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侯府位于繁华的王府大街之上,这座府邸曾经因为出了一名战功赫赫的侯爷和一名太子妃而贵极一时。
可如今的镇远侯府却因为太子案件的牵连而被问罪抄家。因牛莎莎的求情,镇远候封玄涛和前太子妃以及与太子案件直接有关联的几名涉案人员落罪下狱,其余九族都被贬为平民赶出侯府。冻结府内所有财物,府邸也被官府查抄。
官兵将整个侯府团团围住,抄家遣人。
“走快点儿,走快点儿,磨蹭什么?”大门口,官兵正在凶神恶煞的催促驱赶着一群侯府里的下人。
“官爷,官爷求求你们等一等,我还有两件衣服都没有收拾呢。”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低声下气地对一名兵士说道。
“还收拾什么,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不属于你们了,快点儿,走啦走啦。”
“官爷,求求你们,那些东西可是我的全部身家,都是主家赏给我的啊。”一个老头也低声下气的说道。
“你们还有什么主家?镇远候都被抄家了,皇上有令,这里所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准拿走。”那兵士一脚踹在老头的后腰上,凶神恶煞地说道。
“天呐!”那老头哭天抢地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老儿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出去了可怎么生活呀。呜呜呜……”
那兵士哼了一声,大声说道:“我管你怎么生活?皇上仁慈,没有将你们满门抄斩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你们还不识趣地赶快滚,等着砍头啊?”
旁边那个妇人走过来,弯腰搀起老头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老管家,咱们还是走吧。那有官爷说的对,皇上没有朱连九族将咱们一起抄斩,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至于说今后,咱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老头转头看了妇人一眼,吸吸鼻子,又哭泣起来,“小老儿在侯府上劳作了几十年,除了伺候主子,小老儿这把年纪了还能做什么呀?”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啊。”那妇人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官兵翻得乱七八糟的候府,一行清泪唰的就滚了下来。“我又何尝不是呢。我十几岁就被卖到侯府为婢,几十年攒下的积蓄,现在连拿都拿不回来。”
“吕大鹏,你不把他们赶出去,还在啰啰嗦嗦的干什么?”一个做军官打扮的人见他们堵在大门口,絮絮叨叨的磨蹭时间,便站在中门的台阶上大声喝斥。
那叫吕大鹏的兵士一听自己的顶头上司发火了,赶紧转身抱拳说道:“回大人,是这老头和妇人念叨着自己的东西,赖着不肯走。”
“嗯?”竟然还有人敢在他的手底下耍赖,是不想要命了么?
那小官儿一听就火大,一手按着腰间佩刀蹭蹭蹭的就走了过来。到了老头和妇人面前,他唰的一下抽出了腰间的佩刀,高高举起。
他恶狠狠地瞪着老头和妇人,大喝,“还赖在这里干什么,想被砍头啊,还不快滚!”
“官爷,官爷。”老头不顾一切都会爬过去抓住他的大腿,老泪纵横地乞求,“官爷你行行好,就让我们带走自己的东西吧。我们绝对不会妄拿侯府里的一分一毫。”
“大胆,还不快滚。你们要再敢啰嗦,别怪大爷我刀下无情。”那小官双目圆瞪,做势晃了晃手中寒光闪闪的大刀。
“呵呵,这位军爷。”这时,牛莎莎挤出围观的人群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那小官儿的手中。
“你是——”出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还用银子开路,那小官儿不认识牛莎莎转头诧异的看着她,但态度已经明显地要客气了许多。
牛莎莎习惯性地拱手答道:“呵呵,小女子名叫牛莎莎。”
那叫吕大鹏的兵士也不知道曾经在哪里见过牛莎莎,倒是个有眼神儿的,他赶紧凑了过去对那小官悄声说道:“大人。她,她好像就是皇上亲封的御赐将军,现在的太子妃啊。”
“什么?”那小官儿闻言,大惊。
他赶紧将佩刀收入鞘中,对着牛莎莎单膝跪下行礼,“原来御赐将军驾到,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忘将军恕罪。”
“呵呵,军爷说哪里话。”牛莎莎呵呵一笑很江湖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将他搀了起来,“军爷在这里执行公务,是本将军前来打扰了。”
那小官将手里的银子推给牛莎莎,尴尬道:“将军,这……您还是收回去吧。将军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小的一定……”
“诶——”牛莎莎立马伸手挡住他的动作,一脸的和善,“这个,就算我请兄弟们喝酒的吧。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请这位兄弟行个方便而已。”
御赐将军不但出银子请他们喝酒,说话也是平易近人,那小官儿受宠若惊,立刻就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
“将军您尽管吩咐。”
“其实也没什么。”牛莎莎扫了一眼那老头和妇人,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个下人在侯府卖身为奴,攒点钱也不容易,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呃……让他们进去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带走可以吗?”
“呃……这……”
那小官看上去颇有些为难。
牛莎莎呵呵一笑,将他拉开两步,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我这道这样做不合规矩,军爷也为难。但你看他们年纪这么大了,被赶出去之后也难以为生,这事儿你不说我不说也没人知道,你不如就卖我一个人情,派两个兵押着他们去拿吧,绝不让他们拿走其他的东西。就算皇上知道了追问起来,你究尽管说是我说的,我绝不会拖累于你。”
“这样啊……”那小官看了看还捏在手上的银子,又抬头看了看牛莎莎,终于一狠心,说道:“好吧!将军体恤下人,又对兄弟们不错,那,小的就冒险违反一次皇令吧。”
其实,牛莎莎知道这小官也挺为难的。若是其他的事情请他帮忙,不说牛莎莎现在御赐将军加太子妃的身份,就单单是看在那一锭银子的份上,他都会爽快答应。可偏偏就是奉命抄家这差事不好办,亦贵妃母子俩给永平帝戴了一顶‘超级绿帽子’,又不顾江山社稷的安危拦截大军粮草,甚至还胆大包天在永平帝的熏香里动手脚,谋害君王。数罪并罚,可以说是将永平帝的心伤了个彻底。所以,虽然永平帝答应了牛莎莎的求情,但在犯案人员的家底查抄这件事上,永平帝下了严令,所有查抄物资全部充公,用于北方战事,不允许任何人放水。一旦被逮住就会同罪论之。
她三四个月不在京城,替亦贵妃母子俩求了情也算完成了压在心头一件大事。今日,她闲来无事便出来四处逛逛,没想到让她遇到了侯府正在抄家。
虽然明知道皇上下了严令,但既然无意碰到了,所以心性善良的她也就尽自己的力量帮那两个老仆人说说好话了。
牛莎莎轻轻拍了拍那小官的肩膀,点头道:“那就多谢官爷了,快去吧!”
那小官这才将银子放入怀中,走过去对那老头和妇人板着脸说道:“你们两个赶快让他们陪着去拿吧。记住,快去快回。”
“是是是,多谢官爷。”那老头和妇人赶紧磕头谢恩。
小官儿叹了口气,看向身旁的牛莎莎,说道:“你们别谢我,要谢就谢御赐将军吧。是御赐将军体恤下人,你们才有这样的机会。”
那老头和妇人赶紧又对着牛莎莎磕头,“多谢御赐将军,多谢御赐将军。”
牛莎莎扶起他们,和蔼地说道:“两位老人家别让官爷们为难,赶快去取了就走吧。”
那老头和妇人千恩万谢地跟着两个兵士进去了,牛莎莎深深叹了口气,无奈摇头。
万恶的封建社会。主子倒台了,连家里的下人都跟着遭殃。看这一家子男男女女的丫鬟仆人,在侯府卖命劳作那么多年,到头来却落了个净身出户,什么都没得到。
哎!
“将军,还有别的吩咐吗?”牛莎莎正在为镇远侯府的下场感叹,那小官便凑上来问道。
牛莎莎回神,冲他客气地拱手道:“没别的事了,军爷您忙吧,我还要到别家去看看。”
“将军太客气了。那,”小官儿讨好地笑着,作势指了指侯府大门,“小的就先进去了?”
“去吧,去吧。今日真是多谢官爷了,”
小官进去忙自己的差事了,牛莎莎抬头望着气势恢宏的镇远侯府感叹了一翻后转身朝前走去。
王府大街上住的都是达官显贵,而这一路走来,正在被官兵抄家遣人的就有好几家,其中不乏兵部尚书苏煜和太师的府邸,可见废太子百里擎苍这些年培养的势力枝繁叶茂,盘根错节。
可惜,武风献给皇上的一个锦盒就把这些盘根错节的枝桠全都连根拔起了。
利欲熏心,人性泯灭,辛辛苦苦布局多年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哎!太子自己也就罢了,却害苦了那么多的人。
牛莎莎唉声叹气地一路走一路观看,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处府邸门前。
抬头看去,只见府邸门楣的匾额上写着——郡国公府。
郡国公府?
那不就是华天佑的府上么?
华天佑远在边关,三四个月不见,也不知道他新纳的那位小妾肖海兰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沉吟片刻,牛莎莎便抬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