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咚——咚——咚——”
“紧急集合——紧急集合——所有人全部集合——”
驿站里铜锣和大鼓敲得震天响。
这是紧急集合的信号,除非是发现重大军情,一般军营里很少使用锣鼓同敲的信号。所以,听到这样的信号,整个军队的将士无论在做什么,都迅速赶到驿站的平地上列队集合。
“天哪,北狄在这个时候进攻?”
“这不是要人命吗。没有粮草,这仗怎么打啊?”
“就是。人是铁饭是钢,要想打仗,也得让把肚子填饱啊。”
“别多话了,赶紧去集合吧。没有粮草,大将军一定会想办法的。”
只是,此时出来列队的将士们没精打采,嘴里都在嘀嘀咕咕——
十多分钟之后,开拔的大军全部驿站平坝上集合完毕。
人群中的议论声不绝,而所有的议论都是围绕着粮草的问题。
平坝的前方有一个高台,百里擎天一身甲胄步履沉重地走上高台。他的身后跟着牛莎莎和华天佑等军中的高层。
百里擎天一脸威严,浑身霸气,原本就冷冽刚硬的面庞上,此时更是阴云密布,跟在他后面的几个人也同样是面色凝重。
从街上回来时,驿站里的将士们早已乱了锅。百里擎天立马就下令集合,准备把昨晚金副将飞鸽传书的消息公布于众,并已做好了揪出军中奸细的准备。
虽然有负面消息影响,但将士们毕竟都是训练有素之人,见军中最高将领站上了高台,以下的议论声便渐渐安静下来。
百里擎天冰冷的目光扫场一周,待下面完全安静下来,才大声说道:“今日军中有人传言,说我大庆军队的粮草出现了问题,让将士们百般猜测,人心惶惶。”
他的话刚刚说到这里,底下又出现了犹如蚊蝇般小声的议论声。
百里擎天并没有阻止那些议论声,而是继续说道:“本将军要说的是,这是纯属造谣。本将军已收到汉城过来的飞鸽传书,我大军的粮草已平安到达汉城,最多后天就可抵达泉州。所以,大家尽管放心。”
“哎!真是太好了,有了大将军的保证,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我就说嘛,如果真是粮草断绝,如此重大之事大将军肯定早就通知大家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造谣,动摇军心!大将军应该,要严惩造谣之人。”
“对,一定要严惩造谣之人。”
底下又是一阵议论纷纷,不过,百里擎天出面保证很明显已起到了鼓舞人心的作用。
百里擎天轻轻勾唇,继续说道:“台下的将士们绝大部分都跟着本王南征北战,大家早已情同手足。兄弟们也都知道,本王一定视兄弟们的生命为重,也知道在本王的带领下粮草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闪失。即便是出了什么问题,也有本将军会替兄弟们去想办法,大家根本不用担心。”
“说的倒是好听,在没有见到粮草运到之前,我们怎能不担心呐?”
“我娘让我来投军,没想到第一次打仗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娘知道了一定会急死的。”
“谁敢肯定就是谣言,现在根本就连粮草的影子都没见到,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现在是隆冬,若没有粮草,我们这么多人可怎么办?”
“哎!其实大家也不必担心,王爷不是说了最多后天辎重营救可以和咱们汇合了吗?咱们前面也还有些粮草啊。”
这一下,台下的气氛顿时沸腾起来。除了第一次跟随百里擎天上战场的兵士还心存顾虑之外,其余将士均是吃了一个定心丸,热血沸腾。
“跟着王爷打仗,我们什么时候出现过粮草的问题。”
“就是,这根本就是庸人自扰,是有人在故意作乱。”
“我跟着王爷打了几次仗了,王爷从来都没有亏待过手底下的兄弟们!”
“我相信王爷,只要有王爷在,这些都根本就不用担心。”
“真是可恶,也不知道是谁在城中作乱,让弟兄们白白担心,王也真应该好好地查一查。”
虽然还没能见到粮草,但得到了大将军的亲口保证,底下的将士们心情激动,连说话的声音也不禁跟着大了起来。
百里擎天理解这些沙场将士的心情,所以也就任由他们放开议论,待时机差不多了,才高高地举起右臂——
“肃静!”百里擎天大喝一声。
底下迅速安静下来。
百里擎天面上的神情越见冰冷,“军队是个讲纪律的地方,而此等谣言很明显是有人想要借粮草滋事,大作文章。散播谣言是有违军纪,本王绝对不允许有此类事情发生,本王现在就……”
闻言,底下的将士们也大概明白是有心人在作祟了。听大将军的语气,是要将那在军中造谣的奸细抓出来,有奸细可抓,所以,将士们面上的神色更激动了。
可百里擎天的话还没说完,这时,远处的营房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
“大将军——大将军——”
这一声大喊不但中气十足,而且还透着几分急切,引得所有将士包括百里擎天等人的目光都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马总兵面色慌乱急急忙忙地朝高台处跑去。
待他跑得近了,百里擎天才一声怒喝,“身为一个总兵,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所有的人都知道大将军正在为有人胆敢在军中造谣的事儿生气,这马总兵干嘛那么不知事,偏偏在这个时候冲出来触霉头?
不过,看马总兵那惊慌失神的样子,很对人立刻就想到会不会是粮草的事情真出了问题?
有了这样的想法,很多人的心又开始摇摇晃晃,忐忑不安。
马总兵挨了大将军的喝斥,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一般,噎了一下才嗫嚅着拱手道:“大将军,末将有要事禀报。”
“说。”百里擎天睨了他一眼,冷声道。
“可是……”马总兵转头瞄了一眼底下站得黑压压的将士们,欲言又止。
百里擎天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但却一挺胸,凛然道:“有什么事就说吧,这里的都是自家兄弟,没有外人,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马总兵有些迟疑,但下面的将士们听到百里擎天对他们左一个‘自家兄弟’,右一个‘情同手足’的亲切称呼,都觉得心里暖如冬阳。
百里擎天对马总兵的迟疑很是不悦,又加了一句,“你磨磨蹭蹭地干什么?有事就快说。”
“是。”马总兵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答道:“启禀大将军,末将刚才回到营房中的时候发现放在桌案上的军印不见了,一急之下,所以才,才急急忙忙地跑来禀报。”
“你说什么?”百里擎天大怒。
马总兵的话声并不小,靠近高台之下的许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听总兵大人的军印竟然不见了,听到的人都是大惊。
并且,消息就像水中的涟漪一般,一圈一圈向周围快速扩散而去。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几万将士都知道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军印都能不翼而飞,这个消息的杀伤力完全不压于粮草断绝的问题。底下的将士们免不了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这时,牛莎莎上前两步,好心地大声提醒道:“马总兵,你有仔细找过吗?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放在哪里?”
马总兵苦着一张脸,赶紧作答:“回将军,末将的军印就放在桌案上,末将记得非常清楚。刚才大将军说让末将草拟奏折送往京城,告诉皇上我们已抵达泉州。末将回了营房草拟奏折,可拟好后却发现军印不见了,我四处找遍了,就是没有。”
“此事非同小可,你可询问过门口守门的兵士?”百里擎天怒声问道。
底下的将士们听到大将军如雷般的怒喝,个个都赶紧闭了嘴,瞪大眼睛看着高台之上。当然,很明显的,他们的注意力也从粮草转移到了军印上。
马总兵也被百里擎天的气势吓得低了头,“回大将军,末将已问过了,守门的兵士说他们值班后没见到任何人进入末将的营房。而昨晚刚到驿站时,是末将亲自整理的行礼将军印放在桌案上的,今日一上午也没用过军印。”
闻言,百里擎天低垂着眼帘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既然今日白天没有人进去过,如此说来,就是昨晚有人潜入了你的营房偷走了军印?”
“这个——末将也不知道。”马总兵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末将昨晚和华参将在一起研究青州的城防,很晚了才回到自己的营房。”
“如此说来,一定是有贼潜了进来。军印乃黄金所铸,现在四处兵荒马乱,贼人一定是穷困潦倒不识军印的重要,只见财起意便偷了去。”华天佑眼眸半眯,摸着下巴分析道。
华天佑这样一说,牛莎莎和马总兵都纷纷点头,底下也有人亦然。
“本王的军队也敢来偷,真是胆大包天。既然这样,昨晚都是哪些兵士值夜的,防卫不严也当问罪,查清了姓名,每人赏十个军棍。”百里擎天咬牙下令。
百里擎天话音刚落,牛莎莎就几不可见地笑了。
没想到百里擎天和马总兵演起戏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半个‘奸细’都没提到,就将话题转移到了昨晚值夜的人身上。这样,很容易就能追查到昨晚在马厩后密谋的两个士兵,只要不惊动他们,密切监视他们所接触的人,应该就不会打草惊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