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小人!”
凄凉悲切的声音在姜林耳边回响,睁开眼,雪山之巅蒙上的一抹血色,满目疮痍,灵气肆虐。
遍地是破碎的灵器碎片,身穿血衣的青年脸色苍白,手握长剑仰天长笑。
雪山边,密密麻麻的修士凌空而立,满嘴的仁义道德替天行道,却不敢上前分毫。
一老者轻叹一声,眼中带着回忆,轻声说道:“裘小子,回头是岸啊……”
“回头是岸?哪里是岸?你们把我逼上了岸还让我回头?真是可笑啊!”青年蔑视的扫视一周,竟无人敢与他对视,皆是延伸闪躲低下了头。
“小璇哪里错了?她害过什么人?就因为她是魔族吗?就因为她天赋高吗?你们凭什么判他火刑?你们凭什么杀了她!!”青年眼神中带着凛冽的杀意。
“莫要废话,我等合力诛了此子!”一留着连毛胡,长相黝黑的壮汉拿着双板斧,大喊一声就冲了上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各种灵技铺天盖地的朝青年砸了下去,霎时间天地变色,日月失辉。
青年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挺直了脊梁,眼神冷漠又平静,像是要把这些人的身影印在脑海里。
灵爆过后,整个雪山化作了虚无,那道骄傲的身影也化作了尘埃,只剩下半截残剑安静的立在废墟之上……
周围的场景如破碎的镜子般消散。
当姜林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白色花田之上,形如玫瑰般的花朵在风中摇曳,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花香。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连眨眼呼吸都无法做到,仿若一位虚无的游魂。
前面不远处是一个戴着草帽,手里拿着镰刀,认真除草除虫的老农,风吹田野,夏日蝉鸣,配合着老农的动作共同奏响了一曲安静的交响乐。
姜林的心也随之静了下来。
然而过了没多久,老农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缓缓站直了身子,稍显浑浊的双眼渐渐明亮了起来。
他摘下草帽,深深的看了一眼远方,那眼神,古井无波。
老农丢下了手里的镰刀,用手在脸上一抹,长相,体态,服饰,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本应被杀死的青年!
“名门正派?为民除害?哈哈……”
他明明在笑着,眼神又是那么悲切,他的脸上浮现出一张半黑半白、半哭半笑的面具,黑的一半眉眼低垂,白的一半笑颜如花。
紧接着,青年的身影在原地消散,姜林也随之一同消散。
场景变换,青年出现在一间燥热的锻造室中,姜林漂浮在他的身后,心里暗道一声‘卧槽!’
锻器室的周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灵器,其中最低品阶的灵器都泛着蓝光,甚至其中两件上面已经泛起了淡金色的光芒。
这特么是半神器!
青年看都没看这些灵器一眼,默默的走到正中央的熔炉前,挥手间一座小山高的高阶火属性材料出现在地上。
他的眼中带着疯狂,把这些材料一批批扔进炉子里。
如果不是炉子里的空间有限,姜林甚至怀疑他会直接把这小山扔进去。
随着炉子里的火焰跳动,整个熔炉震颤的幅度越来越大,甚至在表面已经出现一道道裂痕。
但青年却全然不顾,仍然不停地朝炉子里扔材料,裂缝越来越大,整个屋子都随之颤动。
青年把一道道能量打进熔炉,颤动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加剧烈。
疯子,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打入熔炉的能量也是火属性的!
依照姜林前两次的传承来看,如果这个熔炉爆炸,就算是半神级的强者也难逃消亡的命运。
这青年往里放的材料,最低都是冒蓝光的,就好像不要钱的垃圾一样,原来有钱真的可以用来烧!
姜林不知道地球上的导弹有多大威力,但如果跟这炉子比起来,应该也是相差甚远吧。
眼看着即将炸炉,青年大手一挥,墙上挂着的灵器被他同时收了起来。
姜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他还是有些理智的……
但很快,他的表情变了,这青年竟然把那些收起来的灵器也一股脑的扔进了炉子里!
败家,真特么败家!
青年又是接连几道能量打进炉子里,随着‘砰’的一声,刺眼的火光闪瞎了姜林的钛合金狗眼。
烟尘肆虐,灵力暴动,当姜林恢复视力后,脚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放眼望去一片焦黑。
在这恐怖的爆炸之下,无论活物还是死物,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被彻底抹去了。
一声狂笑从脚下的深坑中传出,青年衣衫褴褛的飘了上来,手中拿着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红色圆珠,眼神疯狂。
那圆珠的周围不断有黑色火焰跳动,里面躁动的灵力似乎稍有刺激就会爆炸,而这爆炸的威力,以姜林目前的见识根本想象不到会产生多大的破坏力。
青年腾空而起,姜林不受控制的飘在他身后。
随着升高,青年的体态再次发生变化,眨眼间变成了一位穿着青衣古装的娟秀美人,身材长相皆是上上品。
姜林都看傻了,这特么可比小时候看变形金刚刺激多了,这身材,绝对不是塞俩馒头能比的,好像塞了俩蜜瓜……
跨越不知多少山水,青年缓缓落在了一个小岛之上。
岛上不断有腰间佩着长剑的修士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眉宇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高傲,恨不得把头扬到天上。
青年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些修士对这个女人非常畏惧,像是一只只正在打鸣的公鸡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连挣扎和反抗都没有勇气。
就这样,青年缓步走到了小岛的正中央,这里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修士宗门,虽然没有牌匾,但一座座宏伟的古代建筑鳞次栉比,看上去磅礴大气。
顶着这女人的面貌,青年毫无障碍的走进了小岛正中央的那座最恢弘的殿堂之中,来来往往的修士无论实力高低,无论年纪大小,无一人上前阻拦。
在姜林疑惑的目光中,青年取出一个红色圆珠,注入能量,轻轻向前一扔。
砰!
岛……没了,水波荡漾,一片安详,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姜林身在爆炸的正中央,眼睁睁的看着青年的身体被撕成了碎片,又重新拼装在一起,同时还变成了一个天真孩童的样子。
从日落到日出,姜林就这么跟在青年身后,眼睁睁的看着他变成一个个不同的模样。
残疾的老人、满身禅意的老僧、不经人事的少女……
他淡然的走进一个个修士宗门,他的身体一次次破碎重组,留下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在一次次的爆炸中,姜林已经变得麻木,他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火焰中消散蒸发,仿佛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
足足一个月,大大小小一百四十二次爆炸后,青年的身影在风中重现。
他没有像往次那样变成其他的身份,而是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副年轻俊朗的脸,和毫无生机的灰白色披肩长发。
他换上了一身粗布编织而成,颜色有些发白的老旧长衫,认真的抹平衣服上的褶皱,束起白发,不断的整理着自己的着装。
他缓步走进人声鼎沸的集市,街头巷尾充满了小贩的吆喝声。
他走进了最奢华的酒楼,姜林本以为爆炸声又要响了,却发现他只是要了一壶最便宜的酒,和一小碟水煮花生。
他就这样,拎着酒和花生,走回了那片最初的花田。
驱虫、除草、施肥、浇灌……
他认认真真的修整完每一片花叶,安静的坐在一方墓碑之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斟满酒,自顾自的夹起一粒花生,认真的品味。
每喝一口酒,他的面貌便会苍老一分,每吃一粒花生,他的身子便会佝偻一分。
“璇妹儿,我来陪你了。”
他喝下了最后一口酒,吃下了最后一粒花生,用已经苍老到难以伸直的手去抚摸面前的墓碑。
他消散了,只剩下这片随风摇曳的白色花田,和墓碑前安静放着的酒壶。
姜林的身子终于可以控制了,他表情复杂的走到墓碑前。
墓碑上写着两个名字,像是经过了无数岁月的磨砺,连上面的字也有些模糊,只能勉强认出‘裘’‘璇’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