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悔已经退出很远,脸上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但他却无法离开这艘船,哪怕他是洞神境,也无法在灵气无法靠自身收集的深空天地走出太远。
他不敢相信滈陵是怎么做到的,深空中全力斩杀那头相当于洞神境恶狰,他难道不需要天地灵元共鸣,体内真气磅礴到无须借助术法动用天地之力。
然后他仙识感到一道凌厉目光如利剑般刺向自己。
沈渐左手上还拿着一件东西,那是一只散发水银光泽牛角似的东西和一颗火红的丹丸,他却没有仔细端详,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远处。
“能跑得了吗?”他问。
江归明看向他目光所指的方向,眼前只能看到浓密的花草树木。
好多血肉和羽毛掉落下来,被他的阵法屏障弹开,他明白这些东西的价值,却没有去捡,只觉得这些东西应该属于别人,而且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西门悔撇了撇嘴道:“不如我们做笔交易。”
沈渐喝了口酒,手掌握紧,那只怪角便消失在掌心,淡淡地道:“你觉得什么都可以交易?”
西门悔道:“人生何处不交易。”
沈渐道:“嗯。”
西门悔道:“提出你的条件。”
沈渐悠悠道:“我这人有个习惯,最看不得有人想杀我,你已经对我出手过两次,你认为我会给你第三次出手的机会,老子不砍了你,都对不起半生辛苦修行。”
接下来,他又从台阶上消失,只留下一只酒壶。
西门悔突然喉头发凉,下意识想出声,却发现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低头下去,看见血流如瀑,鲜红的血从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流淌下来,染红了衣襟,流淌在脚下,然后他伸手去摸脖子,一手黏稠。
沈渐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很小声,几乎是附在耳朵边:
“杀你,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他的元神想挣脱躯壳脱身而出,却发现被牢牢钉死在躯壳中,一截刀尖从胸膛冒了出来,刀尖也在滴血。
紧接着他又感觉到窍腑一阵钻心撕裂的疼痛,灵契飞剑也与仙识断开。
等江归明再次看见沈渐出现在视线中,看见他满手是血,左手还拿着一颗银色弹丸,正对着屋檐悬挂的灯笼光线观察。
他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你杀掉了他?”
他发现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颤抖不已。
沈渐却像没事人一样,把那颗从西门悔体内剥离出来的剑丸扔进空酒壶,侧脸面对另一个方向,淡淡道:“宁执头光顾着看热闹,不如过来聊几文钱。”
天船重新恢复了运转,阵幕屏障也重新运作,以极快的速度脱离这片区域。
宁元战战兢兢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仙长有何指示?”
沈渐道:“你们跟灵宝宗怎么商量好的口径,如何向灵山交代杀死江兄的后续处置手段,都聊一聊吧!说得好大家你好我好,说不好大不了跟小寒山结下一桩死仇,也没啥大不了,反正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江归明一言不发。
他也清楚,既然西门悔敢于在船上动手,肯定得到了小寒山方面某些表态,刚刚那些颙鹰也好,那种叫做恶狰的稀有异兽也罢,都只是为后续交代打出的烟雾弹。
宁元一跺脚,咬牙说道:“就说我们寒露遭遇了颙鹰和恶狰袭击,江道友以及随行历练少年死于袭击。”
沈渐脸上看不出表情,“用什么办法引来的异兽?”
宁元道:“恪守仙师同行人中有一名御兽师,他随身带了只恶狰幼崽,只需在残星地带割伤幼崽,母恶狰哪怕相隔万里,也能闻风而至,而恶狰与颙鹰相辅,它的出现必然能带来大群颙鹰相伴。”
“又如何让恶狰离开?”
“这也简单,到时只需将幼狰放走即可。”
“他们现在何处?”
宁元显得犹豫。
沈渐淡淡道:“我想宁执头也不想留下活口吧!到时你又该向灵宝宗解释他们的得意弟子死在天船上这件事情。”
宁元咬牙道:“就在他们所住庭院,为此他们专门布下阵法,生怕受恶狰攻击误伤。”
沈渐再次消失。
等他回来,白衣上又是鲜血斑斑,不停往下滴落,手上拎了金黄色笼子,里面一只看似幼猫,生有五条尾巴,浑身淡红的幼兽。
且不论里面这只幼兽价值,就这只不起眼的金黄笼子,便是件品级不低的‘镇妖笼’,像类似品级的东西,对那些常年在残星带捕捉鲲鹏幼兽的修士,便是一件掏尽全副家当也要弄到的无价珍品。
“这小东西似乎能够在其他地方生活?”
“没错,恶狰性阳如火,喜捕猎寒蟒大蛇为食,而寒蟒则是颙鹰天敌,颙鹰的体温极低,又是性阳的恶狰最好的降温伴侣,因此双方才会相伴相生,然而要养活幼狰也不容易,需有冰窟洞天之类,否则等它长到半大,必然会被与日俱增自身元阳焚烧而亡。”
沈渐连小猫小狗都没养过,对养异兽更没把握,放掉它,像这种小东西放出去没有母兽照顾必死无疑,于是甩手把兽笼扔给江归明:“你来。”
江归明怔怔无语,将兽笼抱在怀中。
沈渐道:“收尾的事,就劳烦宁执头了,至于跟灵宝宗如何解释,你自己看着办。”
看着办!
境界不高的宁元有着丰富的看着办经验。
半个时辰后,他又回到了两人面前。
沈渐正和江归明在门口喝酒聊天,一群小家伙附近打闹,他们拾走了不少落在地上的颙鹰血肉和羽毛,全都交给江归明放入空间法器保存了起来,连地上血水结成冰块也没放过,这些东西交给炼丹师,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底层甲板为了争抢这些东西都有人动用了术法,好在船上执事们带人劝阻及时,才没酿成血案,而三层舷梯有专门的人把守,下边的人上不来,落在三层甲板上的血肉羽毛和凝血冰块大半给船上做事的人铲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