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的遮掩,文年带上册羽,赶了一辆马车,甚至未曾来得及与宇文泰告别,就匆匆离开了建康城。
文年撩起车帘,看着目光中渐远的建康,久久不舍得放下车帘。那些争斗、权谋、还有高不可攀的位置,不知何时开始在他心中竟渐渐变得无足轻重,甚至连建康城换了新的傀儡主人他都没有任何感觉。
再提起这座城,他只能想到一个人,也唯有这一个人,是他想紧紧握在手中,不想松开的。
这一次冒险,她是他唯一的使命。
建康城微弱的亮光已经远得有些看不清了,他才放下车帘,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图,这是夜城很早以前的地图,宇文泰差人送来的。这上面有大大小小的房子,据说解药就放在某一间屋子最显眼的地方,设置了这个城市蛊阵的人压根不屑于藏匿毒药,因为从有了夜城开始,只要进去睁开了眼睛找东西的人,就没人能活着走出来。
深夜的建康城,不止寒酥园有人彻夜忙碌着,皇宫中担忧着的人亦是不能安睡。
“什么?他连夜出城了?”
“是,属下看得分明,只有四公子跟册羽二人。”
宇文泰心急火燎地挠了挠头,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在大殿走了几圈,没有没脑地问道:“萧世缵那个蠢货呢!”
“回二公子,应该就寝呢,再过两个时辰就要早朝了。”
“蠢货蠢货!一天就知道睡觉!”宇文泰骂了两句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这才接着道:“你传我的话,叫简子然和侯景将这个蠢货给我看好了,每日上朝不可怠慢,万不可叫他发现我不在了。”
“二公子您……”这心腹闻言一惊,想劝诫几句却被他制止了。
“你别说了,我就是去看看,我不放心阿年他。”
“四公子要去敦煌镇,您这一来一去就算只是‘看看’也要不少时日。”心腹看宇文泰来真的,有些着急了,更何况他可不相信宇文泰只是去“看看”,忙跟在后面追了过去。
“二公子!二公子!”
“你慌什么慌,我还没走呢。我这只是准备走!”
“二公子,属下跟简大人还有侯将军怎么说啊?”
“你就说……你就说、说……说我最近想出去历练历练!就这么说!”
“……”属下一噎,再一抬头,宇文泰早就跑不见了:“二公子!!”
很快,单枪匹马的宇文泰也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建康城。
就这样,建康城在一个普通的夜晚,一并消失了两个扼住建康城命脉的人。
建康城看似只是迎来了新帝,但就连街头的小儿都知道这个新帝萧世缵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建康城的生活就像是个随时会被点燃的炸药包,人们猜不透新帝背后的人究竟在想什么,又究竟准备如何对待这城中云云百姓,只能按部就班地假装过着太平日子。
萧世缵也没有如他心中计划的那样可以徐徐图之,他小瞧了宇文家族的实力,朝中的人换了个遍,他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摆设,图留一条命罢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恼人的知了不知天高地厚地叫了起来,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能轻易操控一座城池的命运,只是离开了两个人,建康城看似没有任何变化,实则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开始日复一日重复着动荡中平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