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家主都是仙境炼虚的仙人境界,就算在王郎嘴里萧长渝只是个空有境界的无能之辈,但事实上,仙境强者没有人会是纸糊的,炼虚境地,更是有‘云散碧空山色净;无去无来,慧归神定月轮孤’的空灵说法。
无迹无相,生死云淡,神慧归一,宛若明月孤悬,俯视苍生。
这便是修行前人对炼虚境最准确的描述。
千钟一棠空着手,他的指尖却生出肉眼不可见的无数游丝,随风摇摆,这些游丝都是他一生修为精粹所在,也是灵契法宝与天地共鸣产生出的五行显化。一旦接触目标,游丝便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锁死对手经络、脏腑,还能以显化出的风火雷电将对手肉体和神魂彻底消灭。
这也是他迈入炼虚后灵契形态第三阶进化。
他自己将这一进化形态命名:‘万丝红柳’,游丝生万道,红柳透魂躯。
萧长渝手中有剑,剑成龙形,龙生九首,迅猛无铸,所过之处尽为烟波。他的第三阶进化同样有名称:九婴。以上古凶兽之名称谓,其凌厉凶猛可见一斑。
然则这些名字称谓都不会公诸于众,只会存在于修行者自己心底,这也是灵契必要条件,相当于术法咒语,只有默念独有名称,才能将灵契精魅召唤出自己需要的形态。
王郎劈向司马青衫的剑已经无法收回,他们这种层级的交手看似随心所欲,实则容不下半点分心,他也没办法重新再出两剑分别对付同境界的两大强者。
沈渐一直在观察,没有分心。
他预感到这两位家主明目张胆召唤出司马青衫,不会仅仅让他挨上一剑,消耗王郎的剑气精力。
七阀家族做事向来只问结果不问手段,他们才不会跟别人讲什么道德规矩。
他的刀在两位家主真气流转尚未动身前就已经出鞘。
等他们动起来,他的刀也挥了出去。
预测对手之预判,这一刀他也动用了天巫之力,天巫石神意沟连神识,勾画出两位家主的行动轨迹。
扑向王郎这边的不止两位家主,还有他们身边的近百随从,他们没有直接攻击,而是用自身灵契法宝结成了一座阵,一座可以给主人源源提供纯粹真气的阵。
王张的反应不如沈渐,但他也有超强的实战经验,略一迟疑,便已展开金属双翼,万片雁翎飞刀四面八方飞旋而出。
司马青衫倒着飞了出去。
他是被王郎的剑砍出去的,身上那件青衫发出呛的一声响亮而清脆的震鸣,就像两把剑直接相撞,溅出一串明亮火星。
沈渐的刀闪出八道锋芒,正是观象所教的九重楼第三重:八面锋。
八道锋芒其中四道斩向了千钟一棠的万缕游丝,另四道则挡在了九首青龙之前。
轰!!!
万缕游丝不知被斩断多少,强大的力道也顺着刀意锋芒传递回了沈渐的握刀的手;九首青龙甚至没有受到半点损伤,直接撞碎锋芒,也正因如此力道回馈,反而要小得多。
沈渐整个人如遭雷击,先是虎口剧震,指骨尽碎,力道迅猛而强劲,嚓嚓嚓……从腕到臂再到肩膀,劲力所至,骨骼尽碎。他也被强大的力量推动,不停后退,砰地一声撞上身后不远处的王张,两人重叠一起,继续后退。
地面青砖被两人不断点地的双脚踩得轰隆声不断,不断塌陷,整个长街尘土大作。
也就是这么比霎那还短的一次阻挡,王郎的剑再度出手。
然而这一剑不知是太过仓促,还是受伤后强弩之末,两位家主的灵契大招并未被剑意完全斩绝。
萧长渝的剑气后发先至,青龙摆尾,重重扫在王郎左肩,等他身子一晃,向右倾倒,千钟一棠的手也到了。
嗵!
坚如金铁的手仿佛撞上了一面大钟,余音袅袅。
两位家主面前出现了一座金身法相,高达十丈,宽逾三丈,微微弯腰倾身,双手刚好捧住王郎身形。
任凭两位家主攻势如何猛烈,金身法相岿然不动,火星四溅,法相表面一寸寸剥落,原本金光璀璨的金身,斑斑凹凹,消磨极快。
也不知是王郎体力耗尽,还是对眼前变化准备不足,竟然呆立原地,仰着下巴,扭头痴痴看着身后法相。
目光透过法相金身也看到了远处城墙,墙垛之上,一袭白衣白裙飘然,宛若凌波仙子。
同时他也看见了长街另一端一个黑衣少年从侧后方接住了无法停下脚步的沈、王二人,口喷鲜血,脸上却挂着坚毅和果敢。
他嘴唇微动,似乎在喃喃低语着什么?
突然间他身上的气息变了,眼神也变了,精纯的剑意笼罩城池,剑气如奔腾长河,肆意流泻。
他回头看着并肩坐在墙角的司马青衫和徐轻裘,嘴角扬起笑意,唇齿微动,只与他们做了个眼神交流。
然后反手就是一剑斩下。
钟、萧两家随从打造出的阵幕坍塌,两驾庞大的车辇四分五裂,两位家主倒撞出去,死狗般跌倒在车辇废墟中。
然后他冷冷瞧向一条街之外。
“戏看够了吗?”
茶楼上温老一口烟圈吐出。
马脸汉子取弓,一箭在手。
中年人捏碎金算盘,金珠飞扬。
烟圈尚未完全展开,弓弦尚未拉开,金珠尚未结队成墙,眼前便见剑光直落。
轰然巨响,眼见楼塌了。
三人身影消失在烟尘之中。
不见王郎如何动作,身影已出现在高大的金身法相对面,他却在看向法相身后的沈渐等三人,微笑道:“这本不属于你们的战场,你们的路才刚刚起步,将来的路还很漫长,我希望你们的将来一定要像小爷一样,无羁无束,纵横天下,谁也不能把你们怎样。”
他的口气依然是那么令人生厌,自恋到令人发指。
沈渐还坐在地上呕血,伸手扶起了左右两名小伙伴,左边的是王张,受伤不轻,肋骨不晓得断了多少根;右边的是独孤,这家伙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反正最后是替他们承受了一小半仙境炼虚的力道冲击,同样在呕血不止。
他瞪着眼,冲王郎大声道:“你究竟搞什么鬼?”
王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笑了笑,说道:“接下来,你们也该走了,这里不是你们掺和的场合,想好地点,一念存意,我来送你们一程。”
沈渐还想说,就看见剑光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