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擎天飞快地赶了过来。
只见灌木丛后,两个埋伏在此地的黑衣人已被一个身材瘦小单薄的男子剥得只剩下了一条底裤趴在地上,而那男子正背对着他们拿着两人的夜行服上下抖动,好一阵翻找,那专心的程度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靠近。
好一会儿,那男子将翻找了半天毫无收获的夜行衣狠狠地扔在地上,踢了趴在面前的那人一脚,骂道:“月黑风高杀人夜。丫的,出来杀人也不知道多带点银两,杀完了人,你们不用买酒庆祝的吗?靠!真是不专业。”
对于那种什么抢劫啊,杀人啊,下三滥的人,牛莎莎最喜欢干的就是黑吃黑。这种事她前世干的多了,抓着贼人一顿暴打,然后顺带收刮掉他们手上的财物,能够找到主的就送还回去,不能找到主的就直接据为己有。反正那些人的钱财来路不正,她就是顺手抢了也算是在替天行道,哪知道今日会碰到几个比她还穷的。
靠,这都什么破杀手啊!
从那骂骂咧咧的声音里,百里擎天隐隐约约已经猜测出这个瘦小单薄的男子是谁了,但当那男子转过身来时,百里擎天原本冷冽淡漠的双眸还是狠狠地亮了一下,既惊讶又惊喜。
“牛大……不,美女,怎么会是你?”本以为救下自己的至少会是个武林人士之类的,没想到竟然会是丞相家的千金小姐,更没想到她穿起男装来竟然也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怎么就不能是我啊?”这话问的,这栖霞山又不是他们家的,允许他走就不允许我走啊。牛莎莎想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又觉出他话里的味儿来了,赶紧瞪着大眼申明道:“喂,你别误会啊,我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你也看到了,我是救你的。”
她最好是先申明清楚,免得这厮又像上次在玄武湖一样救了他还莫名其妙地给自己一掌。
“这个我当然知道。”百里擎天轻笑,看着牛莎莎的目光甚是复杂。
瞎子都看得出来是牛莎莎救了他。老实说,虽然只有过两次短短的接触,可他从来就没认为过牛莎莎是傻子,他只是好奇牛莎莎不应该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么,即便是以前因为痴傻没学过什么规矩,但也不至于会有如此厉害的身手才对啊,看她轻而易举就收拾了那两人,再看刚才那支被击落的飞镖,难道这能是一个千金小姐所为?
而且她行为怪异大胆,所作所为全凭自己喜恶,毫无男女之防,更毫无礼教可言,这些都不像是出于丞相府应有的家教,她真的是牛家千金么?
“你知道就好。我说你怎么老喜欢大晚上的在山上瞎逛?上次是,这次也是。”
“你……不是也是吗?”百里擎天觉得实在好笑。说他大晚上的在山上瞎逛,这丫头却一点自觉都没有,上次在山上捆了他问路的也不知道是谁。
“我可不是瞎逛,我是专程来看望印光大师的,看完了回家路过而已。”牛莎莎头一昂,说得振振有词,那大大咧咧的模样毫不因为面前站着一个极品美男而矫揉造作,反而显出几分男儿的豪气来。
“哦,那真是太巧了,我也是刚从栖霞寺下来。”百里擎天说着顿了一下,又状似随意地加了一句:“不如……我们就一起走吧!”
牛莎莎点点头,一个人走也确实无聊,倒不如多两个人可以说说话。
月色下,两个人并排着走在蜿蜒的小路上,武刚则手按腰上的佩剑远远的跟在后面。
老实说,他们不是第一次认识了,但却没什么太多的交集,像现在这样孤男寡女静静地走在山间小路上牛莎莎倒是没觉得什么,毕竟在现代和男人走在一起压马路并不算什么,但百里擎天却显得有些不太自然,那深若古井的眸子东瞟西瞄的都不知道该往那儿看,甚至于,那拿着折扇的手似乎因为紧张而有些微微的颤抖,完全不似刚才面对着十几个人黑衣人伏击时那般的淡定自若。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走着,最后,还是牛莎莎打破了沉默。
“两次在这山上遇到你,你喜欢到这里来求神拜佛?”
“不是,我是喜欢来听大师宣讲禅理。”
“哦,那……你知道刚才杀你的那些是什么人吗?”
“知道。”
“那你怎么不还手,就等着他们杀呀?”
“呵呵,他们杀不了我的。”
“切!自大狂。”
两个人的对话显得异常机械,一问就一答,干瘪瘪的,没有多余的话。
终于,轮到百里擎天主动了一回。
“上次在寺里,你喊有贼,这次你又恰巧的救了在下,我怎么觉得这好像有些巧合呢!”
“上次?”哦!她想起来了,上次那飞贼又是吹迷烟又是轻功的,好像并不是什么普通的贼,难道也是为了来刺杀这厮的?
“呵呵,这么说,我应该救过你三次了吧。”牛莎莎扳着手指头数了数,好像还真有点巧合,“上次那人,好像也不是普通的贼吧,难道也是来刺杀你的?你究竟招惹了什么人呀?为什么他们几次三番要置你于死地。”
百里擎天目光一黯,显然是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这个……不说也罢。美女……不如谈谈你吧!听说你退了轩王的婚,还揍了他一顿,是吗?”
“咦,你怎么知道?”
“这有何难?京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问他为什么知道?百里擎天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在心里暗自说道:从在玄武湖再次见到你开始,你的事情,好像我就都知道。
“哦,他们都传些什么?”牛莎莎颇感诧异地看向百里擎天。一个皇子被人退婚了,外面有所传闻不足为奇,但揍那王八蛋时她带走了现场的所有证据,外界又是怎么知道轩王挨揍的?
百里擎天却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别有意味地扫了她一眼,笑道:“算了,我还是不说吧,说了,你又要炸毛了。”
“切,我什么时候炸过毛啊?”牛莎莎立刻顿住脚步,叉着腰嘟着嘴不服气地瞪着百里晴天。
刚刚还一问一答显得拘谨的气氛因为牛莎莎俏皮可爱的一瞪立马变得缓和起来,百里擎天也顿觉轻松,就像与牛莎莎是老相识了一般,半蹲下身子平视着她晶亮的眼眸,装模作样地说道:“没有吗?哎呀,那天在玄武湖边难道是我看错了?”
呃……
牛莎莎一想到那天在湖里趁机占了这厮的便宜,脸颊唰地就红了,她容色讪讪的背转身子,红唇在百里擎天看不到的地方叽叽咕咕地翻动得极快——
“切,真小气,不就是摸了一下鸟么,用得着兴师问罪么?!”
见牛莎莎背着身子嘀咕的表情甚是可爱,也知道自己的话戳中了她的要害,百里晴天心里大笑,嘴上还不忘继续调侃,“怎么,想不起来了么?那天在水下……好像有人胆子挺大呀,居然还敢……”
牛莎莎立刻回身干笑两声打断了他的话,“呵呵,别介,我那……那不是为了救你么?”
“可我发现你救人的方法好像很特别啊,老喜欢扒别人的衣服。”百里擎天这会儿似乎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不自然,反而越说越起劲了,说着,还侧头往刚才灌木丛的方向努了努嘴。意思是说,我没说假话,那边还有两个证据摆在那儿呢。
牛莎莎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不过,牛叉叉就是牛叉叉,她很快地调整了一下自己尴尬的表情,小嘴一瞥,说得义正言辞:“我扒了他们的衣服,不过是顺便替天行道罢了。他们要杀你,难道你还替他们说话不成?”
百里擎天也真是败给她的无耻了,忍了忍,终于没笑出来,反而用自己都没想到的略带宠溺的语气说道:“我不是想替他们说话,我只是想好好的谢谢你。”
耶?这转折也太快了吧,不找她兴师问罪了?
“这还差不多,还知道知恩图报。”牛莎莎无耻的本性尽显,直接大言不谗地照单全收。
说起报答,百里擎天突然低下头杵近牛莎莎的面前,深吸了一口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黯哑问道:“对了,你希望我怎么报答你呢?”
寂静的山林里夜风轻拂,拂起了牛莎莎额前的几缕碎发,轻盈而飘逸,带着那抹淡淡的桂花香撩起了百里擎天心灵深处一种莫名的情绪,似吸引、似眷恋、似爱慕、似不舍……
他从未体验过这种异样的情绪,就连当初和婉儿在一起时也不曾有过这种体验,那感觉就仿佛是潮水拍打在暗礁上,翻滚汹涌,澎湃不止。
夜风送来一片落叶,摇曳飘飞,轻轻飘落在牛莎莎束发的玉冠上彷如一只美丽的蝴蝶,百里擎天面上刚硬的线条渐渐柔和,唇角翘起,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捕捉她头顶的那只蝴蝶……
而随着百里晴天的靠近,那诱人的男性气息也瞬间萦绕在牛莎莎的鼻尖,牛莎莎的身子本能地后仰了一下,望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心猛地一荡。
丫的,靠这么近,是想引诱她犯罪啊。
不过,这厮说要报答她,跟他要点什么好呢?
“呃……如果你真想报答我的话——”牛莎莎灵动的大眼在夜色里狡黠地闪了闪,将‘话’字的尾音拖得老长。也许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使然,又也许是调戏美男的兴致上来了,牛莎莎后退半步,抄着双手将百里擎天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然后抖着双腿笑得极是猥琐地冒出了一句雷死人不偿命的话——
“看你长得也不错,也算勉勉强强配得上本美女,那不如——我就允许你以身相许吧。”
“啊?”
百里擎天嘴角的笑意瞬间僵硬,那捕捉蝴蝶的大手抬到一半便定在了半空,而他的身后,武刚发出一声怪叫,那声音也不知道是吃东西噎着了,打嗝,还是在倒抽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