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听说过魔都是世上最宏伟的一座的雄城,有多雄伟,沈渐也只能凭仙朝京都来想象。
然而当他真正看见这座城的时候,他才知道世上居然还有比京都城更令人震撼的建筑。
离这座还有百里之遥,地平线尽头便出现了一片黑色山影,仿佛无边无际,将大地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沈渐起初以为那只是一座很高的山脉,他在天南见过很多大山,南鹤城就在山间夹皮沟内,站在城墙上,想看见山巅都得把脖子折成与地齐平的角度。
然而当车辇渐渐前行,黑影却越来越高,哪怕还没走到它的脚下,山影已经让他的下巴抬到一个相当夸张的程度。
太阳钻出乌云,光芒照耀在山影上。
一座规整的城墙廓就显现出来。
他也只能看见城墙极小的一部分,更多的高墙延伸左右,不知延伸出几十里。
整座城高大到令人震惊,用大块青石堆砌,老远的地方就已经看不见城墙顶端,给每个靠近它的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形压迫感,隔着老远都生怕那座高墙毫无征兆地迎面倒下。
沈渐只有一种感觉——它不是人造出来的,而来神明用炼山术炼出来的一座接地连天的高墙。
庄严、巍峨。
沈渐心里面只有这两个词形容。
城门也高大得难以形容,但与城墙相比,就像在普通人家外墙上开出的老鼠洞。
神天之域。
南天门。
这七个字是刻在高大城门上方的,几十丈落差还能看得清清楚楚,可见字有多大。
沈渐摇头叹道:“口气真不小。”
幽牙澜月瞪着他,略带不满道:“你有意见?”
“没意见。”沈渐冲她露齿一笑,说道:“怎么敢有意见,我现在就是你们砧板上的一条鱼。”
幽牙澜月道:“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沈渐叹道:“信心是建立在能力的基础上,当着举世无双的神天,我这点能力能管屁用。”
幽牙澜月微笑道:“当年你不一样战胜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太子成。”
沈渐道:“也亏你借了把刀。”
对话间,车辇已经进入城门。
门洞就像看不到尽头的山间隧道,墙壁上还点着类似松明火把的东西。
“这是神山上的一种异木,砍下一根枝桠,就能燃烧一年之久,这种东西仙朝大陆没有,北大陆也没见过。”幽牙澜月给他做着讲解。
沈渐道:“那这里的百姓有福了,每天只用砍一次柴火,就能用一整年。”
幽牙澜月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说道:“百姓连靠近那座山的资格都没有,还砍柴,无神天之令入山即死,这是神天雷打不动的规矩。”
沈渐嗤之以鼻。
车辇以灵髓阵法驱动,速度极快,城门洞虽长,车辇通过前后也不过三两句话工夫。
城墙后的景象才让沈渐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一座城,简直就是一个天地。
城门后又长又宽的白玉大街一眼看不到头,好像走完这条街就能直接走入天际,街道两旁建筑各式各样,好多建筑形式,沈渐这辈子就是第一次看见。
街上的人也不少,车人分道而行,互不干扰。
路边也没有摆摊的小商小贩,所有买卖都在铺子里,街上人车虽多,却一点也不凌乱。
整个环境比起仙都大梁只好不差。
从路人脸上悠然平静的面貌看起来,魔都百姓生活似乎比起大梁更加惬意。
幽牙澜月看着他震惊的神色,淡淡道:“我读过你们描写这里的书。”
沈渐脸上居然露出了愧色,他也是那些书的深度受害者。
在仙朝出版的书籍中,魔天就是一个充满黑暗,强肉弱食的丛林,数量众多的人族艰难生存,而魔族却以极少的数量占据着绝大多数资源,大多数人族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天道赋予仙朝的责任就是攻入魔都,彻底消灭魔族,解民众于倒悬。
现在看起来,书上有一些还是靠谱的,比如魔族以极少的人数占据绝大多资源这一点,不过他们占据的不是生活资源,而是修行资源,仙朝大陆何尝不是如此,不同在于仙朝大陆占据资源的变成了五宗七阀朝廷贵胄。
这里的人民也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路看来,这里的人民的日常生活似乎比仙朝大陆平均水平更高,拿双方京城相比,这种差距更加明显。
至少沈渐走了很久,也很少看到街上有乞讨者,或衣衫褴褛的苦力。
并不是魔都不需要下苦力的人,而是很多强度较高的运输,搬挪等工作,都被一些凡人便能驱使的木马力士人偶取代,而这些东西的制造者都是街上随处可见的修行者,价格还相对便宜,甚至低于人工,从苦力中解放出来的人,投入了其它行业工作,效率也远高于仙朝大陆。
简而言之,就是仙朝大陆的修行者统治着大陆,却只是从普通人身上索取,而不给回报;魔天则不同,他们索取归索取,同样在用各种方法提高普通人效率。
“除了都城,其他地方也一样?”
幽牙澜月脸上露出鄙夷,道:“神都存在已万年,又不是专门让你一个人看的。”
她望着天边,冷冷道:“所以我很不理解,当年我娘为何会一意孤行,跟着他逃往那边,更不理解他明知这边的好,却骗我娘一同叛逃。”
沈渐道:“人皆思故土。”
幽牙澜月心情更糟,“难道我娘就不会思乡?”
沈渐只能叹气。
他也不明白王郎的想法,毕竟那个人做事向来不依规矩,也没有什么轻重,然而他把天门碎片交给自己这一点更令人费解。
车辇行进速度极快,顺着白玉铺就的大道一路向前,远远的,又一座看不到顶的黑色建筑出现在视线中。
难道这是另一面城墙?
进了魔都,他已经对眼前不合常理的建筑不敢多做猜测。
事实上等接近那里,才发现巍峨的城墙带给他的压迫感远不及这座建筑的十分之一。
这是一座宫殿,四面环水的巨型宫殿,光前面的湖,就给人身处藏龙岛,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海之感,也是因为那座宫殿太大,太高,所以身处宽阔的湖心,也能看到湖面的边界。
他们站在湖边,有一种蝼蚁见人的仰视感。
这让他想起一个笑话。
白山君的宫殿,记得他问过弦月,白山君很高吗?为什么阶梯一步比别人三步还高,结果,白山君贵为虎君,却是侏儒中的侏儒,既不高大,也不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