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蓉蓉被灵雪气势汹汹的打发了之后,一路上都在反复想着灵雪之前那番话,也觉得楚亦雪做的不对,心里对她不禁有了几分不满。
对于整个长乐宫的人来说,蔺羽渊才是主子,楚亦雪不过是个外人而已,蓉蓉自然也不例外,想着想着便开始为蔺羽渊感到委屈了。
回到楚亦雪住的小院,蓉蓉的脸色不怎么好,像个怨妇似的。看的楚亦雪甚为疑惑,暗想,即便是蔺羽渊那边情况不好。也该是担忧之色。怎会是这表情呢?
“蓉蓉,他怎么样了?你可有打听清楚?”楚亦雪着实担心着蔺羽渊,尤其是看到蓉蓉这奇怪的表情,就更加着急了。
蓉蓉心情虽然不好,但话还是要回的,闻言哀怨的看着楚亦雪,“奴婢去的时候灵若姑娘不在,问了灵雪姑娘,但她没有告诉奴婢。”
“这是为何?莫不是流云他……”楚亦雪立时放下针线站了起来。后面的话不敢说出来,怕诅咒了蔺羽渊。
“灵雪姑娘说您要是真想知道主子的情况,就该自己去,让奴婢去不顶事儿。”蓉蓉想着蔺羽渊曾经为楚亦雪做的那一切,脸色更不好了。
楚亦雪诧异的看着蓉蓉,本还以为是蔺羽渊病危,不肯让她知晓。怎料竟是要她亲自前去,这是蔺羽渊的意思么?他想趁此机会见她?
蓉蓉看着楚亦雪,叹了口气,“姑娘,奴婢知道您喜欢安静,不喜欢有人在您面前喋喋不休,但有些话,奴婢不说您就不知道了。”
楚亦雪看蓉蓉一本正经的样子。似有很多的话想要说,便道,“但说无妨。”
“既然姑娘允许了,那就千万不要嫌奴婢说话不好听,奴婢也是从灵雪姑娘那听来的。”蓉蓉先给楚亦雪提了个醒,而后才把刚刚灵雪抱怨的一切说了出来。
楚亦雪跌落在了椅子里,越听越心惊,蔺羽渊竟然用了那种方式给她喂药,而且晚上还亲自为她守夜,那他们岂不是有过太多的肌肤之亲了?
风轻云淡的他,因为担心她,性情大变,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得,连贴身伺候的人都被吓到了,难怪灵雪与灵若两人对她的态度始终都是淡淡的。
如今他病了,她为了自己那所谓的名节,竟是连去看一眼的心都没有,这样做真的是对的么?
他对她,痴情一片,掏心掏肺;她对他,断情绝爱,狼心狗肺。
楚亦雪呆立在椅子上好久,久到蓉蓉都要以为她是睡着了,她才终于起身,一句话都没有,径自往外走去。
蓉蓉见状连忙进内室去拿了狐裘与手炉,追出去却是脸楚亦雪的影子都不见了。
楚亦雪几乎是小跑着的,奈何从小娇生惯养,体力自是比不得干惯了粗活的蓉蓉,很快就被她给追上了。
蓉蓉将狐裘披在她身上,系好带子,然后又把手炉塞在她手里,略带责备的道,“您就这样跑出来,若是一不小心着了凉,那殿下岂不是又要担心的寝食难安了?”
此时的楚亦雪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即便面对的只是蓉蓉这样的奴婢,甚至还被她责备了,也不敢有任何的言语。
抱着手炉,楚亦雪继续快步走,一路走来累得气喘吁吁,脸颊冻得通红,但是一到了蔺羽渊的寝室就把手炉交给了蓉蓉,连狐裘都脱下了。
灵雪与灵若还守在*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轻声聊着天,见楚亦雪这么快就来了,甚是惊讶,不禁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楚亦雪与蔺羽渊的寝室离得可不近,就她那莲步轻移的速度,怎能这么快就到了?
“他怎么样了?可有请御医过来瞧瞧?”楚亦雪走到*边,低头看着*上的人焦急的问道。
这会子灵雪早已没了之前面对蓉蓉时的气势,小声恭谨的回道,“御医已经来过了,说是吃两帖药,好好休息几天就无碍了。”
楚亦雪这才暗呼了口气,原来他并无大碍,只是这两丫头为他感到感到委屈,想要打抱不平罢了。
也许是因为药物的作用,蔺羽渊一直在睡着,楚亦雪来了他也没醒。怕打扰到他休息,楚亦雪让灵若出去回话,留灵雪在里面照顾着。
一走出内室,楚亦雪还未落座便问灵若,“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对你们主子不好?”
灵若低着头,不说话了,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么?
楚亦雪苦笑了一下,被如此认为又如何,她再觉得委屈也不能直接说,她其实是蔺羽渊的婶娘啊,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往肚子里吞了。
“这几日天气不好,你们多费点心思罢,若是他醒来了,劳烦差个人过来知会一声,沉音在此先谢过姑娘了。”楚亦雪不想与一个宫女做多解释,言罢便起身往外走去。
蓉蓉连忙抱着狐裘与手炉跟了上去,“姑娘,您慢着点啊,先把狐裘披上罢。”
她这就走了么?
灵若看着楚亦雪的背影,诧异的长大了嘴巴,她真是来得快,去的更快,此来竟然只是为了确定他的病情。
从来还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这世上能被他们谪仙般的皇子殿下看上的女人也只有她一个而已,她还端着这么大的架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楚亦雪来的时候走的太快,以至于身子有些发热,便没有披狐裘,只是抱了手炉。
既然蔺羽渊并无大碍,她也就放心了,因此回去的时候走的很慢,沿途欣赏着长乐宫的冬景,蓦地却想起了清王府来。
离府都这么些天了,也不知道可心那几个丫头过的怎么样,若是司徒芸没有告知她的去向,那见不到她,她们是否会很着急,为她担忧呢?
不过,好歹是快要回去了,只需再坚持几天便好,楚亦雪如释重负的般呼了口气,不多时便回到了寝室,拿起针线继续刺绣。
不知是昨日的赏赐起了作用,还是那两丫头看在蔺羽渊的面子不敢违逆她的意愿,傍晚的时候便派了个人过来传话,说蔺羽渊已经醒了,无甚大碍。
楚亦雪随即便带了蓉蓉过去,此时蔺羽渊正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想着些什么,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手里还拈着楚亦雪写给他的那纸信笺。
见楚亦雪来了,他甚是惊讶,本还以为在她被蔺慕凡接走之前,不料她此时竟然来了,莫不是有人跟她说了自己的情况?
肯定是这样的,一句没交代,灵雪这两丫头就不知道替他瞒着点,真是一点都不明白他的心,只是,她们连他与楚亦雪之前的关系都还未搞清楚,又如何能明白?
楚亦雪进去之后请他进了内室,将所有宫人都留在外面,连茶水都是自己给端了进去给蔺羽渊倒好。
蔺羽渊一件她这阵势便知她是有话对自己讲,而且还是不足以为外人道的,便安静的等着她开口。
“流云,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我很感激你,真的。”楚亦雪拈着茶杯,手有点发抖,但并不是因为冷,而只是因为想到了他曾用那种方式给她喂药。
“这两丫头,谁给她们的胆子,这般口无遮拦。”他对楚亦雪做过什么,自己又岂能不知,闻言立时就怒了,却是恼羞成怒,他怕楚亦雪责怪他的越矩。
楚亦雪极力隐忍着内心的不舍,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如水,淡淡道,“你别怪她们,这些事难道我不该知道么?流云,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日后我一定会报答于你,至于其他的,就请你试着去放下罢。”
蔺羽渊的手掌默默的收拢,握紧,也在隐忍,声音略带沙哑的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以后,我自是不会再打扰与你,更不会纠缠,愿你与六皇叔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楚亦雪浅浅一笑,心却犹如刀割般的疼,“如此,多谢,也希望你能早日遇见那位能够真正陪你一生一世的女子。”
他们在内室没有聊多久,楚亦雪便带蓉蓉回去了,此后再没见蔺羽渊。
两日之后的午后,蔺羽渊终于回到帝都龙城,因为办的是皇差。他须得先到皇宫复命,而后才能回清王府。
在蔺羽渊把楚亦雪带到长乐宫之后便已经飞鸽传书给蔺慕凡,告知他此事。因此他到皇宫复命之后顺便就能将楚亦雪带走。
他到达长乐宫的时候。蔺羽渊先接待了他,他也不着急上把楚亦雪接走,只是把当日楚亦雪进宫的情形问了个清楚透彻。
得知一切都是宁瑾珊做的好事,他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似乎这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让蔺羽渊甚是奇怪。
既然他知道楚亦雪在清王府会有危险,为何不干脆让她回楚王府去住,在娘家自然不会遭这些罪了。
蔺羽渊又岂知,楚王府还有狠心的楚王妃沐氏与歹毒的嫡女楚亦霜在。楚亦雪即便是回了娘家,日子依旧不会好过。
虽说楚亦涵会处处护着楚亦雪,但他自牢狱之灾之后,身子骨已经差到了极点,连楚王府的神医司徒明轩都回天乏术。
这些内情,自是只有蔺慕凡知晓,因而他才在临行之前为她做了诸多安排。蔺羽渊本是他最后的王牌,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最后还是用到了。
叔侄两经月未见,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了,年近弱冠的蔺羽渊在比他大十来岁的蔺慕凡面前就像个孩子,缠着他问一些路上的所见所闻。
蔺慕凡颇有耐性的跟他讲了些西陵国的风土人情,听得蔺羽渊如痴如醉,恨不得马上插上双翅,也到那去看看。
蔺羽渊一直盼着能够离开帝都,去名山大川游历,若能去别的国度见识不同的风景,自是更好的。
无奈他生于皇室,即便不是储君也肩负着重任,根本就没有自由可言,因而他十分羡慕蔺慕凡的逍遥自在。
蔺慕凡与他坐了约莫个把时辰,觉着时间也差不多,便提议该回王府去了,言下之意便是要把楚亦雪带走。
蔺羽渊当即唤了外室候着的灵雪进来,让她去将楚亦雪请来,告知她庆王爷已到。
灵雪应了一声,领命正欲离去,蔺慕凡已然开口对蔺羽渊道,“不必了,还是你与我一同前去罢,路上我再与你讲些西陵国皇宫的趣事儿。”
言罢,他已经起身,拂了拂衣袖往外走去。
蔺羽渊身为这里的主人,本也该亲自陪蔺慕凡前去接楚亦雪的,只是心里装着事儿,怕见到楚亦雪之后被蔺慕凡看出来,这才让灵雪去请人。
怎料蔺慕凡竟然主动邀了他同去,他自是拒绝不得,免教人起疑,便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上。
走在路上,蔺慕凡清冷的开口,“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了,以她的性子,应该没有给你惹什么麻烦罢?”
楚亦雪若是那种会给人惹麻烦的主儿,这会子也不会在这里了,而应该是在清王府的听雨轩中。
她那般聪慧的人,真有心与人为敌,就是十个宁瑾珊 加起来也动不了她分毫。她,终究还是太善良了,这样的人,很容易吃亏,更容易被伤害。
蔺羽渊淡淡一笑,“这是自然,她性子温婉,不喜与人计较,除非麻烦惹上她,要她去惹麻烦,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对楚亦雪的赞美溢于言表,本是想顺着蔺慕凡的意思往下接话,但说出来却立时便心虚了。
想他与楚亦雪相处不过数十日罢了,且各自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若非他有心在她身上,又怎会知晓的如此清楚?
果然,蔺慕凡闻言立刻侧目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种探寻的味道,颇有深意,让他不禁背脊一阵发凉。
在这皇宫之中,人人都怕皇帝,因为他一句话就能让人脑袋搬家,但蔺羽渊自小最怕的却是这位六皇叔,尤其是他的眼神。
蔺羽渊从来也没有见过,有人的眼神能够如此冰冷,连笑起来的时候,笑意都不达眼底,而更重要的是,这眼神甚为睿智,好似能看穿一切,任何的谎言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好在蔺慕凡只是看了他一眼,立时便收回来目光,继续往前走着,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讲起了西陵国皇宫的事来。
蔺羽渊暗呼了口气,他越来越害怕蔺慕凡会知道他对楚亦雪的心,所以待会儿见到她,他一定要表现的淡定从容才可。
几人到达楚亦雪所住的院子的时候,她正坐在椅子上发呆,也没有刺绣,保持着一个思考的姿势很久了,如同一尊雕塑。
蓉蓉在一旁的椅子上绣花,时不时的抬眸看向楚亦雪,感觉她这几天变了很多,整日无精打采的,动不动就靠着椅子发呆。
尤其是今日,她几乎是从早上起来后就没有说过话了,也没有离开过这个院子,只在上午的时候走出屋子去墙角看了看昨日从小花园移栽来的梅树。
而此时,她忽而蹙眉,时而微笑,时而又沉思,表情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事到如今,她还能想些什么呢?无非是算好了日子等着蔺慕凡来接她罢了。
她蹙眉,是因为自己与蔺羽渊有缘无分,与李睿有份无缘吗?
她微笑,是因为蔺慕凡一来她就能离开这里,既不用再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安慰蔺羽渊,又能见到可心等人。
她沉思,是在想蔺慕凡回府之后,会如何处置宁瑾珊 一干人等,他可会为了她而休了那恶毒的女人。
正想着,便听到蓉蓉提醒她,外面有人来了,她一抬头,蔺慕凡的身影立时映入她的眼帘。
今日的蔺慕凡穿的不再是一袭蓝衫,而是一件纯白的袍子,看上去比身边的蔺羽渊还更像谪仙。
她微微一愣,而后起身向蔺慕凡福了一礼,淡声道,“妾身见过王爷,给皇子殿下请安。”
在辈分上,她是蔺羽渊的长辈,但在身份上,她只不过是蔺慕凡的一个贱妾罢了,在他面前,礼仪不得少,否则他定要起疑。
她的这个想法,倒是与蔺羽渊不谋而合,但这算不得心有灵犀一点通,而仅仅是两人目的一致罢了。
灵雪与灵若此时都跟在蔺羽渊的身后,闻言心中一震,终于知晓了楚亦雪的身份,原来她竟是庆王爷的姬妾,是个有夫之妇。
身份之谜一破,立时解了她们心中缠绕已久的迷惑,两人对视一眼,轻轻发出了一声冷哼,似对楚亦雪有所不屑。
蓉蓉则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只差向楚亦雪问上一句,“这可是真的?你真是已经嫁人了?”
妇人的发式与姑娘的并不相同,怪只怪,楚亦雪在看到司徒芸居然还梳着姑娘发式的之后,也让可心把她的妇人发髻给解了,重新梳成了未嫁女的发式。
否则,就以这一点,整个长乐宫,只要是见过她的人,定然一眼就知晓,她早已嫁作他人妇。
蔺慕凡目光清冷的看着楚亦雪,话语淡淡道,“在此叨扰了流云这么长时间,如今本王来带你回府,你可会有什么舍不得?”
楚亦雪缓缓摇头,“妾身一直在等着王爷平安归来,带妾身回去。”
蔺羽渊蓦地一震,她竟是如此急切的想要离开,为的是离他远一点么?这女人,倒真是绝情!
蔺慕凡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戏虐的笑意,“哦?那爱妾你这可是想念本王了?
楚亦雪的脸微微的红了起来,低着头不说话。
她若是承认自己想他,蔺羽渊心里肯定是难受的。而且自己对他本就没有他说的那种想念,承认便是欺骗。
好在蔺慕凡并没有为难与她,轻笑几声。与蔺羽渊道了别,而后带她出宫。
进宫的时候,她是晕迷的,根本不知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如今出宫则是跟在蔺慕凡的身后,若是她肯抬眼,便能瞧见不少的宫殿。
沉默不语的离开了长乐宫,走出去不远蔺慕凡便淡淡的开口,“在这宫里住了数十日,你感觉如何?”
“无甚感觉。”楚亦雪性子安静。无论在楚王府还是清王府,都是足不出户的,在宫里头自然也不例外。
蔺慕凡慢慢悠悠的走着,语气稍显悲凉,“皇宫是个巨大的囚笼,没有自由,没有自我。”
楚亦雪轻轻叹息一声。“于我而言,自由从来就是奢望。”
蔺慕凡闻声脚步稍微一顿,但很快便抬腿,继续往前走去,没有再说话。
这一路走来,楚亦雪遇见了不少的宫女太监,而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都会忍不住对她侧目。甚至还有些发出压抑的低呼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自古红颜多薄命,她的命运如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蔺慕凡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回府,就这样带着她缓步而行,直到离开了皇宫,才看到了一辆马车。
坐在马车前的人楚亦雪还挺熟悉的,正是见过了太多次的钟文山,应该是接到了蔺慕凡的命令,从而备了车候在这里。
候在外面的人之后钟文山一个,她猜测其他人应该是早已回府去了。
蔺慕凡伸手便将她抱上了车,然后自己也敏捷的翻身而上,进去便见楚亦雪正襟危坐于角落里。
他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她轻轻的带入怀里,而后才吩咐钟文山赶车。
钟文山马鞭一样,马车便徐徐驶了出去,车厢跟着晃悠了起来。
楚亦雪靠在蔺慕凡的怀里,闻他身上久违的味道,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好似,她其实一直在想念着这种仅属于他的味道。
“这些天委屈你了。”蔺慕凡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里带着一丝怜惜,“若是我早点回来,你定不会遭这么多罪。”
楚亦雪仰起脸看着他,这个比她大了整整一轮的绝美男子,眼圈渐渐红了起来,紧接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他不在的时候,宁瑾珊设计陷害她,她都不曾感到太委屈,可当他在眼前了,说出那句抱歉的话,却莫名的让她感到委屈的不行。
大概人都是如此奇怪的罢,就像小孩子一样,跌倒之后若是没有人过来扶一把,他或许会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
而一旦有人奔过来扶他,安慰他,他便能放声哭出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正如此时的楚亦雪。
其实她已经算是很坚强的女子,经历了这么多也没痛快的哭过,这一次,在自己的男人怀里,她才终于有了痛哭的勇气。
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肆无忌惮的从她眸中滚滚而落,划过脸庞,小模样看上去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蔺慕凡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揽的更紧,抬起另一只手从她脸上轻轻划过,拭去她的泪水,这一刻,他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
楚亦雪伸手揽着他,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呜咽着,“你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
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为什么?
因为他有太过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他却不能告知她只言片语。
靠着他的胸膛,闻着他的味道,享受着他的温暖,已经近在咫尺的温柔,她不由得想起了临行前那一晚,把自己交给他的情形。
那个时候她就提醒过自己,以后她只属于这个男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在长乐宫,蔺羽渊对她万般好,也终究是有缘无分。虽说情随心动,她不否认自己对他有好感,但终究还是没有动心。
蔺慕凡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眼神坚决,承诺般的道,“以后,我一定不会再把你丢下。”
楚亦雪还在抽噎着,闻言从他怀里仰起脸,看着他的漆黑的眸子,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与他四目相对。
也许跟着这个男人真的不错罢,反正她也是早已没有选择了,至于李睿,就深埋于心间,成为不可追的往事,这本是她早就该做的事了。
马车平稳的向前慢慢行驶,车里的两人对视良久,蔺慕凡突然低下头,轻轻的攫住了她纷嫩的双唇。
楚亦雪没有任何的挣扎,这个人是她的夫君,不再是那个身份尴尬的蔺羽渊,她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
她之前与李睿便有过亲吻的体验,后又与蔺慕凡也做过这种事,此时两人自是配得的极为默契。
闭着眼睛,她任由蔺慕凡啃噬着她的下唇,待他的舌尖轻轻扣了扣她的皓齿,她便得到命令般的立时松开,放他舌尖深入,任他的舌尖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皇宫与清王府皆在龙城之内,不多时马车便到了王府之外,两人忘情的吻着,竟连马车已经停下都没有发觉。
此时的王府大门外已经人满为患,是司徒芸接到王爷回府的消息,带着沐芊柔等人在外面等着迎接。
马车停下来已经有好一会儿了,却始终不见正主儿下来,司徒芸有些疑惑的看向赶车的钟文山。
钟文山也甚是疑惑,难不成因为马车里过于舒适,两人竟然都在里面睡着了么?
“王爷,我们已经到了。”他不敢随意掀开车帘,只得躬身在马车旁提醒了一句,声音还不敢太大,生怕惹怒了里面的人。
这就到了?怎的这么快?
蔺慕凡揽着怀里的娇小人儿,猜知司徒芸必是带了人在外迎接,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楚亦雪的唇畔。
楚亦雪的双唇泛着诡异的红色,还微微有些发痛,都是被蔺慕凡给那又是吮、吸又是啃噬给折腾的。
蔺慕凡满意的看着她,轻轻笑了起来,眼底染上一丝温柔,她今日的表现,比一晚要好的多,技术也更娴熟。
“到王府了,随我下去罢。”他轻描淡写的将她推开,拉起她的小手起身往外走去,自己先跳下了马车。
钟文山在马车旁弯下腰,本是因为马车有点高,想让楚亦雪踩着他的背下车,不料蔺慕凡却摆摆手,示意他走开,而后向楚亦雪张开了双臂。
楚亦雪俯身投入他的怀抱,由他抱了下来,落地之后才发现王府外面此时正站着大队人马,为首的赫然正是司徒芸。
司徒芸的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紧握成了拳,她从十岁那年就认识了蔺慕凡,如今已经十年了,还不曾被她如此温柔的对待过。
即便是这个楚亦雪再重要,他也没必要对她做这么多罢?难道他也被美色所诱,已经对这个女人上了心么?
蔺慕凡拉起楚亦雪的手往司徒芸那边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的楚亦雪双颊已经红的像最美的晚霞,烧的她直发烫。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暗忖自己刚出马车那会儿没有看一下外面的情况呢?若是早看到还有其他人在的话,她一定不会让他抱自己的。
虽然她是蔺慕凡名正言顺的王姬,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这叫她多难为情啊?况且还有其他的姬妾在,他们此举怕是又要让人嫉妒了。
见蔺慕凡已经过来,司徒芸才慢慢松开了紧握的双拳,在那张向来都是冷若冰霜的脸上绽开了如花的笑靥。
选择性的忽视蔺慕凡手上牵着的美人儿。她柔声道,“妾身恭迎王爷回府。”
这是楚亦雪第一次看到如此温柔的司徒芸,在她的记忆力。司徒芸好似永远都是带着面具般的冰冷。连在受刑之后给她的关心都是淡漠的。
但此时此刻,在蔺慕凡的面前,她笑靥如花,风情万种,千里冰霜瞬间就变成了春暖花开。
原来,女人都是有着太多面的,在不同的人面前表现出不同的自己。而且,女人生来便是温柔如水,只是看她是否有面对自己倾心的那一位。
在司徒芸率先开口之后。其他人也跟着高呼起来,“恭迎王爷回府。”
蔺慕凡连看都没有看其他人一眼,淡淡的对司徒芸道,“进去罢。”
随后,一行人以蔺慕凡为首,浩浩荡荡的进了清王府,不久之后楚亦雪便被送回了听雨轩。
之前蔺慕凡身边只有一个她。而此时他有着的却是整个清王府,他这才回来,自然是有很多的事要处理。
楚亦雪心里明白,此后若想再见到蔺慕凡,必是极难的,据说在群芳园里的那些女人,有些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过他了。
可这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的男人不但是当朝的亲王,而且还有着数量堪比皇帝后宫的女人。
蔺慕凡傍晚时分才回到王府。命人把楚亦雪送会听雨轩之后,未做任何的休息便去了王府的正堂——晋德堂。
司徒芸奉命在他走后打理府中大小事务,如今楚亦雪出了这么多事,他第一个找的自然就是她了。
接到传唤的司徒芸片刻不敢耽搁,遂带着红梅傲雪两人去了晋德堂,一进去就看到蔺慕凡面色阴沉的坐在主位之上。
她上前行了个礼,心里微微有些不安,此时的蔺慕凡除了那一身熟悉的淡漠气息之外,似乎还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怒气。
他这是在责备她没有保护好他的女人么?可是那个女人,也只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而且现在还活着呀。
司徒芸心里有些委屈了,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不感激也就算了,谁让她是心甘情愿的呢。但现在一回来就给她脸色看,这是几个意思啊?
蔺慕凡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免礼,坐罢,其他人都退下!”
红梅傲雪双双看向司徒芸,见她微微颔首,这才行礼退下。
这两人虽说是陪嫁过来的,但却与一般的陪嫁丫鬟不同,有很多的陪嫁丫鬟,只要女主子松个口,男主子喜欢,就能做通房丫头,甚至成为王爷的妾。
可红梅傲雪却从来不曾想过要做蔺慕凡的女人,她们甚至都只听从司徒芸的命令,若是哪天司徒芸让她们杀了蔺慕凡,她们都会照做。
蔺慕凡的双眸是何等的锐利,刚刚红梅傲雪的一举一动,甚至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他声音清冷的道,“你这两名侍婢对你倒是忠心耿耿,连本王的话都置若罔闻,须得你点头才行。”
司徒芸听出他话语中的不满,勉强笑了笑,“俗话说得好,一女不侍二夫,一仆不从二主,她们也不过是遵循本分罢了。”
蔺慕凡拈起茶杯,没有接话,只是顾自呷了一口。
司徒芸顿了顿,接着又道,“师兄何必为这等小事生气?这要是气坏了身子,怕是有人要心疼了罢。”
蔺慕凡放下杯盏,目光淡漠的看向司徒芸,“怎的我突然闻到了一股子酸味儿,莫不是有人打翻了醋坛子?”
司徒芸脸一红,别过脸不去看蔺慕凡,心跳却莫名的加快了,像是突然有只小鹿跑进了她的心里,不停地撞着她的小心肝。
这人她实在看不懂,明明前一刻还在因楚亦雪受委屈的事恼羞成怒,但下一刻就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得,居然戏虐起了她。
蔺慕凡起身,轻袍缓带的走到她面前,伸出一指托起她尖削的下巴,一副纨绔子弟*良家妇女的样子,嘿嘿笑了起来。
司徒芸抬眸看着他,见他这模样什么醋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反倒正经了起来,柔夷轻抬,一把拍掉他的手。
她一本正经开口,“既然你把她带回来了,那必定是知道这前因后果的,就不比我多说了罢?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处置宁瑾珊那毒妇?”
对于她的反应,蔺慕凡甚是满意,随即便回到了主位之上,一边把玩着杯盏一边听着她说话。
“你何以确定我就一定知道这前因后果?”蔺慕凡淡声道,“人是我接回来的没错,但她从始至终都不曾提过一句王府里发生的事。”
司徒芸微微一愣,诧异的看着蔺慕凡,他刚才说什么?楚亦雪居然没有向他告状么?这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你以为她见了我必定会告状是么?”蔺慕凡双眼微微眯起,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放下杯盏,他懒懒的靠在了椅子里。
“当时我并不在府里,回来之后才知道出了这种事,据说是七皇子把她给带走了,我想,这必定也是你事先的安排罢。”司徒芸有些吃味的说道,“你待她,倒是极好的。”
蔺慕凡唇角一勾,“那我待你不好么?”
司徒芸不说话了,除了正王妃那有名无实的头衔之外,她在王府里什么都有了,否则也不敢以那种态度对宁瑾珊。
而蔺慕凡为什么要把清王妃这名衔给了宁瑾珊,其中原因她也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多,因此也不得责怪于他。
只是,女人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他给她的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权势与地位,不及心爱之人的一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