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象瞧着两位至高，眼睛里露出嘲讽，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们以为神君散道而去，这方天地就再无约束，结果你们也没想到吧！神尊的散道本身就是一场世间雨露，即使没有老天爷，即使没了刑君，依然会有另一群崛起的生灵敢于从你们手上拿走一隅之地。”
炼君恨恨道：“那又如何？不过浩瀚星空中几不可见的一处星域而已。”
观象笑道：“能让你们这些家伙吃瘪，我就很开心，能骗你们帮我找回虚空，我更开心，因为接下来，你们无法无天的日子就过到头了。”
炼君道：“大不了退回自己的神界，你即使成了刑君那又如何？还能来我们的神界为所欲为不成。”
观象道：“那就等等看。”
他轻轻摆了摆手上的刀，两道神念虚影便碎了，化作灵气散布四方，大地之上，山岳屹立，河川纵横，先前熔浆喷薄的场景没了，浓烈的烟雾没了，天空变得碧蓝。
观象叹道：“可惜青君没来留下点什么？不然花草树木一定长得不错。”
太白道：“你还在乎那个？”
观象道：“神息之地住久了，习惯也变了。”
他左手紧握，乘黄刀鞘消失不见，而右手那把刀也化作一缕灵烟，聚成人形。
沈渐两眼圆瞪，死死盯着他。
杀意弥漫，刀罡流泻。
“能不能把你的眼神收回去？”
观象以拳堵嘴，干咳一声，金属脸也转换成活人肌肤，说道：“你想问什么尽管问，现在你身上所有的封印都已解开，我想你只需回去翻拣记忆，就能明白你的前世今生，瞒你已无必要。”
沈渐一脸苦笑，“我究竟算人还是算刀灵？”
观象终于认真起来，说道：“你以刀灵之身转生为人，数万年内已经不计其数，所以在我看来，你还是更接近于人，而且最近万年以来，每一世我都找到了你，可惜，前几十世，你都无法开启灵窍，与虚空本身相互融合，直到这一世。”
沈渐道：“沈家庄天劫究竟怎么回事？”
观象淡淡道：“你身上带着神尊之血，又有刀灵之身，所以你每世遭遇天劫，皆命中注定，只不过大多数天劫都让你再次转世重生而已。”
沈渐道：“这么说来，我身上那道重生符文并非你种下的？”
观象笑道：“那应该是神尊留下的神血所化，以我的判断，应该是某种禁制，这种禁制似乎也是你每世记忆无法连续的原因，至于神尊为何要这么做，谁也无法解释，不过最后一道禁制打开，彻底释放了你的本身作为刀灵的杀意，也就意味着，从今往后，你不再作为一把刀存在，而是真正成为个体。当然了，这些只是我的理解。”
沈渐瞧着他，没有说话。
观象笑了笑，毫不掩饰道：“留下乘黄当然有我自己的意图，一旦至高神灵对我造成威胁，我当然只能借你一用。”
沈渐想说什么，又想不出任何说辞。
太白忽然说道：“你认为他能最终填补神君留下来的空位？”
观象摊开手，“谁知道呢！当初神尊故意让神君砍他，恐怕就是有意为之，谁猜得到老天爷的想法。”
太白道：“若仅仅是填补，神尊用得着带走刑君散道于天地。”
观象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的，就连打开神息之地，恐怕也在神尊意料之中，反正我感觉神尊虽然散道，他的神识依然存在，至于他想做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渐一时接收了太多，还没完全消化，气鼓鼓说道：“我要回去。”
观象看向太白。
“别看我，我可没神灵权柄穿过青君神界，想去仙家星域，只能炼化星辰为舟，以星辰接引定向，只不过耗时长久，此去跨越数座星域，没个几年那是不可能滴。”
沈渐瞪着观象，感觉马上准备给他来上一刀。
观象搓起了手，尴尬笑道：“我来送，乘黄具备光阴穿行之力，你只需用王郎所教的剑开天道，我便能送你回去。”
沈渐瞪着他：“你还要留在这边？”
观象道：“我的神躯大部分都在这边，等我炼化完四肢躯干，那颗头只能去炼君的地盘，到时可能还需要你来帮忙。”
沈渐没好气道：“到时你能打得过在自己地盘上的炼君？”
观象瞧着他，嘿嘿直笑。
沈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无可奈何，谁叫刀鞘掌握在别人手上呢！只能怪当初主人刑君安排不公。
“提前打好招呼，不许说召就召。”
“当然。”
观象嘴上答应得快，真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还能信守承诺？
女人的唇，勾人的魂；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男不女的神，更没一点可信度而言。
他忘记了一点，此时的他已经算神灵一员，只不过够不上高位罢了，至于该如何修行提高，观象不知道，他自己更不知道。
神灵神通，即为权柄，上位神授。
如今沈渐运用的神通，则来自模仿，他的模仿神通高于仙术道诀，低于运用掌握权柄的神灵，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从天门碎片中获得的神通数量够多，遇上高位神灵以下的敕神，能大占优势，但真正遇上重芒、离朱之流，基本没法打。
不过，现在沈渐体内神殿已成，回到仙家星域，罗天之下，难觅对手，只要不出仙家星域，能压制他的也只罗天金仙而已，这也算此行最大收获吧！
……
当他化身刀光斩开天幕，观象便祭出乘黄，为他打通光阴壁垒，千年光阴缩成几道光影，转瞬间，便让他冲入了虚无捷径。
下一瞬，他便跌跌撞撞冲进了散发着硫黄气息的温水之中，耳边惊呼声一片。
“我在哪儿？”
没来得及问出口，数十道热气腾腾的水剑就向沈渐疾斩直下。
热气腾腾的水雾中，眼前白花花一片……
怎么闯进了女人澡堂子？
这些水剑当然伤不了突破无量的沈渐，只挥了挥手，所有水剑就坠入水中。
“误会，绝对是误会。”
沈渐一边摆动双手向诸位女修表示抱歉，一边后退。
“什么误会啊！”
看见他着急忙慌的，这些女修反而胆子大了起来，明明就是掐个术诀就能穿上衣服的工夫，她们居然没这么做，挺胸抬头，向沈渐逼近。
“再过来，我可不客气了！”
沈渐自己都觉得这句口头警告有气无力，他终于相信了小时候听沈家大院那群有劲没处使的光棍汉唠嗑时常说的一句话：比一个裸体女人更令男人害怕的，那就是一群裸体女人。
当然那只是那群光棍梦想的场景，然而如今眼目下，在他面前变成了现实。
确实很可怕——关键是这些女人长得还真心不错。
不会掉月弦窝里了吧！
“我们过来了，你不客气给我们看看？”
女修们嘴上毫不示弱，身体语言也毫不示弱，看起来，她们很善于利用自己的三个优点来对男人形成厌胜。
沈渐心念一动，整个人瞬间不见。
他不敢缩地太远，毕竟他连身处何方都不知道，更不知下一个落脚点是何处？
这一步，也就和刚才那些女人隔了一堵墙。
身后马上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和锐器破空的呼啸声。
沈渐反手一挥，数道飞剑一拂而退，其中一道甚是坚韧，竟坚持不退，悬停半空，受身周杀意所阻，无法再进半寸。
这是一把至少洞真境的飞剑。
它的主人就在不远处，一袭宫装，明眸皓齿，极其端庄大方。
她皱了皱眉，讶然道：“天人老祖？”
说话间，飞剑化虚，眉心银光一闪，便即消失。
沈渐以拳堵嘴，干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刚才用缩地瞬移之法，跨越星垣，可能出了错，误闯宝地，还望仙子恕罪。”
这种时候，说几句容易让人理解的谎言，反而比真话更容易让人接受。
见他的确不太像恶意闯入，洞真仙子这才道了个福礼，“敢问仙家尊号？”
沈渐本想胡乱编个名字，再一想万一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那多尴尬，于是正色道：“太阴滈陵。”
“太阴？”
洞真仙子语气明显带着震惊。
“嗯！太阴，长留山。”
“您从太阴来？”
沈渐听她称呼都变了，马上感觉到事情不简单。
“老夫确实来自太阴，原本只想跨个垣中，没承想出了岔子。”
天人在同一星垣间基本可以行动自如，不再受星空灵元稀薄，星辰自身力量拉扯，缩地跨星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他这一番瞎扯也是有依据的。
他叹着气，眼神真诚地问：“此处是……？”
洞真仙子赶紧礼貌回应：“太阳星垣，垣上，金乌洞天。”
如果观象现在还在脑子里面，他一定会用心神芥子，拼命找到他，然后把他吊起来痛打一顿。
让他送自己回太阴，他倒好，南辕北辙，把自己扔来了太阳，两者之间相去不知多少个星垣之地，就算用传送阵也没法传送这么远的距离。
当初自己刚来此地，不就自称来自太阳星垣，不会是报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