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西里即不瞎也不傻,他明白眼下是个什么局面,可这个年轻人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恐惧。
“男爵大人,我当然知道自己的性命如今掌握在你手里,我刚才也说了愿意为组织绝食的事负责,但我觉得世上的事终究该有个是非曲直,据我所知您本身也是贵族出身,所以我才跟您说那么多,如果您做事总是这样不讲信誉,毫无贵族基本的节操以及同情心,那么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葛兰西瓦尼亚特别领走不了多远,如果您因此而处决我,我也毫不在意,因为那代表我看错你了,你本质上就是一个毫无原则的强盗,我唯一感到遗憾的是为您治下人民的前途感到担忧。”
瓦西里说这番话时是底气十足,毫无惧色,看得出是发自肺腑,赵旭听了是暗挑大指,这个年轻人很了不起,他说的那些话不稀奇,基本是个贵族都会宣扬这一套,但漂亮话谁都会说,真能做到的没几个,发自肺腑坚持的就更少了,可这个瓦西里明显是信奉这一套规范的,或许对于这种做法不是所有人认同,但至少赵旭个人很欣赏他的坚定,因为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赵旭见过太多表里不一,毫无底线原则的人了,跟他们相比瓦西里好歹活得很真实。
另外瓦西里这番话里的部分内容赵旭也是认同的,他感觉两个人在三观上应该有不少相似之处,所以赵旭对于他的不屈非但不生气反而颇为欣赏,不过此时赵旭还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笑道:“哦,这么说你还是个挺尊奉贵族精神的人?”
“不敢说尊奉,只是我觉得作为一个人理当有个底线。”
“嗯,这话我也认同,那我就反过来问问你,泽莫斯基你认识吧?”
“那是我们二公子,我当然认识。”
“那他的所作所为你觉得符合所谓“贵族精神”吗?”
“这...”瓦西里闻听顿时一阵语塞,他是乌兰公国的人,对泽莫斯基的品行那太了解了,作为一个正直的人他不愿说谎,但同时作为一名军人,臣属,他又不便公开承认。
赵旭见状一笑:“你没有否认,说明还有点良知,如你所言我也是贵族出身,所以我知道劝导自己的主人走正道也是臣属的必要品德之一,你一口一个贵族精神,一口一个底线,那泽莫斯基变成后来这样,落了个横死的结果,你们这些臣属是否也有责任!?”
“这...我劝诫过二公子,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他没听?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事情我做了,没做成不能怪我,可你们真的竭尽全力去做了吗?泽莫斯基的所作所为可绝不仅仅是欠妥而已,甚至已经到了伤天害理的地步了,你们作为臣属不去劝诫阻止,某种程度上就是在放任他作恶,如今居然还好意思口口声声指责我不讲贵族精神,你不觉得这有些厚颜无耻吗?”
赵旭说完这番话就偷偷留意瓦西里的表情,其实只要肯昧着良心,借口不是不找不到,然而瓦西里没有那么做,他脸涨得通红,看得出情绪非常激动,到了这一步赵旭基本确定瓦西里是个很正派的人,这点很难得,当时赵旭的语气渐渐和缓了下来:“听说你们多诺夫家族是军人世家?”
瓦西里不明白赵旭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不过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还听说你的军事素养在同龄人里是很出色,只不过因为不是长子,所以没法继承爵位,混到如今也只是个中层军官。”
瓦西里疑惑地看着赵旭,不明白他为何说起这些。
“你很好奇我为何会突然聊这些是不是?其实是这样,我们特别领刚成立,百废待兴,急需大量人才,我很欣赏你的品行,所以希望你能够加入我们。”
瓦西里闻听顿时一愣,他没想到赵旭会有这种想法,接着差点没气笑了,他正想反驳,结果赵旭伸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你别急,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这样一个信奉贵族精神的人,让你背叛国家,跟异类为伍你肯定不愿接受,不过我希望你先想一想,泽莫斯基姐弟都做过些什么,为这样的家族卖命值得吗?或者换个你更能接受的说法,扶持这样一群家伙统治乌兰公国算不算是一种罪孽,你觉得她们真能带给乌兰人民幸福吗?”
瓦西里闻听微微一愣,他很清楚泽莫斯基姐弟是什么人,也想象的出她们将来掌权会给国家带来什么,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这次米莱妮拿自己当牺牲品以便逃跑,虽然长期以来所受的教育让其觉得臣属为保护主人而死也并非不可接受,但这事背后米莱妮所表现出的自私冷漠还是让其心寒,然而…
“即便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我也不能因此而背叛国家啊?”瓦西里说道。
“我猜到你肯定会这么说,首先我没要求你背叛乌兰公国,实际上你可以这么想你这是在变相拯救乌兰公国,避免其落入不称职的统治者手中,这其实是符合贵族精神的,除非在你看来对于谋个家族的忠诚要重要过乌兰人民的福祉,又或者你仅仅在意的是自己的名声。”
此时赵旭已经渐渐摸清瓦西里是个有崇高情怀的人,他知道该怎么和这种人打交道,果然瓦西里的眼神里开始出现了动摇。
“你说的固然好听,可我怎么确定这不是你的花言巧语,进一步来说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成为了另一个泽莫斯基?”
“嗯,这个问题不错,首先人心难测,我如今就是再许诺,实际上也属于空口无凭,是否值得你信任只能靠你今后自己去验证,其实说回来你如今就是个俘虏,不错,你或许有些才能,但对于我跟特别领而言并不是那么不可或缺,所以我不值得花那么多精力来骗你,这话说的或许有些刻薄,不过我只是希望你认清形势。”
“我明白,其实我很敬佩您的坦诚。”
“你果然是个很有气度的人,至于你后一个问题还是那句话,说再多没用,只有靠事实去检验,实际上我并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第二个泽莫斯基,当然我目前自己并没有类似的想法,但是权力地位对一个人的腐蚀是很可怕的,如果有那一天我希望您,或者有别人能站出来像如今我们对抗教会,或者对抗泽莫斯基姐弟一样阻止我,只有世人都抱持着不把希望寄托在某一两个所谓救世主身上,这个世界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