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屈老汉这一睡才真是要了人命,原本帐篷里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噜声都随着屈老汉的入睡而沉寂了,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屈老汉一直高昂而规律的呼声,那真叫一个百转千回,余音不断。
士兵们被吵醒了,一个个都很苦恼地翻着身,尤其是离着屈老汉近的一左一右两个,这两个士兵也是脾气不好的,直接就抬脚踢了屈老汉一脚。
踢过之后,屈老汉的呼声信了片刻,似乎还嘟囔了句什么,但很快,再次熟睡的屈老汉又是鼾声大起,整个帐篷似乎都随着屈老汉的鼾声发出嗡嗡的振动。
到了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的士兵把屈老汉从被窝里薅了出来,赶到一边不许他再躺下睡觉。
屈老汉抱着被坐在一边直委屈,这些士兵也太不像话了,也太欺负人了,等他见到凌小柔一定要狠狠地告他们的状。
直到屈老汉坐了半宿,眼看天快亮了才抱着被坐着眯了一觉。
可刚眯着,天才蒙蒙亮,大营里就响起号角声,帐篷里的士兵都爬起来,屈老汉知道他们是要去操练了。
操练好啊,等帐篷里只剩下他时,他还可以睡个回笼觉。
可刚躺下,脑袋沾上被子等士兵们走了之后接着睡。结果因屈老汉头一晚的折腾,几乎整个大营里的人都没怎么睡好,更别说这个帐篷里的士兵,被他的呼声搅得更是乏困的要命,一个个都打着哈欠,看屈老汉也不顺眼了。
原本见他来时的样子,还觉得他是个傻子挺可怜的,结果后来证实,他哪里傻了?之前根本就是耍着人玩,也不知道宁远王怎么会把他弄到大营里。
可不管怎样,瞧着宁远王昨儿几乎算得上是无视他的态度,想必他在宁远王跟前也没什么地位,对他也就没多客气,刚好可以报一下昨晚搅人清梦的仇。
屈老汉刚躺下,眼皮子刚搭在一起,就被人给踢醒,“喂,傻老头,操练了,你个新兵蛋子可别想偷懒!”
说完,也不管屈老汉怎样,一边过来一个架起屈老汉就往外走,还好屈老汉最后时刻把摆在被窝边上的鞋给套在脚上,不然真光着俩脚丫子走一圈,估计不凉的腿抽筋也得把脚底板给磨烂了。
被架到外面,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屈老汉就被冷得精神过来,被人拖着到练兵场时还在哆嗦着,果然兵也不是好当的,跟在一群年青人当中,或笨拙地随着别人打着乱七八糟的拳,或手执一柄木杆长枪,挥舞起来瞬间周围就不见人影,俨然成了练兵场上让人无法忽视的一道风景。
屈老汉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也是受到了最‘好’的照顾,那些将领们当然会对他另眼相看,能把军拳打出醉拳的效果,等散队之后自然是要留下来特训了。
看别人围在一起边大声说笑,边喝粥吃馒头,他却只能一遍遍地跟着被强留下来教他的拳的士兵打拳,打得不好了,免不了就要挨上一脚或是一拳。
在这个士兵怨气冲天的教导中,屈老汉学得还真快,可身子也真是累坏了,瞧别人手上的杂面馒头都要淌口水。此时他最盼着就是凌小柔赶紧的回来啊,就算不用她照顾他的后半生,最少能放他出大营,他也没别的所求。
而此时,凌小柔也刚刚回到她和莫红绸住的帐篷,昨夜在城里睡了一夜,舒服的凌小柔不想回来,可也知道不回来是不可能的,只能想办法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一些。
所以,这次回来,除了之前那些食材之外,凌小柔又让人给准备了不少的牛皮羊皮,都是硝制好的,除了一些铺在身下,还要做两个睡袋,至少也要能抗得住冷气才行。
天一天冷过一天,再睡在地上身子骨也受不了寒气,好在大衍国从西夷国买了不少牛羊,如今牛皮羊皮都不是稀罕物,价也不算很贵,一句话吩咐下去,准备一车牛皮羊皮也是很快的事。
回到帐篷她先让莫红绸出去寻些稻草回来铺在地上,再把几块牛皮羊皮铺在上面,弄得松松软软,再把被子铺在上面舒服得不得了。
可再过几天会更冷,这时候就只有睡袋才够暖和。
凌小柔拿着了牛皮坐到帐篷外,拿着长针借着朝阳的光辉开始穿针引线,莫红绸就坐在旁边看着,看明白之后也拿了长针开始做活,倒是让凌小柔惊讶了下。
在她看来莫红绸这样的女中豪杰,哪里会做这种活啊?可看莫红绸缝起东西的架式可是比她娴熟的多,而且莫红绸手上有劲,长针透过牛皮都不觉得费力,可是比费劲巴啦的凌小柔强得多,毕竟莫红绸在军中多年,身边也没有带个侍候的人,像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活可不就是自己一直在做的?
有卫兵就过来跟凌小柔讲昨晚到今早屈老汉在军营里闹出的事,凌小柔听得直眯眯眼,看来还没等她出手,屈老汉已经过得很艰难了,她都不好意思对他下手了。
当听到昨晚有士兵把屈老汉的被子给尿了,凌小柔就当个笑话听的,在她看来或许是屈老汉得罪了谁,才被报复,莫红绸却皱起眉。
她在军中多年,像患有这种夜盲症的士兵也没少见,虽然不知道原因,可这种情况确实是影响挺大,以往就是安排晚上巡夜都不敢安排患有夜盲症的。
可这样的士兵又真是多,战时征兵也不可能因为患夜盲症就不征,万一人人都装着自己有夜盲症,这国还保不保,仗还打不打?
也只能在军营里不安排这些士兵夜晚巡逻,可一旦遇到敌军夜袭,患有夜盲症的士兵就危险了。
而且,莫红绸也发现了,之前入伍的士兵患有夜盲症的不少,参军一段时间后会有更多的士兵患夜盲症。
而且,比起宁远王的军队,别的军队里患夜盲症的士兵增加的更多,以至于很多人都认为夜盲症是会传染的,甚至因此很多军营都会将患有夜盲症的士兵单独安排在一个帐篷里。
不过,让莫红绸安慰的是,宁远王的军队里患夜盲症的不是那么多,而且近两年患夜盲症的士兵不但没有继续增加,反而有不少不知不觉中就好了。
虽然还是猜不出原因,但这种鼓舞士气的事自然是越多越好。
只不过,如今大衍国边境都很平静,也没什么仗打,若是在以往战时可以说是对大衍国来说很好的消息。
见凌小柔一副乐不可支的神色,莫红绸也猜测到她的想法,便对凌小柔说道:“这也怪不得那士兵,想必他患有很严重的夜盲症,原本就夜不能视,定是忍不住了才在帐篷外面小解,误打误撞地将你义父的被子尿湿。”
凌小柔乐了一半才明白原来不是有人为她出气,也不是屈老汉人缘太差,或是卫兵们合起伙来收拾他,其实就是他人品太差,偏偏睡在人家要小解的地方了。
不过……夜盲症?凌小柔自然是听得懂。
夜盲症俗称雀蒙眼,除了有些是来自遗传原因,很多都是因长期营养不良,或是食物中缺少维生素A造成的,这种夜盲症是暂时的,只要多吃富含维生素A的食物,很快就会痊愈。
只要不是天生的夜盲症,治起来都没有太难,像羊肝、猪肝等各种动物的肝脏都能很好地治疗夜盲症,还有像胡萝卜和多种鱼类治疗的效果也不错,只是这里的人对夜盲症的成因不清楚,才会觉得夜盲症是很难治愈的顽症。
凌小柔便想她都知道治疗夜盲症的方法,既然被她碰上这种事,当然要想办法给治好了,对于先天遗传的夜盲症她没办法,但多数来说都是因长期营养缺失造成的,她还是有这个能力。
结果,当凌小柔把这个想法跟莫红绸一说,莫红绸却沉吟了,毕竟这些兵不是宁远王的兵,太多地施恩难免会让这些士兵将宁远王与他们自己的将领比较,这样一来便很有可能会让宁远王被这些士兵的将领记恨上。
虽然原本就没少被记恨,贺楼远并不在意这些,可别人的兵又何必由宁远王来操心?
而且,别看她在这个军营里没住多久,莫红绸却不是傻子,哪里会看不出这些士兵们看凌小柔的眼神,不屑、鄙夷、垂涎……反正就没有一个正正常常的,就是那些讨好的目光在莫红绸看来都有些猥琐。
她对这个大营里的士兵没好印象,一想到凌小柔要去给对她很不敬的士兵治夜盲症,心里就怪不舒服的,反正她是不怎么赞成凌小柔出手。
凌小柔对莫红绸的话还是信的,莫红绸说不赞成,肯定是经过各种考虑过后的,既然如此她也就没有强出头的打算,万一治好了这些兵倒养出一群白眼狼,她也很郁闷。
如莫红绸所言,这些兵不是宁远王的部下,治好了被感激还好些,若是因此被人觉得宁远王收买人心,她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她也明白,在整个大营里能够信任的除了宁远王的卫兵之外,就只有莫红绸,当然贺楼远也勉强算是一个,只是这个人太过霸道,说把她弄到大营里就弄到大营里,而且,还弄出个金花的事来,让凌小柔也不太敢完全信任。
当然,凌小柔也明白,卫兵和莫红绸对她好也是基于贺楼远对她好的基础上,只是心里还有气,她就是不想承认其实她还是挺信任贺楼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