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角天栋以肉眼可见速度重新排列组合,曾经碎星带渐渐重新组合成大小不同的三颗星辰,最大那颗烈日焚烧的主星,便是神殿所在。
这种环境正如一座天然禁制,只有曾经烈日孕育而出的金乌、鬼车等神族可以在其间畅行无阻。
金乌洞天大角主星开山立宗,由三青亲传弟子之一余梦梁担任下宗宗主,她本身也是太阳神鸟一脉。
山头离神殿不远,本来就是沈渐专门为其选址。
下宗直接以“三青”命名。
宗门人并不多,主要招收来自各自星垣太阳孕育出的神裔与妖族为主,也只有这类族裔方可在天栋主星来去自如。
天栋主星宗门也不只三青一家,好些原本居住在神殿内的精魅与躲入神殿逃难的神司也纷纷走出神殿,自立山头,在更广阔的天地中繁衍生息。
沈渐与紫微帝与太微帝各自有过一番深谈,双方达成了很好的默契。
之所以避开天垣,也很正常,紫微和太微两帝与天垣就尿不到一个壶里面,沈渐也没有把仙域重新变成神裔重新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旧神世界。
本来他对掌权就没有兴趣,就算将来继承刑君至高之位,同样不太可能像天垣天帝那样意图牢牢掌控各大星垣。
时光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神殿中的沈渐几乎神游了天地中每一颗星辰,每一个自然生发直至衰亡的天地,不断印证着自身神殿小天地各种不同与相同。
这就是一个参天悟道的过程,只有通过每个细节的印证、模仿到完全领悟再到发展,才能够真正把天门中所有神意仙韵重新排列组合,将一个个小千世界,变成一个完整无漏的大千世界。
当有一天,神殿又如他进入那天一样闪耀出比太阳更加明亮的光柱时。
远在星辰另一个天际的青君首先感受到了天地间生机循环的变化。
至高之一,青君主掌生死轮回,灵物生灭,他对宇宙间一切变化感受最为敏锐。
重芒、离朱第一时间来到神殿之上。
他们代青君执掌权柄,自然也有感同身受。
“君上,难道是刑君重生?”
青君望向远方,遥远处那团星云璀璨的天域,眼神中充满了萧索:“不是他。”
“不是他。”
重芒没听懂这三个字里面包含的意思。
“刑君不会回来,不过天道残缺已经补全。”
“新君诞生?”
“还差得远呢!不过,这给了炼君和灵君机会,静观其变便是。”
重芒道:“君上能否说清楚些,我们也好做些准备。”
青君摇了摇头:“没什么可准备的,正如当年我们不去掺和他们开启神息天地一样,有些事情,不准备就是最好的准备。”
……
天栋主星。
沈渐张开眼,一袭白衣右手按刀而立。
太白!
但非他的真身,只是其中一个分身虚影。
仙域之地,这里原本就是太白所辖天域,当年仙人登天,最早便通过观象被至高神斩后留下的空虚地带,逐步深入。
因此三世尊的禁制能阻拦太白真身神降,却无法阻挡他的神念到达。
这座行宫也是他常来的地方。
沈渐盯着他,他也在盯着沈渐。
“虚空?”
现在的观象尚未回归,如今的沈渐和太白还没有见过面。
“我叫沈渐。”
太白的眼神相当复杂。
“你不应该在神息之地吗?”
沈渐起身,拍了拍身上屁股上的灰,掰起手指头算了一下:“我们应该在两百多年以后会真正见面。”
太白摇着头:“不可能。”
沈渐道:“为何?”
太白道:“除了神尊,没谁能够改变光阴时间顺序,我们逆行光阴,无非也是一个旁观者而已,一旦发生偏差,便出发展出另一条完全不同的死路,哪怕至高,也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他盯着沈渐:“除非现在我们已经在错误的支线上一去不回。”
沈渐望向天空,然后给了他一个很肯定的答复:“没有,我们的一切都没改变,光阴依然运行在正轨之上。”
太白道:“浮云障目,身在山中不知山,你如何确定。”
沈渐抬手拉出一幅光阴走马图,正是两百多年后,他与太白见面的场景。
然后又拉出千万条不同的光阴图幅,都是他这些年参悟刑君神殿天地,闲暇之余打发光阴观想出的各种结局变化。
神殿的无限扩张,给他带来的各种观想推衍能力也大幅提升,再加上几百年光阴和找回人生的执着,做到这些并不算太难。
“我以太阳星垣的历书做为参照,再以记忆中的历书记载做过对比,我们的光阴似乎并未因为我的出现而出现改变和偏差,同样,我也拉出了太阴整个变化再做对比,发现同样如此。”
太白看着眼前一张张跨越千年的变化图幅,越看越是震惊。
然后他突然看着沈渐,眼中神光闪烁:“你身上有神尊留在这里的唯一的神血。”
沈渐微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当年神尊带走刑君,给这片宇宙留下了一个神灵权柄缺失的空白,观象借机上位,终因神授权位不够,而受到天罚,一切的一切,也许本来就是神尊给人族登天留下的一扇后门。”
他拉出其中一幅走马图,“仙域的诞生,本来就是弥补刑君大道残缺的替代品,但这种替代,终究无法完全保持这片宇宙的天地平衡,终会走到光阴尽头,也许这本来就是神尊留下的一道谜题。”
“当年的刑君过于强大,完全压制其他三位,神尊无法改变这个失衡局面,因此才会在那个时候选择了将他拉出这片由他创立,却逐渐走向失衡的天地,再以人族暂做替代,让新的至高在此期间重新成长,补足缺失一环。”
“若非如此,神尊岂会被刑君砍中,再让虚空,也就我,离开虎视眈眈,野心膨胀的炼君、灵君,进入神息之地。”
“可是,神尊也无法完全控制好整个数万年光阴发生的每一件事,也许我重新出现在炼君和灵君面前的时间过早,也许又是当时发展不如预期,所以才会借乘黄带我回到太阴之际,将我重新拉回千年,重回我的出生地大角天栋这颗烈阳天星,以达到神权重掌,平衡补缺目的。”
太白还是不太相信。
“你如何肯定?”
沈渐笑了笑,“很简单,我勅令你重归神位。”
“怎么可能。”
眼前的沈渐虽说拥有虚空真身,神性却与刑君相去太远,神性即权柄,太白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现在的沈渐能够掌握刑君权柄的唯一性。
然而就当沈渐那句‘勅令你重归神位’七个字说完,仙域之外的星空深处,太白真身所在,气机直冲斗牛,曾经属于他的星域之上,光明大作。
一道剑意自气机冲天处升起。
霎时间,一抹剑光横扫天际,覆盖星域上的阴霾仿佛被剑光一扫而空。
青君神殿在剧烈摇晃。
刑君离去,观象上位不成,整个地盘便被掌生的青君神性所覆,太白的神敕权柄自然而然被吞噬,这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否则,以炼君和灵君的性格,绝不可能让天地间任何一个对他们产生压制的神灵诞生,他们也绝不允许刑君和观象的神性,完全被神性相近的太白接纳。
“开始了。”
……
“观象的神躯能拿回多少?”
此时沈渐的话在太白耳朵里不啻于神灵法旨。
“我能去的地方,可找回一手一身躯,一条腿此时在仙域太阴,另一条腿在离朱地盘上,相对容易谈判,就是他的头当初被炼君带走,取回相对困难。”
“太阴那条腿我去取,你帮着把能拿回的部分找回,至于炼君那里,等观象回归后,从长计议。”
太白再无怀疑,举望看了眼天穹之上急匆匆赶来的三位天帝,翻了个白眼。
“不服?”
神位重归的他一开回便是杀气腾腾。
当年若非观象陨落,太白失去权柄,三世尊建立仙域之路是否成功很难确定,即使能成,此时的仙域也将面目全非,至少当年登天仙人能活下来几个,更难确定。
天帝道:“你想开战?”
太白的手搭上刀柄。
沈渐这才开口道:“够了,你先走吧!天高星阔,万物皆有灵,难道你现在不明白神尊天道平衡的道理。”
太白谁都可以不理,但敕封神权的上位神却是他大半力量来源,如何不敢不从,唱了个喏,原地消失。
沈渐盯着天帝:“想打吗?不如从你的天垣开始。”
天帝张嘴正想说几句硬气话,结果左右一看,两位天帝已不见踪影。
大角天栋并不是他可以掌握全部天道之地,在此打架,难保胜算,只能重重一哼,隐去不见。
这时的沈渐真想和天帝硬刚,事实上还不如太白强势,毕竟他没有天道气数在身,虽然能融通刑君神性,受小天地不够广阔所限,打架还差点火候。
简迅来到身边,小心翼翼问道:“刚刚那位是……”
沈渐没有点明太白的身份,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出去走一趟。”
简迅巴不得外出远游,但也难免担心:“不会走得太远吧!”
沈渐意气风发道:“先去看看老朋友,再去太阴。”
简迅赶紧劝谏道:“太冒险了!”
沈渐笑道:“放心,我有分寸。”