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阁杀手们目标不在沈渐。
金甲挥枪,枪出如龙。
霍石桥想挡,想躲,却发现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对方出手实在太快,太过迅猛。
这一枪,直接穿过他胸口,将他整个人挑上半空。
沈渐这才站稳,根本来不及救人。
不过他细心的发现,金甲这一枪并未刺中要害,而是故意偏离霍石桥心脏半分。
只听金甲人沉闷的嗓音自面甲后响起:“退出幽州,和谈,否则,影阁将出手干预。”
他的话简短而有力,手臂一振,将霍石桥抖落在地。
长枪一挥,喝道:“走!”
他枪杆点地,冲天飞起,屋顶轰然撞出一个大洞,霎那间消失无踪。
一条金色残影横挂破洞外天空。几名朱甲立刻带上受伤同伴跟着残影追了出去,酒馆里立刻又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残破的木桌,几大摊血,门外倒下的几具尸体。
霍石桥挣扎着站起身,叮当作响,破碎的甲胄像挂在身上的风铃。
看他表情,仿佛刚刚做了一场噩梦,抬头看着破洞,喃喃道:“影阁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怎么会介入战争?”
沈渐趁他发愣,悄无声息将地上残破的朱甲碎片驭入储物法宝,道:“影阁究竟掌握着什么力量,敢与朝廷军队抗衡?”
霍石桥摇头,对此他也一无所知。
世上最神秘的组织有两个,一个便是专门点评天下群豪的天问楼;另一个正是收钱才会派出杀手的影阁。
前者的神秘在于没人知道天问楼靠什么为生,也没人能说清楚他们的总楼究竟在哪儿,只是有传言,说他们在东海之外,天涯之角,一群世外仙人创立此楼,目的、意义谁也不清楚,也没人知道存在了多久。
后者的存在与前者一样,没人能说出他们存在了多久,也没人知道有多少强者为他们效命,只知道他们收钱办事的方式很怪,不会派高境碾杀低境,基本都是同境相搏,而且一击不中,便即收手,定金照收。只不过他们出手很少落空,因此依旧有不少生意主动上门。
像今日这种情况简直是少之又少。
很明显,金甲人的强大已经远远超过霍石桥所能企及的程度。
正因为少见,这次他们也没有打算要目标性命。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符鸽虚影出现在霍石桥面前,他伸手接下,虚划了个道诀,符影渐渐变回实质,展开符鸽,那张符纸背面写着八个蚊头小楷:
大将军伤,撤兵河谷。
霍石桥顿时愣住,伤势这才迸发,身子摇晃不已。
周匹夫受伤!
他跟随周大将军东征西讨数十年,经历过战役无数,受伤当然难免,但因为受伤就放弃目前大好局面,这种情况在他军旅生涯中还是第一次见。
沈渐也看到了这八个字,并没有表露什么,握了握拳头,徐轻裘所赠那支黑色小剑就握在掌心。
当金甲人挥枪震飞他霎那,他就驭出了这枚小剑,以备不时之需。
……
两万余人的军队撤回河谷郡。
南线正式军情概况传来:
周匹夫的确伤了,伤势还相当严重,不止一名影阁强者出手。
按军情概述,司马青衫找上门谈判,希望交战双方坐下来和谈,然而周匹夫何等脾气,岂能受他人威胁。
谈着谈着双方就开打,原本周匹夫就不是司马青衫对手,结果暗处还有影阁强者潜伏,一箭洞穿周匹夫身体,紧接着又中司马青衫三剑。
虽说对方志不在杀人,但两名超然强者联手,再有分寸,也能令周匹夫失去战斗力。
周老匹夫什么脾性,自然不肯服软。
此时天后传旨,调周匹夫以及除御守谢灵,天南梅野亭之外的仅存的八名仙将火速入京,且下旨令所有平叛军退出幽州。
就在沈渐他们回到河谷郡这个时间段,朝廷已派出礼部、吏部、太常寺、兵部、户部在内的十余名大臣使团奔赴东柳皇族掌控地区,做收回皇族兵权前期准备;另宗正寺现任副卿东柳皇族少有在任大臣率诸部公卿,前往幽州商计和谈。
一场轰轰烈烈的叛乱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混乱下走到尾声。
就连霍石桥都分析不出影阁何故参战,天后为何又要下旨退兵的原因,难道影阁真的已经强大到能让朝廷屈服?
沈渐根本不信。
影阁参战固然有他必须保证幽王的理由,但仅凭几宗暗杀威胁就能让野心勃勃的天后屈服,基本不太可能。
他宁愿相信其中必有外人无法知道的缘由。
很快神道宗道首的来信让他找到一丝眉目,宫素然的来信内容并未过多提及战争,而是提醒他这位中兴小祖,要提防天后利用,因为五宗在大天师组织下各宗道首碰过头,防范天后利用朝廷现有优势,引入西方佛门,以达到对抗,架空五宗目的,更要防范天后借平叛削弱七阀,一家独大。
这是五宗不愿看到的结果。
也有可能是仙朝大陆彻底走向战争开端。
以此推断,影阁何尝又不是出于这种理由,天后是否受此影响,宫素然的信件中并未提及。
……
就在战争基本停息的第二个月,又一封来自仙都兵部急令传来。
这封急令是兵部代传天后旨意,令沈渐火速回京。
“天后这么急召你回京,难道是为了我转呈上去那封辞呈。”
数个月的相处,原本对沈渐并不喜欢的霍石桥也产生了依依不舍之情,当然这是共同出生入死后,那种男人间的袍泽之谊。
沈渐用屁股代替脑袋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天后没有那么无聊,更何况他与神道宗之间的事情瞒得很紧,外人不可能知道,天后不可能重视到这种程度。
他故意板起脸,道:“真是那样,我岂不是该送你三坛金液琼浆。”
霍石桥乐呵呵道:“说话一定得算数,男儿一诺,千金不换。”
沈渐果真就给了他三坛。
可把霍石桥乐坏了,毕竟真正的仙家补酒,外面千金难买,哪怕回到京都用来送礼,也是一份极有面子的礼物。
沈渐在军中本来就没有正经职务,也不带兵,所以没什么可以移交的,接到命令后次日清晨,他便领取了一匹快马,沿南下官道,向京城进发。
就在他赶赴京城那天,一支车队也驶出景矅门,踏上了北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