直都没怎么打开过,之前还有嫔妃去敲敲门,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便没有人去了。不过现在嫔妃们也不得闲,忙着讨好明太妃,而且,前段日子李丞相新送了一位贵人进宫,如今正得宠呢。”
“哦?”云裳一愣,转过头望向琴依道,“李丞相送的?叫什么?”
琴依笑着道,“好像叫李拂衣,听说是李丞相的庶女……”
“可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怯弱,风一吹就倒的女子,喜欢穿素衣,眼角有颗泪痣?”云裳抬起眼道。
琴依闻言愣了一愣,便笑着道,“公主怎么知道?”
云裳伸出手去端起茶杯,她如何不知道呢,上一世,这位美人也是进了宫的,不过似乎比现在稍稍晚一些,是皇后亲自接入宫中的,说来陪皇后说说话儿,是以宫女的名义送入宫中的,只是,不过几日,便被父皇宠幸,封了个美人,后来因为受着皇后的帮衬,倒也一步一步升的极快,不过一年的时间,便到了贵嫔的位置。
云裳冷冷一笑,这位名字听起来十分柔美的李拂衣,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毒美人呢,心机深沉胜过李依然这个皇后。前世李拂衣与皇后决裂,便是因为李拂衣借着皇后的手来陷害了许多挡着她路的妃子,后来,还将主意打到了李依然的身上。
自己前世对皇后可是死心塌地地好,不止一次为皇后抱过不平,还时常为难李拂衣呢。云裳眼中划过一丝嘲讽,听说李拂衣在丞相府中的时候,便因为是庶女,时常受到李依然和她的哥哥的欺辱,只是这个李拂衣却隐而不发,实在是不得不防呢。
“公主在想什么?”琴依良久没有听到云裳的回答,便连忙问道。
云裳笑了笑到,“我曾经听皇后提起过她,这个女子,切莫让她接近母妃。”
琴依点了点头,还未应答,便听见外面传来宫女的通报声,“公主,拂美人求见。”
云裳抿了口茶,“来得倒是真快呢,我这才进宫不到两个时辰呢。”
“公主,要不要奴婢去回了她?就说公主路途劳顿,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浅音见状,连忙道。
云裳轻咳了两声,“给我镜子。”
琴依连忙递上镜子,镜子中的脸柔美却也有些陌生,带着几分病态的白,是云裳的惯常妆容。云裳笑了笑,“挺好的,我虽然路途劳顿,身子不适,却也仍旧得撑着这不适的身子见一见这一位我父皇的新宠。”
云裳站起身来,走到软榻上躺了下来,琴依连忙抱来被子为云裳盖上,这才出了门去,过了会儿,门便被掀了开来,似是察觉到有冷风吹了进来,云裳抬起手,掩面轻咳了几声,浅音连忙递上茶杯,帮云裳抚着背,一面轻声道,“公主,琴依姐姐说前些日子公主不在宫中,也不知公主什么时候回宫,便没有备下蜜饯,要不待会儿等药端来了,奴婢去给你找些桂花蜜来?”
云裳点了点头,“桂花蜜也成,药太苦了。”
话音一落,便听见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妾身见过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云裳抬起头来,首先映入眼的便是李拂衣那双水汪汪,泫然欲泣的眼,两弯似蹙非蹙的眉,一身素衣更衬得她腰肢如柳,柔弱非常。
云裳却没有让她起身,而是现转过头望着浅音道,“宫中可是有谁出了事?怎么这位美人穿成这样?方才父皇没有跟本公主说呀?”说着又咳了两声,话音都变得有几分急促了起来,“快去问问,是谁出了事……”
李拂衣闻言,面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来,“回禀公主,宫中众位主子都好,只是平日里喜欢穿素衣而已。”
云裳似是愣了一愣,这才拍了拍胸口道,“哦,原来如此,吓了本公主一跳,还以为是谁出了事呢。这位是拂美人吧?裳儿刚从宁国寺回来,倒是第一次见到拂美人呢,这么一瞧,倒真是一位娇弱的美人呢,连裳儿都忍不住疼惜了起来呢,也怪不得父皇这般宠爱于你了。”
李拂衣闻言,连忙低下了头,双颊似乎有几分红晕晕染了开来,“公主说笑了,妾身一直听闻公主美貌,今日一见,才知这世上经由这般天仙般的人儿存在,若是再过上两年,公主的容颜,定然让天下男子趋之若鹜的。”
云裳笑了笑,却没有回应,而是似乎突然想起来一般,拍了拍脑袋道,“瞧我,一不小心便忘了拂美人还跪着呢,还不快快扶美人起身。”
浅音连忙上限虚虚地扶了一下,李拂衣连忙道了谢,才道,“妾身还在家中的时候便听见过公主,说公主虽然年纪小,却也心怀苍生,进了宫之后,皇上也整日念叨,说公主怎么还不回来,今儿个总算见到公主了。”
云裳微微一笑,一副纯真的样子,“是吗?”
正想说话,便瞧见琴依端了碗药进来,云裳便顾不得与李拂衣说话,连忙对着琴依道,“我方才刚吃了一颗药丸,这药便先晾着吧,浅音你去给我放点桂花蜜在药中。”
浅音刚一应声,琴依却连忙拉住了浅音,对着云裳道,“公主,这可不成,太医说了,往要里面放桂花蜜会冲淡药性,公主你便忍一忍,捏着鼻子,便喝了。”
云裳面露恐惧,连连摇头,抓住琴依的衣袖撒娇道,“琴依,好琴依,就这一次,我方才吃了药丸,现在嘴里还难受着呢,你便让我放点儿桂花蜜吧,真的就这一次,待会儿我便让人给我做些蜜饯。”
“蜜饯也不许多吃了。”琴依连忙道,却也叹了口气,放开了浅音的手,浅音连忙出了内殿,云裳才道,“就知道琴依最好了,我不多吃的,我听琴依的。”
“什么听琴依的?”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带着威严的声音,云裳笑着望向门口,余光却瞄到突然变得生动了的李拂衣的脸。
“父皇来了。”琴依笑着道,见宁帝走了进来才道,“宫中没有蜜饯儿了,我说让琴依往药里放些桂花蜜,琴依说让我不许多吃了。”
宁帝皱了皱眉,走到云裳身边,端起药闻了闻,“裳儿身子不舒服,怎么还在吃药啊?”
云裳笑了笑道,“无事,只是急着将白海螺送回宫,害怕路上遇见什么事儿,所以赶路赶得急了,身子有些受不住,不过已经熬了药了,吃几天的药便无事了。”
宁帝摇了摇头,“你啊,你也不跟父皇说说,父皇也好派人来接你的啊。”
正说着话儿,一旁的李拂衣这才出了声,“妾身见过皇上。”
宁帝转过眼,似乎这才瞧见了李拂衣,微微一笑道,“爱妃也在呀。”
李拂衣连忙道,“是啊,妾身总是听皇上提起云裳公主,今儿个一听公主回了宫,便急急忙忙来求见了。”
云裳笑了笑道,“裳儿还未恭喜父皇又得一位美人呢,拂美人长得真美。”
宁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听见云裳轻咳了两声,忍不住皱了皱眉,目光落在拂美人的身上,只觉得云裳急着赶了半日的路,身子不适,拂美人却如此不识时务来打扰,实在是有些不应该。便转过头对着拂美人道,“你先去太妃的宫里吧,她方才向朕问起了你呢。”
拂美人闻言,连忙应了声道,“妾身这就去。”说着便又向宁帝与云裳行了礼才退了下去。
待拂美人走了,云裳才笑着到,“拂美人人倒是极美,只是年纪轻轻却偏爱素白,方才可把裳儿吓了一跳,还以为宫里出了什么事儿呢。”
宁帝闻言,想起方才拂美人确实穿着一身素色,平日里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衬得她肤白如雪,更添几分风姿,今儿一听云裳这么一说,倒真有些不吉利了,眼瞧着便要过年了,她却穿着那么一身。
云裳见宁帝神色有些不愉,便也没有再多提,转过话头道,“裳儿方才听说,宫中还是明太妃娘娘做主,太妃娘娘年纪也大了,还得操心这后宫的事情,倒也有些不易,马上便要过年了,恐怕也要开始忙了。”
宁帝转过眸子望向云裳道,“怎么,你也希望我将皇后放出来?”
也?
云裳笑了笑到,“裳儿还未开始说呢,父皇便已经猜到了,听父皇的口气似乎不只是裳儿一人提起过,还有谁提过呢?”
宁帝目光落在云裳的脸上,笑了笑道,“李拂衣,还有你的母妃……”
母妃?云裳眯了眯眼,半晌才笑着道,“母后这些年来打理后宫也不容易,并未出过多大的岔子,这一次也不过是一时冲动了,人孰能无过,父皇难道还想关母后一辈子不成?”说完,又状似无意地道,“母妃的肚子应当也大起来了吧?再过些日子,宫里便又要热闹了。”
宁帝微微一笑,“是啊,肚子越发的大了,再过上几个月,裳儿也要做姐姐了。你的母后,朕已经与她说了,让她好生侍候锦妃肚子里的孩子,若是锦妃平安生下孩子,那朕便放她出来,若是锦妃或者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朕便废了她的后位。”
云裳闻言,忍不住浑身一震,宁帝倒是一个聪明之人,知晓这宫中如今最树大招风的便是母妃了,她如今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可是所有人都瞧着的,不知道碍了多少人的眼。宁帝这么一来,皇后便会为了自己的后位,拼了命也要保住母妃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这么一来,皇后势必会恨上母妃,孩子一出生,恐怕皇后便会开始行动。不过,即便是父皇不说这样的话,皇后与母妃,也是势不两立的。
宁帝与云裳又说了会儿话,才离开了。宁帝刚一走没多久,宫女便来报,梦婕妤求见,梦婕妤?云裳有些疑惑地望向琴依,琴依这才撇了撇嘴道,“是琴梦,琴梦近来也十分受宠,前些日子被封为了婕妤。”
梦婕妤……云裳在嘴里暗自重复了两边,便瞧见门被掀了开来,琴梦走了进来,对着云裳行了个礼,“妾身见过惠国公主。”
不自称奴婢了呢……云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讽刺。
“梦婕妤不必多礼了,许久未见,梦婕妤倒是比我离宫之前起色好了许多了呢,看来最近定然是十分不错了。”
琴梦连忙跪倒在地道,“妾身能有今日,全是公主所赐,不管妾身身处什么样的位置,公主都永远是妾身的主子。”
“主子?”云裳微微一笑道,“我可不要没有用的下人。”云裳的眸光带了几分冷意,“想必你也知道了,方才李拂衣来了,听说最近李拂衣很受宠呢,你与她同样是正受宠的人,便应该好好的去与她攀一攀交情,要知道,她可是你的劲敌呢,若是你胜过了她,再来与我说,我永远是你的主子吧。”
琴梦的眸光深沉了几分,半晌才低低地应了声,只是有些犹豫道,“可是,拂美人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呢,与明太妃也是姑侄,奴婢怎么与她……”
云裳低下头,凑到琴梦耳边道,“你可知道,李拂衣是庶女,在李府中可没少受欺负,欺负她的人中,便有那位皇后娘娘,你曾经为皇后办差,皇后的性子你最了解不过了,与李拂衣也应当有话可说才是。”
琴梦咬了咬唇,眼中有些犹疑,云裳又道,“如果本公主是你,本公主应当痛哭流涕地跑去给李拂衣请罪,就说自己之前对不起皇后娘娘,后来恍然大悟,想要向皇后娘娘请罪,皇后娘娘却一直在休养身子,听说拂美人与皇后娘娘是姐妹,定然十分亲密,请拂美人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当然,你可不能现在出了清心殿便去,你应当先日日去栖梧宫门口徘徊几日,然后在那里一不小心遇见了拂美人……”
琴梦闻言,眸中一亮,连忙朝着云裳磕了几个头道,“琴梦明白应当怎么做了,琴梦定然完成任务。”
云裳笑了笑,靠回软榻上,眯着眼望向琴梦,“任务?本公主何时给你任务了?”
琴梦连连点头,“公主从不曾给过……”说完,便又拜了拜,退了出去。
云裳眯了眯眼,华镜似乎还未回皇城呢,也不知道华镜如何了呢……这宫中,很快便会热闹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