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船头,仿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时间众人寂静,皆是神魂颠倒。
青松舫上诸位年轻公子早已看的痴了,喃喃道:“人间竟有此等绝色,今日一睹,虽死而无憾矣。”
蒋素素端坐船舫之内,脸色已然铁青,那张向来挂着清丽笑容的脸扭曲成一个狰狞的模样。蒋俪也狠狠握紧双手,一口银牙简直快要咬碎。
五皇子张了张嘴,目光闪过一丝贪婪:“竟与蒋二小姐不相上下……”
宣离神色复杂,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少女身上有什么东西深深吸引了他,很想上前仔细看清她的模样。
众人沉默了足足半刻钟,青松舫上总兵府上的公子率先大声道:“色艺双绝,说是京中第一姝也不为过!”
蒋阮偏过头,对他感激似的微微一笑,那公子见她容颜绝艳,脸竟然一红,目光顿时痴迷。
闻言蒋素素脸色已然十分难看。她想不明白蒋阮身在乡下庄子上,更不曾请过先生,怎么会吹得口哨,舞的那样好?那样的舞,她对自己的才艺向来自负,也自认是跳不到蒋阮的地步。况且船身颠簸,她怎么就跳的稳稳当当,连跤都未摔?
蒋素素永远也不知道,蒋阮上一世在宫中,因为不得圣宠,时常被宫中宠妃欺负,教她在宫妃生辰上跳舞。那样脚不沾地的练习,即使过了一世也不会忘记。她本就可以在人掌心起舞,如今这样颠簸的船身,又能算得了什么?
众人纷纷附和起来,其中的赞誉竟比蒋素素要多了许多,人们总是喜爱新鲜的东西。蒋素素固然好,可她霸占着京中第一才女的名头已经多年,加上时时都是那副不谙世事的仙子模样,如今多了一个风情万种,与她截然不同的蒋家大小姐,蒋阮只要稍微出色一点,人们的目光会统统被她吸引。
男眷们对她赞誉有加,女眷们的脸色却不怎么好,本来蒋家已经有了个蒋素素,如今再多了个蒋阮,京中的好男儿岂不是全部都要被她们两人迷了去?
待蒋阮回到席座上,林自香道:“原来你还会跳舞,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赵瑾和文霏霏是个粗性子,也点头:“真是教我们看花了眼,不过那口哨吹得真好,能教教我们吗?”
“原先在庄子上的时候,没有乐器,无聊的时候吹着玩的。”蒋阮解释,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也令人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董盈儿瞧着她:“可你怎么选了,一般贵女们在今日是不会选这样的曲子的。”
蒋阮微笑:“我只会吹这个。”
徐若曦脸色有些苍白,垂着头只是不说话。大家都知道她是心里不痛快,俱是装作没看见免得她尴尬戒指空间。
随后的几个贵女出来表演,只不过是走走过场,只是有了蒋阮方才惊心动魄的广陵舞后,再看这些兴致乏乏的节目,只觉得索然无味了。
今年的花灯节,蒋家便爆出了这样一个冷门,众人只道是这次的兔儿花灯必是落在蒋阮手上,青松舫上,众人谈论的对象便从往日的蒋素素成了今日的蒋阮。
表演过后,就是众人都要走到船头前,往河里花灯的时候。这些往河里放的花灯俱是做的各个精致无比,待各位公子小姐将纸条写好放入花灯后,再亲自推近河中。
蒋阮也跟着众人往船头走去,微笑异常动人。
上一世,她没能等到放花灯的时候便出了那等丑事,躲在船上瑟瑟发抖时,是八皇子宣离拿了一盏花灯走过来,对她说:“你可有什么心愿?”
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众人鄙视的目光,那一刻,她只想抓住面前这个人给的温暖。那一盏花灯里,她许的心愿,是能在他身边。
少女的心愿,最后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其实蒋阮想起来,最恨的人并不该是宣离,比起宣离来,蒋素素剥夺她的更多。可是宣离错就错在,不该给了她希望,教她在绝境中以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结果却是致命的棍棒。在有了温暖和关心后,再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白芷将发下来的花灯递给她,连翘递上纸和笔,蒋阮想了想,从连翘手里接过纸条,并未写字,直接卷起来放进了花灯中。
她这番行为,被一直注意她举动的蒋素素看见,就走到她身边,问:“大姐姐怎么不往花灯上写东西?”
蒋素素声音故意有点大,蒋阮如今又备受瞩目,顿时,两艘船舫上的人都朝她看过来。
“无所求,写什么。”蒋阮淡淡道。
蒋素素一笑:“大姐姐怎么会无所求,比如求爹身体安康,兄长一举夺魁,蒋府蒸蒸日上,或者求娘什么时候再给咱们添个小弟弟,总之怎么会无所求?”
她这番话,就等于在指责蒋阮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并不一心想为蒋府好。这样的诛心之言,连翘与白芷都皱了皱眉。蒋阮听了却是冷笑一声,爹?蒋权哪里算是爹,他恨不得将自己卖了替蒋素素两兄妹铺路,娘?她的娘尸骨已然腐烂成灰,世上再无此人。兄长?如今音讯全无,生死不明。蒋素素这番言论,岂不是在人伤口上撒盐。
“二妹有所不知,”蒋阮的声音轻轻柔柔,似乎毫无怒气:“爹身体自然康健,否则怎么为朝廷效力?二哥考状元的事情,也不是咱们能帮上忙的。只与母亲添小弟弟,更是送子观音的本事,与我们何干?”
她微微扬起唇:“世间之事,事在人为。心有虔诚,可前程,终究还是要自己去奔的,不是吗?”她的声音添了一丝怅惘:“从前我也时时上香拜佛,可终究,母亲逝世,兄长不明,你说,心中所求的,真的能实现吗?到底还是看个人罢了。”
这番言论飘在众人耳朵里,莫聪噗的一声笑出来。见萧韶看着他,连忙道:“我只觉得这蒋大小姐说话实在太妙了,咳,那个生孩子的事情,确实不是她们能管得。”
蒋阮这番话幽默又别有禅意,听闻她身世可怜,众人对她的印象更是充满同情。蒋素素气的脸色煞青,偏还要装出一副开怀的模样。
紧接着便是众人放花灯的时候,蒋阮弯下腰将手中花灯放入河中,刚要站起身,一边的蒋素素神色未变,悄悄伸出脚,就要绊她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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