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头后面是什么?
沈渐突然有了种探索奥秘的冲动,汲取仙法与拆解天门碎片一样,开头比较难,越到后面,不用刻意神识专注,飘散阳光中的道韵自己都会主动钻进脑子里面。
所以他行走的步伐越来越快,比普通人上楼梯还快出许多。
远远落在后边的千钟家成员望尘莫及,此时沈渐所在位置已然超过了家族文字记载的最好成绩。
“这家伙是不是人?他怎么没被烧死!”
有人大声咒骂起来。
千钟照居然没有参与其中,眼睛里面充满了萧索和失落。
隔岸观景的千钟籍也不由自主起身,喃喃道:“难道……会有奇迹……”
另外那个老人也起身,眯眼看向高处,“万一,万一他不愿配合该如何是好?”
千钟籍怒道:“你莫非想违背祖训?”
……
已经回到楼阁休息的楚楚和南梅趴在窗台上瞧着天空,她们看不见高处的情景,但能够从湖堤那边的喧哗声听出一二。
“难道是师父破了千重梯登高纪录?”
“那家伙的话,能走到最高处我都不意外。”
南梅初雪嘴角含春,不知道在想什么?
“以后你要嫁给他,我是叫你初雪姐呢!还是师娘?”
“呸,谁要当你师娘,自己个当师娘去。”
“哈!初雪姐又说笑了,我怎么当自己师娘……”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南梅初雪看向左侧,看见她眼里无数忧伤。
……
曹十三也回到了楼阁,全身散了一架一样瘫在圈椅上,屋子里已经躺了不少人,多数人连五百梯都没熬过。
天才与天才还是有区别的。
曹十三也就吃了炼师的亏,修行路不同,体魄强度远低于王张、御谢拓之流,跟独孤比,就更不用提,他们几个,如果没有沈渐,独孤无疑就是那个恐怖到变态的怪物。
当然他不知道,独孤如今还能好好活着,全仗沈渐给他解决了血脉冲突的难关。
王张也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一头扎在圈椅中,长长吐着粗气。
曹十三哀嚎道:“奶奶的,又输。”
王张这次没兴奋,反而愤愤道:“滚你,老子没脸收,居然输给了老谢。”
曹十三大笑,笑得手舞足蹈。
能见一向嚣张的王张吃瘪,输钱也是一种乐趣,反正他又不差钱。
王张喃喃:“沈渐能不能走过八百四十八梯。”不是提问,而是唏嘘。
曹十三道:“我赌能。”
引来不少旁边身后白眼,八百四十八梯是千钟家族有记载的最高纪录,由千余年前一位千钟家前辈创造,至今无人打破。
千钟家为此立了石碑在湖畔堤岸上。
千钟晗从楼梯走上来,停在了窗边,一脸呆滞,望着天际高处。
天色渐近黄昏,千重梯所在依然光明耀目。
王张道:“还有两刻太阳落坡,不知老谢和独孤下来没有,沈渐又走多少梯?”
千钟晗忽然说道:“离开河堤的时候,族老们说已到九百四十二梯。”
声音不大,引得满座哗然。
曹十三甚至一扫颓废,拿起筷子敲出了清脆欢快的节奏。
……
御谢拓和独孤踉踉跄跄走上楼,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落过水。
窗外日头西落,湖面闪耀红霞,千重梯消失在天际。
“沈渐呢?”
独孤摇了摇头,道:“我是从八百一十二梯摔下来的,没看见别人。”
御谢拓垂着头,“我在他后面,前后还有千钟家几人。”
大家目光全看向千钟晗。
“别看我,千重梯一旦消失,所有人都会从天梯上坠落,不可能消失,除非他自己有余力御风遁走。”
南梅初雪和楚楚也从悬廊那边推门而入。
他去了哪儿?
所有人心头都提出了疑问。
……
沈渐没有消失,而是走进了白光里。
当他跨过千重梯的最后一级台阶,他就走进了光明。
光明的背后是黑暗。
他印象中听过这么一句很无聊的话,眼睛受到强光刺激太久,无论谁走进一处光线不那么强的地方,眼前都会变得一片漆黑。
于是他站在原地停了好长一段时间。
耳边传来苍老而无力的声音:“没想到最终走进光明的人会是你。”
沈渐记得他听过这个声音,上次听到的时候,这个声音骄傲、狂妄、自信、中气十足,当然他有这种资格。
“千钟前辈。”
“你记性不错。”
一个身影在眼前慢慢清晰。
曾经那个体格魁梧,头发一丝不乱,浓眉脸方,眼神锐利,衣着讲究,挺拔如泥塑的千钟家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头发花白凌乱,身材干瘪,两目无神,穿了件皱巴巴棉袍,略有些佝偻的老人。
他还在咳嗽,咳的时候,以手捂嘴,干瘪的双肩不停颤抖。
如果不是声音,沈渐很难把他和沧浪城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千钟一棠重合起来。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先挨王郎一剑,再被司马青衫从后面砍一剑,无论谁都会变成这种样子,你没去看萧长渝,他可能比我更惨。”
老人仰面大笑,笑着笑着,又弯下腰大声咳嗽。
沈渐讪讪道:“前辈还是多休息,能不能指条路,我就不打扰了。”
老人直起腰,灰白的眼睛看着他,说道:“你要去的地方就在前面,不用指路。”
沈渐感知到天门碎片就在附近,而且这里就是一座壶天。他只是疑惑,为何光明后面就是壶天,既然千重梯与壶天紧密相连,千钟家子弟攀爬的意义又在哪里?仅仅借大日焚身来炼体?不像啊!千钟家的人汲取仙法道韵比他还认真。
老人笑道:“不用怀疑,虽然上次你我见面并不愉快,老夫这次是诚心诚意请你参悟钟家道基灵柱。”
沈渐很仔细咀嚼着他所用措辞,这是他第一次有人用柱这个字称呼天门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