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匹夫,有胆与老夫敲一响开场锣。”
强势的阏蓬大声喊话,虽相距遥远,他的声音如金石相错,海面上的仙朝将士无不感到耳膜震颤,神魂不稳。
战船屏障自行做出反应,隔离缭缭魔音。
周匹夫大笑,“我怕一拳下去,你的王座就没了,都多少年了,你这老不死的一点长进都没有,好意思找老夫叫阵。”
他挥了挥手,有人飘然而起,仗剑而立,如清风徐送,飘向海岸。
“阏蓬,天目之上见你名字已经很久了,早想与你试试,不如你我亲近亲近,看看是你的万物锋芒更利,还是曹某一剑更快。”
叫阵的是蓬莱五公之一曹玺。
蓬莱诸仙很少露面,他们的根脚底细魔天一无所知,就连曹玺这种五公之一的仙境高阶,他们也茫然不知。
然而就单打独斗而言,魔天诸君有天然心理优势,相同境界下,魔修杀力胜过道修,这是天下公认法则,无数血与火的争斗,无数前辈们的战斗结果印证过法则的牢不可破。
阏蓬当然不会认怂,长身而起,衣袖轻挥,刚刚凝出那名身着十二章衮服的中年人便化作一道黑色虹光。
“先让你会会仙朝帝王老祖。”
仙朝大陆格局初成,拥有武灵石及帝王石两块碎片的先人以此创立仙朝,随即便与前来夺取天门碎片的神裔发生战争,其间被神裔斩杀的帝王不在少数,但一次次在陆续崛起的五宗和蓬莱仙岛暗中帮助,有惊无险,打退魔天进攻,而第一次将战火烧到魔天大陆的仙帝,便是阏蓬祭出这位。
他也是唯一一个死在魔天大陆的前代帝王。
残魂被魔天融入其手持的仙剑,成为独一无二的一把拥有帝王之息的大杀器,历经转折,如今正是当代阏蓬魔君的锋芒剑首。
曹玺长剑一抖,呛一声,黑虹再化人形,仗剑而立,当头便一剑劈下,气势雄浑,剑若游龙。
然而区区剑魂如何挡得住曹玺一身充沛剑意,几剑之后,形体便已支离破碎,仙剑离体,被随即赶来的阏蓬握在手中。
曹玺大笑,“就凭区区剑魂,也配拿来献丑。”左手剑诀一领,剑气绕身,迅疾向四方扩散,随阏蓬一同而至的数千飞剑,在剑气激荡之下,相互碰撞,如千人挥剑相击。
漫天飞剑,金铁交响,正如开战鸣响的威风锣鼓。
战船之上,数十名蓬莱弟子祭出驭蛟之术,海面沸腾翻滚,如火煮水,聚起一堵高墙,在百头蛟龙推动下,向海岸席卷而去。
数百战船不再观望,而是扯满风帆,随浪潮之后,全速向前。
船上无数士兵张弩搭箭,数百台抛石机早装载完毕,只等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百石齐投。
大规模的军阵交战,仙朝大陆从没输过魔天。
事实上千万年来,仙朝能一次次打退魔天进攻,靠的正是众志成城的集体防御。
周匹夫这时不再盯着战船推进,而是将注意力落到了天空中问剑激战的战场之上,修行者问剑对决,无论胜负,自然不愿他人介入战斗,而现在的局面不再是逞个人英雄的时机,哪怕骄傲如他,也宁愿用一世英名来换取阵斩魔君的战果。
“别让他跑了。”
大喝声中,周匹夫一步跨出,风卷云涌,染上淡淡霞彩,脚下则荡漾起蓝色水波。
他每一步踏下,便有金铁相击响彻天空,仿佛有种踏破虚空的重量,将天穹一点点扯下。
三步之后,他已然踏上阏蓬魔君脚下那块黑色颅骨,一脚跺下,整个颅骨为之一震,竟向海面坠落,他整个人跳了起来,如下山之虎,挥拳直击阏蓬面门。
曹玺心有灵犀,仗剑疾奔,一身剑意开道,荡开近身飞剑,剑如闪电直插对方胸腹。
数百把飞剑织成剑网,拦在周匹夫拳头之前。
轰!!!
巨大的声浪带着气机扩散开来,剑网破开一个洞,拳头如同挟着千军万马冲击力的铁锤,重重砸在阏蓬面门之上,与此同时,曹玺的剑光也至,划过魔君庞大身躯。
海上众将军士齐声欢呼起来,谁不期望开场首战打出一个开门红。
魔君就是魔君,真的那么容易杀,数千年仙魔之战岂不是笑话。
半空中洒下无数碎片,那是数十把剑折断后的破片。
阏蓬真身早与巨大的黑色头颅骨一起闪现回己方阵营,以数十把剑折损为代价,替代了两大超然合力一击。
嘴里犹然骂骂咧咧:“仙朝之人不讲武德。”
周匹夫大笑,朗声道:“讲你奶奶个头,你当是问剑切磋。”
他大手一挥,数百战船上弓弦齐鸣,漫天飞蝗遮云蔽日。
……
沈渐躺在空荡荡的神殿内,望着高高的天花板出神。
神殿不见日月,分不清斗转星移,日月更迭,他只能从不断自下巴长出来的胡须来判断时间已过去多久。
“奶奶的,有聊无聊,幽牙澜月,有本事滚出来,让小爷赏你顿一条鞭法。”
绝对的寂寞和孤独让他情绪变得极度糟糕,以往对她的无限好感,如今已变得寡淡,甚至在想象中,已经无数次折磨过这个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
这时他听到一阵奇怪的笑声。
就像被人捏住脖子,再从喉咙里面发出来那种笑声。
然后他就发现神殿里面有个人正箕坐地上,旁若无人的啃着从篮子里面拿出来的食物。
沈渐目光一看他,这个人立刻就有了警觉,象是护食的母狗,把篮子抱在怀里。
他扭过头,盯着沈渐,眼睛里敌意满满。
可他嘴里塞满了食物,满嘴油光,看起来又相当可笑。
沈渐自认为也是相当能吃的人了,然而跟这个人比起来,他觉得自己就像刚出生的婴儿。
就这么一会时间,这家伙塞进嘴巴里面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他吃上好几顿。
他是几年没吃过东西,才能饿成这个样子?
但从他清澈的眼神和白润的肌肤来看,他绝对是那种养尊处优,不愁衣食的富足之辈,绝不象穷得几年吃不起饭的叫花子。
他身上的穿着也很华丽,干净得一尘不染。
两人对视了好久。
沈渐先忍不住试探着问:“你也是神天囚犯?”
“你才是囚犯,你全家都是囚犯。”
那人含混不清地骂着,连骨头渣都舍不得吐,全部嚼碎了吞进肚子里,狠狠地盯着沈渐。
不得不佩服他的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