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不以为然的皱眉,“傲雪,你在胡说些什么,这事若是被王爷知道了,怪罪下来要怎么办?王爷至今无子嗣,这个孩子身份可不一般,你不要害了小姐。”
司徒芸冷眼扫过两位侍婢,沉思了好一会儿,“你们说的都有理,这孩子不能留,但也决不能让我去做这个恶人,免得他日王爷怪罪于我。”
傲雪想了想。“既然如此。小姐何不给她来个借刀杀人?”
司徒芸冷冷笑了起来,“你想的倒跟我一样,你说说看,这件事让谁出手比较好?宁瑾珊还是沐芊柔?”
傲雪也笑了起来,却笑得一脸的谄媚,“按理来说本该是东苑那位最合适的,可惜她现在忙着处理府中事务,而且经过上次王爷那么一惩罚,胆子小了不少。怕是用不上了。”
司徒芸点点头,“咬人的狗不叫,沐芊柔表面上看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副安于现状的样子,实则每天的派了人在外打听消息。她与我同一日嫁入王府,王爷歇在南苑的次数也不少了,她至今没有任何的动静。若是知晓楚亦雪有孕,怕是忍耐再强这次也会忍不住了罢?”
红梅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不禁暗自叹息,蔺慕凡已到而立之年,却膝下无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却要如此被人算计着,到底是何道理?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这主子,早已没了最初对楚亦雪的那份情谊了,也不知等到自己跟着她,到头来又能得到些什么。
司徒芸与傲雪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由傲雪亲自出马去把消息透露给沐芊柔,相信她很快就会有所行动的。
果然,沐芊柔的陪嫁丫鬟怜香得到傲雪差人特意只透露给她一个人的消息之后,立刻就回去禀告了。
“什么?她……她怀孕了?”正在屋里绣花的的沐芊柔闻言一针直接刺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可她连疼都没有感觉到,只是惊慌失措的看着前来禀告的怜香。
怜星连忙拿出帕子给沐芊柔擦拭手指上冒出来的血珠,一边心疼的道,“主子莫慌,先让怜香把具体情况说一下罢。”
说着,她收起染血的帕子,又殷勤的倒了杯茶递到沐芊柔跟前,轻言细语的道,“您先喝杯茶压压惊。”
沐芊柔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稳了稳心神,深吸了口气,这才对怜香道,“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消息可靠吗?”
怜香看了紧闭的大门,刻意压低了声音回道,“这事儿绝对错不了,是西苑那边的人告诉奴婢的,她还亲眼看到大夫从屋里出来呢。要不是关系好,而且奴婢又使了银子,她都不告诉奴婢。”
怜星一脸的郑重其事,很谨慎的问道,“她只是看到大夫从屋里出来罢了,如何就能证明是宸妃有孕?”
怜香看了一眼沐芊柔,她似乎也赞同怜星的想法,示意她答话,她这才答道,“她的确是没有亲耳听到,但她的一个手帕交听到了,悄悄告诉了她,想来也错不了,而且据说淑妃娘娘还很高兴,王爷终于有孩子了。”
司徒芸与楚亦雪交好,沐芊柔去年就知道了,但是后来她们之间因为某些原因,感情逐日淡去,她却是不知的。
既然司徒芸这么高兴,那她就不可能会伤害楚亦雪的孩子,如今宁瑾珊又压根不管楚亦雪的事,而且也不敢管,可不就剩自己有这本事能想办法弄掉这个孩子么?
苦思良久,沐芊柔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翌日上午,北苑来了一位稀客,正是自楚亦雪嫁入王府之后从来没有前来走动过的沐芊柔。
看到她来,楚亦雪着实吃惊不小,她自认为与沐芊柔之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并且毫无交情可言,充其量也只是见过几次罢了。
甚至,初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劝说自己把宁瑾珊赏赐的那碗加了冰的茶给喝掉,与宁瑾珊一唱一和,如同她的一条狗。
沐芊柔也知自己来的这么突然,必定会让人起疑,便笑语嫣然的说道,“妹妹嫁入府中已多月,姐姐一直不曾来看过,实在不该。”
楚亦雪很客气的笑了笑,“洛妃娘娘哪的话,您身为庶妃,协理王妃处理府中大小事宜,想必也是日理万机。也正因为如此,我怕打扰了您,故而不敢冒然前去看望。”
沐芊柔知她说的只是门面话罢了,也不多做解释,只是面带喜色道,“姐姐今日是特来赔礼道歉,还望妹妹不要计较姐姐之前的怠慢才好。”
楚亦雪面不改色,话语淡淡道,“洛妃言重了。”
沐芊柔向怜香与怜星二人使了个眼色,她们会意的呈上了一直捧在手上的东西,一盒上等的香料,一对碧玉镯子,一块质地精良的布匹,以及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糕点。
“这对镯子是我当日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点心则是我亲手做的,妹妹若是不嫌弃,就请收下罢,也不枉我来一趟。”沐芊柔脸上带着笑意,恍惚间却让楚亦雪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也不等楚亦雪应声,沐芊柔已经拿起了香料盒递到楚亦雪的面前,笑道,“这香料是前几天王爷在我那过夜赏给我的,据说是宫里最新的贡品。”
“此物如此贵重,我又怎么敢要呢,您还是收回去罢。”楚亦雪从沐芊柔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炫耀的味道,连连推辞。
沐芊柔脸色微微一变,委委屈屈的看着楚亦雪,好似很伤心,“这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收的道理,妹妹莫不是嫌弃了?”
楚亦雪正要解释,却见沐芊柔黯然神伤的叹气,自嘲道,“也对,妹妹深得王爷的欢心,我这点东西的确是太寒酸了,不该拿出手。”
“不是,我怎么会嫌弃呢,只是我向来不喜涂脂抹粉,这些东西的确是用不上的,给我便是暴殄天物,倒不如留着你慢慢用。”楚亦雪解释道。
“我的确是听说妹妹不喜涂脂抹粉,可自古以来都是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这么好的东西,我自然也用不上了。况且,这是香料,也不是胭脂水粉,妹妹既然不是嫌弃,怎的不收下呢?”沐芊柔说着已然将香料盒打了开来。
香料盒一递到楚亦雪的面前,她便问道一股柔和优雅的芳香,的确是很好闻。她虽然不喜欢涂脂抹粉,但这香料却是甚得欢心,沐芊柔也正是知晓了这一点。才特意送了香料过来。
沐芊柔把香料盒递到楚亦雪的手中。再坐了会儿便走了,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楚亦雪怀孕的事,看上去好似她真的只是来走动走动罢了。
她一走,楚亦雪就离开了会客厅去往书房,路上琴儿疑惑的问道,“主子,您说这洛妃娘娘突然来咱北苑,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呢?奴婢总是觉得怪怪的。”
连琴儿都感觉到不对劲,楚亦雪自是更加的不安。她才不信沐芊柔会有这么好心,居然特意跑来给她送礼。
不过想想她送来的那几样东西,又没什么不妥之处,若说她想要下毒害死自己,那点心大家都吃了,并没有问题。
“兴许真的只是来走走罢。”楚亦雪风轻云淡的笑了笑,想让琴儿安心。但她自己心中却依旧疑云遍布。
沐芊柔离开北苑不久,西苑的司徒芸就接到了消息,前来禀告的正是茗烟,沐芊柔来的时候,她也在场伺候着。
司徒芸仔细问明了沐芊柔所送的东西,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在所有的东西中,那盒香料以及那盘糕点是关键所在。肯定是有问题的。
打发了茗烟,傲雪一脸疑惑的问司徒芸,“小姐,洛妃这是何意?她有对宸妃下手吗?怎的奴婢没有看出丝毫的问题呢?”
司徒芸扯起嘴角笑了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盒香料中必然是含有某些孕妇忌讳的东西,甚至连那盘糕点也大有文章。”
傲雪这才恍然大悟,阿谀奉承的说道,“小姐英明,那宸妃连自己有孕都不知道,自然是不会注意,有些东西她现在是碰不得的。”
红梅看着这主仆两,想到楚亦雪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不禁动了恻隐之心,甚至还在脸上表现出了一丝不忍。
司徒芸一眼瞥见她那悲天悯人的神情,脸色蓦地一变,“红梅,你在想什么?”
红梅连忙收起那脸同情,谦卑的笑了笑,“奴婢在想,小姐若是能尽快怀上子嗣,那王爷一定会更加高兴,这对于我们楚王府来说也是大喜事一件呢。”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在司徒芸的面前,她都不该表现出来,因为这个人才是她的主子,她绝对不能与她对着干。
司徒芸哀怨的叹息,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她都嫁入王府这么久,跟蔺慕凡翻云覆雨的次数也不在少数,为何一直都不见动静呢?
以前还暗暗怀疑过蔺慕凡那方面的能力,以为自己怀不上是他的问题,可如今只不过侍了几次寝的楚亦雪已然怀上了,那就只能证明是自己没有用了。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楚亦雪怀孕的事,不消几天就传扬了出去,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东苑之中,宁瑾珊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咬牙切齿的骂一句,“狐/媚/子就是比一般人厉害,这才几次就怀上了,真是便宜她了。”
梁静不想宁瑾珊再对楚亦雪做出什么事来,惹得蔺慕凡不高兴,连忙柔声劝慰,“主子,王爷一直无子嗣,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件大喜事儿,您可千万不要多想。”
含笑却持不同意见,对宁瑾珊进谗道,“主子,这宸妃本来就最得王爷的欢心,如今有孕,若是为王爷诞下男婴,那可就要母凭子贵了,到时候主子您的地位怕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紧紧地盯着宁瑾珊,却见她不急不缓,拈着茶杯轻声笑了起来,“怀上了又如何,诞下男婴又怎样,爹爹早在信里跟我说了,他与王爷有约在先,不管他有着多少女人,正室王妃都只能是我。”
这件事,莫说是含笑,就连梁静都不曾知晓,闻言含笑一愣,梁静却还是按暗呼了口气,有了这张护身符,想必以后宁瑾珊再也不会轻易去动其他的姬妾了。
*爱这种东西,看着很重要,实则只是过眼云烟,而且也不是想争就能争取来的,还是地位比较实际。
因此,东苑这边即便是知晓了这件事,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宁瑾珊羡慕嫉妒恨了几天就消停了,再听到任何的风吹草动也能淡然处之。
西苑那边的司徒芸早就知晓此事,而且这消息就是从西苑传出去的,她如今正忙着调查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害的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
楚亦雪怀孕事关重大,这要是传到了蔺慕凡的耳中,不知道那人又要做出什么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来,说不定会以此为借口再次把人接进湖心小筑去。
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南苑,却是当初为了让沐芊柔出手,故意透漏了消息之后,她那边的人没有管住嘴巴,闹的一石激起千层浪来。
连外面的人都知道楚亦雪怀孕了,她自然也是得到了这个消息,听到可人的禀告,她不禁诧异的目瞪口呆。
蔺慕凡有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别人都不怀孕,偏偏她一人有孕,这不是又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么?
北苑的众人除了茗烟和可人之外都是喜不自禁,甚至连得到消息的柔姬都来给她道喜了,她却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柔姬甚是疑惑,别人处心积虑的想要为蔺慕凡生孩子,当初的宁瑾珊甚至还因此做了几回李代桃僵的事,可楚亦雪怎的是这副表情?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想为王爷生个孩子么?”柔姬满目疑惑的问楚亦雪。
楚亦雪摇头,“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当初只是因为得了蔺慕凡一丝*爱,宁瑾珊就三番四次的想要害死她,如今有孕了,还不知那人又会干出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来。
柔姬温言细语的劝慰她,“这有何不敢的,以王爷对你的*爱,说不定又会把你接到湖心小筑去,那还有谁能动你母子分毫?听姐姐的,莫怕,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让王爷知晓此事。”
楚亦雪低头看着自己还未显怀的小腹,心里闪过一丝欣喜,这里有的是蔺慕凡的孩子。而且还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应该会好好保护罢。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能够为他生个孩子承欢膝下。她又何尝不愿意。不过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做母亲了,她还是很紧张。
柔姬看着她那幸福的模样,在心里暗暗叹息,为何自己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够被蔺慕凡*爱着,还能怀上他的孩子呢?
要是蔺慕凡能够多来看她几次,说不定此事也能像楚亦雪一样,看着自己的小腹幸福的微笑,只可惜。这一切对她来说只是奢望罢了。
在楚亦雪屋里坐了一会儿,柔姬就带着婢女离去了,楚亦雪还沉浸在初为人母的紧张与激动之中。
为了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孕,楚亦雪命人去请了位大夫过来,而且还正好是上次那一位,此次他是特意来确诊喜脉的,也就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对楚亦雪实话实说了。
楚亦雪看大夫有点眼熟,想起上次来给她看病的也是他,心里立时有了疑惑,她既然有孕两个多月了,上次他怎么只字未提?
“大夫,我记得前几ri你曾来给我诊过脉,当时你为何没有告知我此事?难不成你行医这么多年,竟是连喜脉都诊断不出来么?”楚亦雪浅浅一笑。看着温柔如水,但双眸中却染上了一丝质问。
大夫没有半分东窗事发的紧张,气定神闲的回道,“回宸妃娘娘,上次您院里的那位姑娘说您胃不太舒服,故而老奴只是给您诊断了一下胃疾,并未诊断过喜脉。”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连楚亦雪都未能看出他是在说慌,只是不太相信的多看了几眼。
一眼瞥见茗烟站在一旁,她又后知后觉的想起,那次请这大夫来,就是茗烟自作主张的,而后沐芊柔就带着东西来看她了。
大夫怕呆的太久被楚亦雪看出破绽,把完脉开了张安胎的药房便告退了,茗烟主动要求送他出去,让楚亦雪愈加起疑。
她上次离开湖心小筑拿了基本医术出来,现在虽然才看了一点,但却在得知自己有孕之后特意去查看了一下医术,发现自己的症状确实与害喜一模一样。
当日琴儿曾把她的症状都跟大夫说了,作为一个经验老道的医者,他不可能会如自己一样想不到害喜这一块,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明知她有喜却隐瞒不报。
但大夫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不可能知情不报,这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而这个人,最大的可能却不是沐芊柔,而是司徒芸,因为茗烟是来自西苑的丫鬟。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她发现茗烟这丫头经常独自离开北苑,虽然她没有跟出去看她去往哪里,却能猜到她一定是去了西苑。
可心之死的真相,似乎很快就要被查个水落石出了,若她真的是被人给害死的,这人必定是茗烟,她必须为可心讨回个公道。
谣传这种东西,往往都是在最底层流传着,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若没有一个爱打听小道消息的下人,当主子的人要想得到这些消息,也不是那么容易。
因此,这个消息真正传到身在湖心小筑的蔺慕凡耳中之时,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他听完钟文山的禀告之后摆摆手让示意退下。
坐在椅子里,他有点难以置信,只是一次而已,楚亦雪怎么就怀上了,难道一切都是天意么?
闷在书房里想了一上午,他最后还是在用过午膳之后去了北苑,想要亲眼看看,楚亦雪到底是真的有孕,还是有人捕风捉影。
今日楚亦雪并没有去书房,用过午膳之后就带了琴儿去绣房,得知蔺慕凡前来的消息之时,她正在缝制一件小孩的衣裳。
蔺慕凡并没有在会客厅等她过去,知道她在绣房他便亲自前来看她,最后却在半道上遇见了赶着去会客厅见他的楚亦雪。
此时距离他们上次湖心小筑一别已经大半个月了,她似乎又清瘦了些,据说是因为害喜每日都吃不下东西,他看着倒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既然在半道上遇见了,两人便直接去了就近的偏厅,随后便有婢子端着茶水上来了,正要给蔺慕凡奉茶,楚亦雪却倏地制止,然后吩咐花瑶去准备茶具与茶叶。
蔺慕凡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要给他泡茶了,大半个月没有喝到她亲手泡的茶,他倒是有几分想念了。
不过,他想念的并不只是她泡的茶,而是她这个人,她的音容笑貌,她所有的一切。
在等待花瑶呈上茶具的时候,蔺慕凡看着楚亦雪淡淡的开口,“听闻你有了喜脉,此事可当真?”
楚亦雪浅浅一笑,眼中露出一丝难掩的喜色,“大夫的确是这么说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这是来确定消息的真伪了,只是不知,他会如何对待自己与这个孩子呢?是不是也如她一样欣喜。
蔺慕凡闻言面不改色,神情依旧淡漠,好似楚亦雪说的不是他的孩子,而是别人的一样,这让她不禁有些失望,原来他这么不在意。
这孩子虽然不能说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因为他们之间也许只是有欢无爱,但这孩子毕竟是他自己的,他怎么能这么冷淡呢?
如此,就算他日孩子生下来了,怕是也得不到一丝的父爱罢?想到这,楚亦雪的情绪立时就低落了下去,为肚子里的孩子感到委屈。
蔺慕凡沉默良久,一直等到花瑶呈上了茶具与刚刚烧开的水,他都没有再开口,只是看着楚亦雪娴熟的泡着茶。
平日里喝茶,要等打开杯盖才能闻到茶香,但是楚亦雪泡茶,整个过程中都是满室茶香味扑鼻,茗茶还未入口,就已经有了几分享受。
“你这泡茶的技术倒是愈发好了。”蔺慕凡没话找话的赞赏了一句。
“承蒙王爷夸奖。”楚亦雪说着已经将第二泡茶倒入了杯中,随手端了一杯施施然的走到了蔺慕凡面前。
蔺慕凡伸手接过,凑在鼻尖闻了闻。而后才浅尝了一口,眉梢染上一丝喜色,再次赞道。“好茶。”
连着喝了三杯茶。蔺慕凡才开口,“这个时节,梅樱园的樱花应该开了,你随本王去看看罢。”
“是。”楚亦雪应了一声,跟着蔺慕凡离去。
琴儿与可人正想跟上去,却被蔺慕凡给制止了,独自带了楚亦雪离去。
连个丫鬟都不带,看来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罢,楚亦雪如是想着。亦步亦趋的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路往梅樱园走去。
他们走的都很慢,这已经成了蔺慕凡的一种习惯,但凡是身边跟着楚亦雪,他的步子便会不知不觉的慢下来,直到她能够轻易的跟上为止。
但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是以,这一路走来两人都没有开口,蔺慕凡一直都是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楚亦雪跟在他的身后,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有心事,而这份心事,八成是与她和孩子有关。
梅樱园里建有一座八角凉亭,两人到了之后并没有真的去看樱花。而是直接坐在了凉亭中,远远的看着那满树的繁花似锦。
园中樱花烂漫,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花香,楚亦雪就坐在蔺慕凡的身边,他动了动鼻子,在这满园的花香中却闻到了一股轻柔优雅的香味,来自楚亦雪身上。
她身上的味道,他最为熟悉,那是一种天然的女儿香,味道淡的只有将她揽在怀中之时才能闻到,此时她虽然离得近,他却绝无可能在这花海之中还能闻得出来。
他目光淡淡的看着楚亦雪,微微有些惊讶,“你近来也用香料了?”
楚亦雪抿唇,吸了吸鼻子,“王爷鼻子真灵。这是前些时候洛妃娘娘亲自送来的,我闻着味道不错,就拿来用了,据说还是王爷赏赐给她的呢。”
“你什么时候跟她走的这么近了?”蔺慕凡随口问了一句。
他觉得依着楚亦雪的性子,应该不会主动去找别人才对,她生性太过淡然,甚至可以说是孤僻。
楚亦雪浅笑嫣然,“没有,她也只是来过一次罢了,我至今还没想明白,她为何会突然来找我呢。”
沐芊柔突然来找她?
蔺慕凡感觉事情有些蹊跷,若说楚亦雪是一朵空谷幽兰,淡然恬静,那沐芊柔就是一朵摇曳的蔷薇,身上带着扎人的刺。
他仔细闻了闻楚亦雪身上的香味,隐约间道一股极淡的麝香味,心中暗叫不好,原来那女人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竟是来害楚亦雪肚子里的孩子了。
好在他书房里的那些医术也不是摆在那充数的,他闲来无事也会翻上一番,否则哪能这么快就分辨出这香料中含有麝香。
“以后不许再用这香料了。”蔺慕凡眉峰微蹙。
“为何?王爷不喜欢么?”楚亦雪疑惑的问道,可就算是他不喜欢那有任何,他经月也难得见她一面。
“香料中含有麝香,你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就继续用罢。”蔺慕凡起身,信步走出了凉亭。
楚亦雪心中一怔,原来沐芊柔还当真是来给她下药的,可当时连自己都不知道有孕,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自己院里除了茗烟是西苑的细作之外,连南苑也安插了内线在此?那她还真是被人监视的死死的,竟是一点自由都没有。
回过神来,她也忙起身,跟着蔺慕凡而去,一直驻足在一株樱花树前,侧目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王爷有心事?”她关心的问道。
蔺慕凡摇摇头,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淡声问她,“这些日子你过的可好?听闻你把所有人都留下来了,他们如今待你应该还算是用心罢?”
“对我而言,是否用心已经不重要了。”楚亦雪跟在他身侧,脸色变得沉重起来,“我觉得可心并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人给暗害的。”
蔺慕凡顿住步子,双目一凛,“此事当真?你可有什么证据?”
“暂时还没有,但是我迟早会查出来的。”她已经将目标锁定在了茗烟身上,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也确定了其内线的身份,想来离真相大白的一天也不会远了。
“你目前查到了些什么?”
“茗烟必定与此事有关,我正在想要如何让她现出原形。”
“你何时还学会偷偷办案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办案,只是可心待我如己,我不能让她枉死。”
“那可要本王助你一臂之力?”
“不用了,王爷日理万机,只这么点小事,我能处理得来。若是凡事都请王爷出面,怕是其他人更要对我除之而后快了。”
此言一出,蔺慕凡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聊了一阵,又在园子里赏了会儿花,这才将楚亦雪送回了北苑。
临行之前,他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楚亦雪的小腹之上,那里面有他蔺慕凡的孩子,这次他没有任何的怀疑,也心知肚明是何时怀上的,正是在楚王府的那*。
一走出北苑,离开了楚亦雪的视线,他便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往湖心小筑走去。他心里本就装了太多的事,如今又来了孩子,这不是给他添堵么?
别人不知道为何他有着无数的女人却没有一个孩子,他自己却知道的很清楚,不是他没有能力让他的女人怀孕,只是不想。
无论跟哪个女人夜宿在一起,他都会先命人点燃一种熏香,闻着味道很好,可是却是会导致女人不孕,就连跟楚亦雪行,房事的时候也不例外。
而唯一一次没有燃熏香的,就是在楚王府的那*,当时他有想过要燃香,可惜手边并没有此物,又把持不住自己的*,最后才有了今天这个难题。
楚亦雪送走蔺慕凡之后便命琴儿把沐芊柔送来的那盒香料扔掉了,钻进书房去研究那几本从无尘斋得来的医书。
自从得知自己有了孩子,她万事都小心翼翼。谢绝见客,一般也不让茗烟靠近,有事都是吩咐琴儿去做。而且还千叮万嘱一定要小心。
茗烟见势不妙。急忙把这情况禀告给了司徒芸,后者也只是让她自己多盯着点,切莫让楚亦雪察觉出可心之死与她有关。
奈何楚亦雪已经盯着茗烟太久,每次茗烟离开北苑她都知晓,久而久之,她便按耐不住,开始采取了行动。
这*,茗烟做完了事正准备睡觉,熄了烛火躺在*上。隐约听到窗外传来了低低的哭泣声,本来无甚在意,只当是有哪位婢子受了委屈躲着偷偷哭。
不料这哭声越来越大,似乎正在向她靠近,最后停在了她的窗户根底下,喊了她一声,“茗烟。我死的好惨啊,下面又冰又冷,你下来陪我好吗?”
茗烟浑身一颤,这声音,听上去怎的有几分熟悉,好像……可心那丫头,但她不是已经死了么?是什么人在这装神弄鬼?
“茗烟……我好难受啊。”窗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听上去阴森森的。甚为骇人。
窗户,突然被打开,一股阴冷的风吹了进来,吹得她的蚊帐飘了起来,映着淡淡的月光,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紧接着,一个白色的影子从窗户口爬了进来,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走起路来动作很是僵硬,正一步步向她移来。
“茗烟,来陪我罢,快来陪我罢。”白影的声音,赫然正是可心的,但却没有任何的温度,也没有丝毫的感情。
随着白影的靠近,茗烟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在这装神弄鬼?你到底有何目的?”
“我是可心啊,你就不记得我了?我死得太冤了,跪在了七天七夜才得到阎王爷的允许上来报仇,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忘了我?”白影还没移到*边,茗烟早已坐了起来。
她疯了一样的冲上来,一把揪住白影的头发,抬手就往她脸上招呼,“我打死你个装神弄鬼的东西,我打死你。”
可是一触碰到白影的脸,茗烟就僵住了,好冰冷,就像是死人一样,难道这真的是可心回来索命了?
“茗烟,你好狠的心啊,我做了鬼你都不肯放过我。”冰冷的话语,从白影那一张一合的嘴巴里说出来,更吓得茗烟不轻。
而且,白影还一把抓住了茗烟的手,那手冰冷刺骨,如同腊月寒冰,真正的人怎会是这温度?
这不是人,这真的不是人,是可心变成鬼回来了,她是来报仇的!茗烟僵硬的身子瞬时软了下去,双腿一弯就跪了下去。
“可心,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都怪你自己没用,居然就那样闯了进来,我要不是杀了你,我就没有活路了,王爷不会放过我的。”颤颤巍巍的茗烟已经被吓得失声哭了出来。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打开,楚亦雪带着几名婢女打着灯笼进来了,而那白影,也撩开了头发,露出真实的面容,竟然是花瑶。
茗烟立时明白了,这根本不是可心变成鬼回来报仇,而是楚亦雪故意演了场戏套出了她的实话。
可怜她一开始就想到了是有人故意为之,却最终还是被花瑶那冰冷的双手和脸庞给迷惑了,就此将其当成了鬼魂。
楚亦雪看了看瑟瑟发抖的花瑶,漠然下令,“春雨,你带花瑶出去取暖,让她把姜汤喝了,要是受了寒,明日一早便去将大夫请来,片刻也不得耽搁。”
“是,主子。”春雨走过去将手里的一件狐裘披在了花瑶身上,扶着她出去了。
为了制造出死人的冰冷感觉,楚亦雪狠心让花瑶用了冰块敷脸,又在手里握了两块冰,为的就是让茗烟相信花瑶是可心的鬼魂。
如今茗烟已经中计,若是不快点让花瑶去取暖,很可能被冻着凉的,这叫她于心何忍,因而她还特意让春雨拿了自己最温暖的狐裘过来。
春雨前脚才带着花瑶离开,楚亦雪冷眼扫了还跪在地上的茗烟,沉声吩咐道,“雪然,寒月,把这杀人凶手带到正堂来。”
言罢,楚亦雪说完一甩袖子,带着满脸鄙夷的琴儿便要离去,一眼瞥见可人神情恍惚,脸色惨白,心下立时升起一股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